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馘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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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蘇鎛三人,天已經黑了。
還有兩天就是田獵了。
一夜無話,辛又睡了一個好覺。
清晨,薇已經打好了清水,送到了辛又的身邊。
辛又匆匆洗了臉,就出門了。
薇歎了一口氣,這個邑大夫,她越來越不懂了。
辛又離開了自己的宅邸,直奔孔肆的小屋。
他有一些事情,想詢問孔肆。
孔肆已經起床,正在院子當中,平靜地正坐在那裏。
似乎是在靜坐,亦或者是運氣?
辛又並未打擾孔肆,而是遠遠地看著。
誰知他走到二十步之外時,孔肆已經睜開了眼睛。
“君子。”
孔肆站了起來,向辛又行禮。
辛又徑直走了進去,將孔肆請進了屋內。
二人相視跪坐,辛又直接開口:“你曾經,可是軍士?”
“是。”孔肆如實回答。
和孔肆打過幾次交道之後,辛又發覺孔肆並不像想象中的那麽難以接觸。
孔肆不善言談,但並非不近人情。
隻要是辛又的要求,孔肆都會辦到。
似乎這是他和辛無病之間的一種承諾。
所以辛又並不客氣地利用了這種關係。
孔肆這樣的人物,恐怕當世也拿不出來幾個了。
“可是王室虎賁之士?”辛又繼續問道。
孔肆的身手,可不是單純的蠻力。
他的技巧,是殺人之技,是真正從戰場中磨礪出來的。
即使那個木羅天,也遠遠不是對手。
“是。”孔肆繼續回到。
果然如此!
這和辛又之前的猜測無異。
“可是王室之近衛?”辛又繼續追問。
但是這一次,孔肆並未回答。
不回答,意思就是這些事辛又不能在問了。
辛又也十分知趣,隻是自顧自地說道:“我想請你替我訓練辛邑的國人,可否?”
孔肆想了想,方才說道:“可。”
“我不需要將五百國人都訓練成為如你一般的軍士,我隻需要二十名和普通虎賁之士相當的國人即可。”辛又道。
大部分的國人,還要耕種經商。
不可能一直參加軍士訓練,辛又要的是一支精兵。
用來護衛商隊。
雖然有蘇氏和武氏,但是辛又還是想有一支自己的商隊。
孔肆同意了,並沒有什麽過多的條件。
辛又鬆了一口氣,這人還真是好說話。
既然話匣子已經打開了,辛又肯定要向孔肆提很多問題。
因為他看的出來,孔肆絕對不是簡單的士兵,他的見識和經驗,遠超常人。
“孔肆,你可否教我武藝?”辛又雙眼充滿興奮。
對於孔肆的這神武藝,辛又可是垂涎已久了。
他本來就是一個武俠迷,沒想到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真的能遇到孔肆這樣的高手。
孔肆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
表情上這一點細微的變化,卻被辛又察覺。
這是他認識孔肆這麽長時間以來,第一此看到孔肆有表情的變化。
難道這件事,讓孔肆如此的驚訝?
“武……”孔肆緩緩說出一個字,然後說道:“我不會武藝。”
“怎麽可能,你一個人就能殺死那麽多人!”辛又笑道:“難道我的眼睛看錯了?”
“那不是武藝,那不過是殺人技而已。”孔肆道。
殺人技!
果然是這樣!
孔肆出手必殺人,這不是殺人技是什麽?
“君子所習六藝,足以防身,於戰場之上,亦能立功。”孔肆道:“此種卑劣之術,豈能傳於君子。”
辛又是貴族,而且是三公的後裔,怎麽會用這樣的手段呢?
“術豈有高下之分?”辛又道:“難道你學得,我就學不得?你我皆為士族,本就是靠著此等技藝為生之人。”
“君子此言差矣,孔肆不過一介亡命之徒,乃是死士,所學皆是與人搏殺之法,與禽獸無異。君子乃三公後代,世代供奉君主,高潔如玉,豈能與人赤手搏殺、喋血荒原……”
孔肆向辛又行了一個大禮,說的無比真誠。
君子六藝,雖然也有馭、射這樣用於戰爭的技藝。
雖然君子們也要與人作戰。
但是貴族畢竟是貴族。
即便是殺人,也是遵循禮儀,高高在上的。
駕馭戎車,指揮戰陣,手持弓箭,百步之外奪人性命。
這才是貴族心中的君子之戰。
而不是像孔肆這樣,為了殺人,可以將自己變得如同野狗一般。
即便是用嘴,也要咬斷對方的咽喉。
這等低劣的技藝,隻有特殊的人才會學習。
譬如那些貴族府中養的“死士”。
孔肆自稱死士,出身自然不高。
隻是靠著這樣的手段混一口飯吃。
“殺人就是殺人,戰爭就是戰爭,哪裏有什麽高下之分。”辛又完全不讚同孔肆的觀點:“那些站在戰車上,衣不染塵便可擊退敵人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殺人就是殺人,戰爭就是戰爭……”孔肆琢磨著辛又這句話。
“沒錯,你應該知道吧,晉國已經有一支完全由步卒組成的軍隊了。”辛又道。
孔肆回答:“那是晉國上卿組建的魏卒,主要是為了和戎人戰鬥。”
“吳越之地,亦有這樣的軍隊。那些還想著靠著戰車,在戰場上行君子之禮作戰的人,終將一敗塗地!我為辛邑大夫,必將走上戰場,我不求殺人,隻想活下來!”辛又雙目之中,露出熾熱的目光。
這是他的真實想法。
春秋末期。
已經有一些國家,開始擁有職業的軍隊了。
這些軍人不事勞作,專門以戰爭為生。
進入戰國後,每個國家都有這樣的兵團。
戰爭已經不再是點到為止,而變得更加赤裸裸。
諸侯們再也不蒙著“禮儀”那層遮羞布,直接用軍隊來鞏固和擴大自己的地位。
辛又就是想造作打算,至少他自己要有自保的能力。
在任何環境之下,都能提升他生存的幾率。
“活下來?”
“對。如果下一次,我獨自麵對木羅天,我可不想被那樣的家夥殺死。那家夥應該不會應為我是三公之後,就高看我一眼吧!”
孔肆沉默。
他自幼研習這些技藝,又得名師指點。
盡管這種用來殺人的技藝,是一種上不得台麵的技藝。
可是誰也不敢小看。
而孔肆從很早就研習此道,自然知道這門技藝之博大精深。
一生技藝,他又何嚐不想傳於後世!?
“此種技藝,名為‘馘術’。”孔肆終於開口。
“馘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