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瑪麗微微咬唇點頭答應，柯黎關上店門，請瑪麗去會客接待室等等，坐下來慢慢聊。
    倒上兩杯鮮榨的蔗糖精靈柑橘果汁，柯黎拿著寫字木墊和紙筆走進接待室：
    “瑪麗小姐，我是個非凡者，同時也是個商人。”
    “也許你大概聽說過，我這人喜歡明碼標價，一碼事一碼事的說清楚，免得談完生意事後反悔，浪費大家的時間精力，所以我們先從最基本的價格談判開始，行嗎？”
    瑪麗拿起果汁喝了一小口：“好。”
    柯黎點點頭，在紙上寫下第一條計算價格的標題：“空白卡牌不是一般的商品，它是一種可以讓人成為非凡者的神奇物品，所以價格方麵我們以序列18的魔藥或儀式材料為基礎單位，認同嗎？”
    說到魔藥或儀式材料，瑪麗立刻萎蔫了不少，微微流汗地說：“要這種價位的話，我應該買不起，我既沒有穩定的高收入來源，也沒有足夠的非凡力量，就算成為非凡者也活得像個路人……”
    不不不，在您自編自導自演的“人類學家”小劇場裏，您才是科研動作片裏無可爭辯的主角。
    柯黎幹脆直白地說：“通常來說，是這樣的。”
    瑪麗拘謹地捧著果汁：“那……可以接受其他方式的付款嗎？比如說特殊情報之類的。”
    柯黎低頭寫字，不想給瑪麗太大的精神壓力，免得她情緒崩潰突然慫了，那就白準備了：
    “其實，瑪麗小姐，你並不了解你的價值，隻要你願意挖掘一下潛力，你還是買得起的。”
    瑪麗有些意外，但也沒那麽好騙：“我私底下有到處打聽過，序列配方和魔藥、儀式的秘密，很多情況下都是被非凡組織掌握在手裏的，不管是獅鷲帝國的月光教會、勇獵教會，還是民間的非凡組織，獨行俠能夠弄到晉升物品總是非常有限的。”
    “就算有教會內部的任務功勳補貼抵扣，序列18號魔藥的價格也不低於140顆魔石，非凡者如果無法自己籌錢購買材料調配，最大的機會就是加入教會，但我又因為序列不符合條件，無法加入。”
    “更別說那些複雜的手續，需要經過各種流程審批才有權限買，普通人幾乎沒有購買的機會。說白了，把事情流程搞得那麽複雜，就是不希望晉升物品流落到不受控製的非凡者手裏。”
    “柯黎先生，就這樣，你還覺得我真的有辦法償還？”
    柯黎點點頭：“是的，實際上你確實買得起，隻是需要付出一些努力才行。”
    “我有打聽過，你身為人類學家，和異族人的接觸比較多，而韋恩那裏確實有一大堆關於你的投訴信，對吧？某種程度上來說，你在猛獁之角也算是名人。”
    瑪麗尷尬又沮喪地說：“可我隻是把事情搞砸了，大家都不喜歡我。”
    柯黎笑得很深邃：“不不不，瑪麗小姐，你需要明白一個概念。”
    “就像塔羅牌一樣，不止是存在正麵的名聲，負麵的關注也一樣有效。”
    “當然，想用負麵的名聲，搞砸了會比較危險，所以我找你詳細談談也是因為這件事。”
    瑪麗疑惑地問：“負麵的名聲，也能拿來賺錢嗎？”
    柯黎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拋出另外一個問題：“瑪麗，自從你成為非凡者，你的卡牌力量有發生過變化嗎？或者說可以隨著消化和掌握，不斷增強嗎？”
    瑪麗搖搖頭：“沒有……”
    “斬擊就是斬擊，護盾就是護盾，一切都好像被造物主設計好了一樣，它們的威力和防護效果剛好也就那樣，不管是冥想還是學習其他知識，都無法提升卡牌的效果威力。”
    “隻有知識理解和適當的練習能帶來輔助效果，可以增加抽牌、選牌、出牌、洗牌的速度，可以一口氣多打出1~2張牌，但是針對非凡特性本身，我還是沒有一點頭緒。”
    柯黎低頭寫字：“那就對了，最近我這兒生意一般般，我計劃推出一係列的附魔寶石卡牌套，需要高塔途徑的非凡者來幫我調試卡套的強度，讓我可以在拍賣會上名正言順地推出這些商品。”
    “就像在武器上鑲嵌寶石一樣，我認為附魔寶石同樣也能對卡牌起效，隻是需要思路。”
    瑪麗有些驚訝：“真的嗎？但是卡牌的重量其實會很影響手感的。”
    柯黎說道：“有需求就有市場，想辦法把重量控製在可承受範圍內，或者幹脆拿來定製。”
    “以大多數非凡者的體質而言，雖然有些人扔出一塊鐵錠會比較勉強，但是卡牌這種程度的重量應該是完全沒問題的。畢竟本來就不能無限製地出牌，能提升單張牌的強度，也會增加總效率。”
    柯黎繼續誘導：“雖然你名聲不怎麽樣，但關注度還是在的，身為一名怪談纏身的非凡者，很多異族人都會留意你的動向。”
    “換句話說，你的宣傳能力肯定要比其他人強，說起來是有點難堪，但是可以拿來用一用。”
    “畢竟，想要賠禮道歉和補償別人，解釋誤會或主動招人，難免是需要錢的，對吧？”
    瑪麗沒有吱聲，似乎陷入了掙紮和考慮之中。
    柯黎隻要確保釣魚成功率，用低成本的手段把消息傳給高塔途徑的非凡者就好。
    不過考慮到循環利用的份兒上，柯黎還是願意多花點時間思考對策，希望可以發展長期客戶。
    要是像鮑勃、伊勞德、阿羅米格的殘留體那樣，老是隻有一次性的消耗品，那也太斷節奏了。
    瑪麗在沉默中糾結了好久，終於做出決定：“我接受，可是我應該怎麽做？”
    柯黎抽出空白卡牌，一瞬間就感覺到瑪麗的情緒和意念有所波動。
    柯黎：“假如我想把這張空白卡牌作為合作資源，提前預支付給你，你會怎麽做？”
    瑪麗似乎從悲觀情緒中掙脫了出來，表情浮現出某種“中大額獎券後該怎麽花”的遐想：
    “我不知道怎麽接近一些人，很多時候悄悄使用人類學家卡牌，卻總是難以控製地弄巧成拙，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我能得到第二次交談的機會，我會在空白卡牌上畫出第二張人類學家！”
    柯黎差點沒噴出去：瑪麗，你是卡牌構築師，扮演法不能掛在嘴邊，得消化到腦子裏啊！
    明明起手隻有一張人類學家，卡組幹淨得很，你這一手的打擊防禦再加倆人類學家，這什麽狗屎卡牌構築，序列18就直接鹹魚開擺啊？完全不考慮戰鬥力或者其他特殊用途的？
    柯黎背地裏有些難繃，表麵上還是理智分析：“真的嗎？就不考慮一下其他用途，比如說翻譯學家之類的，要是能取得這方麵的非凡能力，不僅能輔助人類學家，也可以做更多的工作。”
    比如說，幫忙翻譯危險的咒語之類的，工作特性會立刻帶來高額的收入。
    就連柯黎也可以把某些搞不定的東西，旁敲側擊地包裝給瑪麗，讓她去解讀裏麵的秘密。
    可是瑪麗抱著果汁，完全沒有這方麵的想法：“啊？翻譯學的知識不是可以慢慢學嘛，能用努力和學習搞定的部分，我覺得，沒必要動用珍貴的非凡晉升物品吧？”
    “而且我畫過一次人類學家，第一次就成功了，我對第二次很有自信。”
    柯黎有些汗顏，但從瑪麗的話語中難得一見地感受到了衝勁和堅定，又不好多說什麽。
    替別人決定非凡特性，萬一特性不兼容不合適，直接失控變成怪物，那柯黎就白忙活了。
    柯黎不著痕跡地吸了口氣，稍微緩解胸悶和僵硬：“好的，你有想法就行。”
    “那麽談回價格，作為生意合作的功勞部分，我願意把這些難以計算的部分抵扣成魔石，你隻欠我100顆魔石，你覺得如何？”
    瑪麗吃了一驚，雖然覺得還是很貴，但又覺得60顆魔石之類的厚臉皮價格根本開不了口。
    畢竟自己當初也在場，人家憑本事解決失控物拿到的，自己有什麽資格把功勞和戰利品搶走？
    臉紅發燙的瑪麗，支支吾吾地說：“謝謝，但我還是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還上這筆錢。”
    柯黎暗暗鬆了口氣，說道：“那麽，先配合我做一波卡牌強度測試，然後是拍賣會上的寶石卡套宣傳，要明確傳達出‘卡套強化卡牌’的核心賣點，事成之後我就把空白卡牌給你。”
    “事成的標準是，把高塔途徑非凡者吸引到猛獁之角，購買任意數量寶石卡套，如何？”
    瑪麗驚喜地捂住嘴：“真的嗎？隻是這樣而已嗎？！”
    柯黎：“當然，你作為高塔途徑的非凡者，你的推銷效果肯定是要比任何人都強的，你需要主動去和高塔途徑的非凡者接觸，而我會通過卡牌或者其他手段聯係你，作為心理價位上的試探。”
    “就像打上禮物盒子的包裝之後，平平無奇的冬青樹、槲寄生也會顯得很貴重，你需要盡量把獲取渠道包裝得神秘一些，寶石類商品的部分價格就來源於宣傳和包裝，你可不能忘記這些。”
    瑪麗難以抑製激動地說：“是這樣的話，隻靠我自己也可以辦到的！”
    柯黎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他成功找到了相對安全的角度，直接用瑪麗去試探高塔途徑的人。
    一開始大家都不熟悉，慢慢的幾次委托任務以後，彼此之間的表麵關係，也可以商談類似的話。
    “柯黎先生真有生意頭腦啊，我學不會適當地討好別人又不會引起反感。”
    柯黎：“你這句話不就很正常嗎？”
    瑪麗：“真的嗎？我居然得到了魅魔的魅力承認！”
    柯黎故意黑著臉：“到底有完沒完，這個玩笑可不好笑！”
    就在瑪麗不知所措，幾秒鍾後柯黎才輕笑變臉：“我裝的，不逗你了。”
    “關於序列的玩笑，我還是希望少開，免得某些腦子不正常的信以為真，把麻煩推我身上，你知道惡魔序列名聲也不太好的，總是傳出一些不好的消息，我聽到也會很煩。”
    瑪麗十分心虛，原來柯黎先生也不想成為猛獁之角不受歡迎的人物，被韋恩先生請去聽投訴信，心態頓時被拿捏得死死的：“原來是這樣，我不會再說了，很抱歉我當時隻是想活躍氣氛……”
    適當的負罪感、適當的合作關係以及交易恩惠，瑪麗逐漸變成了柯黎想要的腦回路。
    柯黎寬容釋懷：“沒事的，事情已經過去了，非凡者承受壓力的能力也沒這麽脆弱的。”
    “有空的時候，我們需要進行卡牌強度的測試。到時候可能會委托法蘭德、恩佐先生和你一起來，所以你有空也可以先和他們說一聲，約一約，報酬方麵不用擔心，我會另外支付。”
    接待室交談漸漸結束，臨走前瑪麗才想到：“柯黎先生說的私下聯絡，是指韋恩先生那種使用卡牌的交流方式嗎？”
    柯黎點點頭：“對，你也可以先去問問，定製這種私下專用的交流卡牌是什麽價位和條件。”
    “我們隻是生意合作上的單對單，合作結束後就不需要這麽昂貴的交流方式了，所以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然包裝的意圖被識破了，寶石產品的價格也會下降不少的。”
    “而寶石這種東西，一旦加工成型又沒人需要，之後就不好賣了，你應該懂我意思吧？”
    瑪麗堅定地握拳：“好的，我不會辜負期望。”
    “柯黎先生再見！”
    瑪麗離開之後，柯黎這才解除靈感之牆，心情舒暢地梳理出了將來要做的事。
    高塔途徑和古老者組織都挺會苟的，暗藏在背後的意圖真不好說。
    “總覺得事情有點過於順利，不論是空白卡牌和古老者組織的曝光，還是瑪麗這樣的人選……”
    雖說序列越高越不需要擔心，但柯黎還是沒有序列方麵的戰鬥力大提升，必須得小心謹慎。
    “總體回想這些事，發牌給瑪麗和伊勞德的神秘人，很有可能不是同一類人。”
    “一張牌是逆位愚者與希望中的轉變，一張牌是繪製自我職業的人類學家……”
    “隻要再多些數據樣本，就能推測誰才是大多數被拉攏的，誰才是少數有特別想法的。”
    “高塔途徑的內部，應該也不是鐵板一塊，也許他們存在某些利益分歧也不一定？”
    柯黎熄滅接待室的提燈，回到房間展開靈感之牆，又到了前往秘境悄悄練級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