第五十九章 辛又的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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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米說完話,環顧四周。
    他本以為會得到國人的聲聲讚許,可惜等來的卻是一片靜默。
    沒有人讚同他,也沒有人附和他。
    當然,也沒有人敢站出來反對他。
    樊米有點不明白,為什麽辛又每一次說大道理,總有人讚同。
    自己說了半天,卻沒人站出來給自己說話呢?
    包括樊氏的子弟近親。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辛邑大夫辛又,縱容國人飲酒,這是一個既定的事實!
    這就足夠了!
    “說完了嗎?司徒大人?”辛又終於開口了。
    樊米一愣,原來這家夥是在等我說完啊。
    “完了!”
    樊米回應。
    他倒是想看看,辛又該怎麽狡辯。
    “司徒大人,說的很好!”辛又開口道:“辛邑正是有了司徒大人這般人物,才能日漸興旺。”
    “嗯?”樊米完全摸不著頭腦,辛又這是在……誇讚自己?!
    難道他投降了?要主動認罪了?
    原來一切這麽簡單!
    “酒誥有雲,越小大邦用喪,亦罔非酒惟辜……這句話是說,那些大大小小的諸侯國滅亡,都和飲酒太多有分不開的關係,譬如昨日,樊冰和尹洛打架,就是酒後亂性,平日裏一向老實的樊冰,竟然也動手打人了。”
    國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樊冰。
    樊冰有點不好意思,雖然昨晚喝多了,但是事情他倒是記得幾分。
    “君子勿怪,我本來挺高興的,隻是樊木一直告訴我說尹洛在旁邊說我壞話,我忍不住……”
    “樊冰,說清楚啊,我可沒說你壞話!”尹洛急了:“不是樊木說你在那裏怪罪夏天的時候,我家砍樹時不小心壓壞了你家的的籬笆,你要找我算賬嗎?”
    “我找你算啥賬啊?要算我夏天不久算了嗎?”樊木也是一頭霧水:“犯得著說我心眼小,處處跟你作對嗎?”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漸漸將目光投向了挑撥離間的樊木。
    “都別說了!”樊米冷著臉:“不管怎麽說,你們飲酒打架這是事實!誰知道你們喝多了說了什麽!”
    二人趕緊低下了頭,不敢再糾纏這件事。
    畢竟,酒後失言,誰能說清楚當時是怎麽回事。
    不過一些國人,卻有了不同的看法,昨夜的事情到底是怎麽樣的,不同的人心中已經有了不同的答案。
    “司徒教訓的是。”辛又道:“飲酒過多,必然引起此類的爭端,這件事就不必再提了吧。”
    “邑大夫明見。”樊米道。
    辛又繼續說道:“關於飲酒之事,我自然讚成司徒的說法,不能飲酒誤事,更不能因酒失德!”
    “說的是。”樊米點頭。
    看來邑大夫終歸還是服軟了。
    “我們昨日飲酒,是為了檢驗這批新酒的成色,這是我們辛邑酒坊的一貫傳統,畢竟我們的酒坊,可是要給鄉裏進貢酒的。”
    往年在辛吉的酒坊,每釀造出一鍋酒,就會邀請一些人來品酒。
    這是為了保證酒的品質,也是一種傳統。
    不過往年品酒之人,一般都是邑大夫和三老,其餘的國人隻有看的份。
    這一次,辛又則是邀請了所有人來品酒。
    樊米眯著眼睛,辛又這樣說,顯然是為了給昨夜飲酒找一個正當理由。
    “一般而言,品酒隻需要邑大夫和鄉賢即可,所有國人都飲酒,難免有聚眾飲酒之嫌。”樊米不動聲色反駁。
    “酒誥有言,小子惟一妹土,嗣爾股肱,純其藝黍稷,奔走事厥考厥長。肇牽車牛,遠服賈用,孝養厥父母。厥父母慶,自洗腆,致用酒……司徒大人可知這是何意?”辛又反問。
    樊米道:“意思就是,殷商的遺民啊!你們要一心留在故土,用你們自己的手腳,專心致誌地種好莊稼,勤勉地侍奉你們的父兄。努力牽牛趕車,到外地去從事貿易,孝敬和贍養你們的父母親;父母親一定很高興,會自己動手準備豐盛的飯菜,這時你們可以飲酒。”
    辛又點頭,對樊米的文言文功底深表佩服。
    “是啊!酒誥告誡我們,在我們國人通過行商、種地能孝敬父母,父母高興而動手做飯菜時,便可飲酒。這乃是我宗周所行之孝道。”
    “隻是昨夜,乃是國人聚集,並非在家中。”樊米道。
    “家國,家國。”辛又擺了擺手,走到了眾人的跟前:“我們辛邑世代以耕田為基,以釀酒為輔,公邑之貢賦,一部分就是用酒水頂替的。可以說釀酒乃是我辛邑除了耕作之外最重要之事了!”
    國人們紛紛點頭,這一點他們是同意的。
    每年有剩餘的糧食,他們都會拿去釀酒。
    或者頂了一部分貢賦,或者留下來買賣,換一點其他的東西。
    畢竟酒要比糧食貴一點。
    “昨日我們辛邑新酒釀成,此酒之價格,乃是普通酒之八倍!如果能將此酒順利售出,所得之資,絕對可以保證我們辛邑老者有所依、幼童有所養。”
    辛又當眾,說出了造酒的好處。
    “是啊!君子的新酒,光是賣掉了辛吉酒坊的一部分,所賺之資所買的糧食,就足夠我們辛邑過冬了!”
    杜乾說道。
    國人們也紛紛點頭:“沒錯!這新酒是我辛邑之酒,若邑中富足,委積增多,我們也不必為了過冬、荒年發愁了!”
    “是啊!所以說毀酒之人乃是我辛邑之賊!”
    眾人又將怒火投射向了尹求二人。
    辛又繼續說道:“老者有所依、幼童有所養,如果做到了這般,父母豈能不歡慶?小五隨我行商一次,得到兩石糧食,所以我將第一鍋酒就賜予了他,這也是小五的一片孝心。”
    樊米無語。
    什麽小米的一片孝心,明明就是辛吉的酒癮犯了。
    但是辛又理由充分,他竟然無法反駁。
    “辛邑其他的國人,終年操勞,卻依舊難以過冬,一些國人,還要高價購買大戶的糧食。昨日武氏將他們的糧食拉來,解決了我辛邑糧食的危機,大家在鄉校之中喝酒歡慶一番,有何不可!?難道司徒大人、司馬大人你們在家中飲酒作樂就可以,國人在鄉校喝一杯酒都不行!?還是說,你們見不得國人吃飽,見不得國人歡愉?”
    辛又的語氣,逐漸變得嚴肅。
    他並未回避樊米的問題,而是將這個問題直接拋在了國人的麵前。
    司徒樊米、司馬尹榮,都是邑中大戶。
    他們生活自然要比一般人奢侈,在家中飲酒之事,國人皆知。
    聽到辛又這麽說,國人們似乎有了底氣。
    是啊!
    不就是一杯酒嗎?司徒喝得?我喝不得?!
    “邑大夫,你這話……”
    “我說的有麽有問題,你問問身後的國人們便可知道!”辛又指著樊米和尹榮:“反倒是我要問你們,為何蓄意破壞我的酒坊,是不是害怕新酒換來了糧食,你們再也無法用糧食控製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