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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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台處,已經來了一些人。
    都是各大家族的族長、鄉老,附近都鄙的縣師、鄙師、邑裏的小吏等等。
    或踞、或坐在草席上,正式的田獵還未開始,眾人也不是那麽拘謹。
    他們都在看台的下方,並未上去。
    榮軒和榮轍,在看台的上麵。
    他們的不遠處,站著一位低矮的黑臉男子。
    正是二人的父親,秋邑大夫榮江。
    榮江對麵站著一位白發老者。
    正是甘鹿大夫甘仁。
    凡乜走過去,正要對甘仁和榮江行禮。
    榮軒搶先一步走了過來:“浦人,先不要過去,我父正在和甘鹿大夫商談要事!”
    他指了指旁邊的台子,那裏放著兩張草席。
    凡乜有點生氣,他身為邑大夫,怎能被榮軒指示。
    辛又看都沒看榮軒,徑直走了過去。
    三邑田獵,他和凡乜可是邑大夫,豈能被他人指使!
    榮轍看到了這一幕,冷著臉走了過來。
    “不是說了,其他人先不要過去嗎?”榮轍說道:“父親和甘鹿大夫正在商討要事,等到鄉裏的祝人過來之後,田獵正式開始。”
    “我為浦邑大夫,這一次田獵是我們浦邑主持召開,我為何不能過去?”凡乜氣的滿臉通紅。
    這也太不把他當一回事了。
    “浦人,這是甘鹿大夫的命令!”榮轍冷著臉說道:“你若是想拜會,要麽站在這裏等著,要麽就去那邊,隨便找個席子坐下來休息。”
    甘鹿,也是公邑。
    但是在青水、洛水流域,甘鹿是最大的城邑。
    甘鹿大夫不但是甘鹿的邑大夫,更重要的是,他曾經擔任過鄉裏的載師,地位尊崇,人脈很廣。
    周圍的公邑、縣鄙,甚至遂中一些官員,都和甘仁有著十分密切的聯係。
    所以在洛水一帶,甘鹿大夫的地位很高。
    幾個公邑都以甘鹿馬首是瞻。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在這裏等候。”辛又恭恭敬敬地站在路上,麵朝甘鹿大夫的方向:“三邑之中,秋邑為長。今日三邑田獵,我和浦人自當先拜會秋邑大夫,方才能各行其事。”
    在這樣的公共場合,辛又自然要按照周禮行事。
    他並未像其他人那樣散滿地席地而坐,而是按照正常的覲見之禮行事。
    “隨你。”榮轍不再說什麽。
    其他的小吏、族長們看到辛又如此,不由得吃吃發笑。
    “真是個書呆子。”
    榮軒低聲笑道:“讓他等著不聽,非得在路邊站著。”
    凡乜低聲道:“我們真的要站在這裏嗎?過去和其他人閑聊一會不行嗎?他們可都坐在那裏啊。”
    “必須這樣。今日田獵,乃是三邑大夫共同執禮。未見長者,私會他人,是為不敬長者,何況甘鹿大夫在此,我們更應該先去拜訪他們。”
    凡乜很聽話,陪著辛又,站在路邊行覲見之禮。
    來到田獵的場地,他應該先去拜訪年歲較大的榮江和甘仁,以示敬意。
    這是規矩,是禮法。
    雖然甘鹿大夫不希望此刻有人過去,但也不能和其他人一樣席地而坐,私下閑聊。
    至於周圍人怎樣,辛又管不到。
    他隻能拉著凡乜做好自己的事情。
    周圍幾人,開始嘲笑辛又的迂腐。
    這樣的規矩,雖然他們也知道,可是這畢竟隻是一次小小的田獵,何必搞那麽死板呢?
    何況甘鹿大夫已經說了先不必拜見,又何必站在那裏惹人厭煩呢?
    坐在地上,又沒人說什麽!
    “站在那裏的,可是辛人和浦人?”
    就這時,甘仁看到了辛又和凡乜。
    “辛人、浦人拜見甘鹿大夫。”
    “原來是辛人!怎麽站在此處。”秋邑大夫榮江大步走了過來。
    他行了禮後,辛又才直起了身子。
    “今日為三邑田獵,來此後自當先拜會秋邑大大夫和甘鹿大夫。”辛又道:“不可越禮。”
    榮江和甘仁相互看了一眼,點了點頭。
    甘仁露出了欣賞的神情。
    “辛人,你過來吧,我正在和秋邑大夫說辛邑大夫浮木求援的事情,正好有些事跟你商議一下。”甘仁道:“至於其他各位,你們各就其位吧,剩下的事情,全部交給浦邑大夫主持即可。”
    甘仁發話了,而且他表情嚴肅,似乎是真的有要事。
    榮軒和榮轍似乎不敢相信,這甘仁竟然將辛又叫到跟前……議事?
    難道是為了提攜青年才俊?
    榮轍認定了是這樣,於是也走了過去。
    “榮轍,你先不必過來了,去幫著浦人布置獵場。榮軒,你把三邑參加圍獵的國人都帶過來,教他們最基本的禮儀,如果不懂的,多向辛人、浦人問問!包括那些大族和鄉吏,如果不懂什麽叫做‘禮’,好好看看辛邑大夫是怎麽行事的,別一個個坐在那裏曬太陽!這是三邑田獵,不是野人的打麥場!”
    榮江神色嚴肅,似乎對兩個兒子和那些小吏十分不滿。
    榮轍、榮軒兩兄弟,灰溜溜的離開了。
    其餘的小吏,也都乖乖地站在大路兩邊,等待田獵的正式開始。
    “切,真會裝。”榮軒低聲對哥哥說道。
    “就是,什麽周禮,老爹一開始不是也忘了嗎?他早就看到辛人了,卻沒有理會。本來他作為長者,應該在那裏正坐等待辛人行禮的。要不是甘邑大夫,他不是跟我們一樣失禮了?”
    兄弟二人,一邊走一邊吐槽自己的老爹。
    凡乜走在他們旁邊,忍不住笑了出來。
    “浦人!你笑什麽!辛邑大夫沒來之前,你不也躺在那裏曬太陽,沒有去我爹跟前行禮!”榮軒忍不住說道。
    “是你爹罵你們的,又不是我。”凡乜說道:“辛人一直就是這樣,恪守禮儀,你們不會不知道吧。”
    “早就聽說了,那家夥是不是為了一個女人,一個人闖到戎人大營去了?”榮軒問道。
    “不但進去了,還將戎人擊敗了。”凡乜道:“你們莫要以為他隻是一個拘泥於死理的呆子,否則甘鹿大夫也不可能找他商議應對戎人之策了。”
    “什麽?找他商議應對戎人策?你怎麽知道!”
    榮轍十分驚奇。
    父親和甘仁說的什麽,它們都不知道。
    這凡乜是如何得知的?
    凡乜下意識地捂住了嘴巴,知道自己又說漏嘴了。
    榮轍和榮軒使了一個眼色。
    榮轍一把摟住樂凡乜的脖子,榮軒機警地看了看周圍,發現沒人注意後,和自己的哥哥連拖帶拽,將凡乜帶到了一個僻靜的地方。
    “說!倒地是怎麽回事?”榮轍問道:“戎人要打來了?”
    “這……我什麽都不知……”凡乜後悔,自己的嘴怎麽就把不住門呢:“我隻知道一點點……”
    “知道多少說多少!”
    “今日早晨,甘鹿大夫如廁時收到了消息,伊洛之戎的首領木羅天,帶著一支戎人部隊,順著青水北上,來到了秋邑附近,然後就不知道了蹤影。但是他們是來打劫秋邑,還是路過,亦或者有其它事情,就不得而知了。除此之外,伊洛之戎的聚居地,那些建立在大山中的老巢,似乎開始南遷了,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榮轍何榮軒麵麵相覷。
    這家夥真知道的還真是隻知道“一點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