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黎沒有輕舉妄動，而是反複地回憶著卡牌上浮現的字跡，免得一時情緒導致忽略細節：
    假如卡牌背後的人是神秘人上級，是真正幕後指使，他其實沒有必要特意強調高塔途徑的特性，不然就會出現屬下小心翼翼守口如瓶，上司大聲密謀人盡皆知的詭異情況。
    而且被稱之為神秘人的非凡者，似乎做奇怪的嚐試也不止一次？這兩者明確存在關聯。
    心髒，共鳴，訣竅是心聲。
    利用高塔非凡特性，使得心聲無視距離限製透過靈界發生共鳴，和召喚的儀式響應是一個意思。
    假設上司本意不想這麽說，而高塔的某種特性導致他們暴露心聲，那麽一切就說得通。
    情報方麵有重大突破，但是回信等於當場自爆。
    “不知道自己是內鬼的內鬼，才是最強大的內鬼，沒想到怪女人瑪麗居然是最合適的人選。”
    “應該找借口把空白卡牌交給瑪麗，再利用她來牽扯高塔途徑的注意力，隻要她來充當‘心聲擋箭牌’，我就能安全地竊取信息。”
    “問題是交換到什麽樣的寶物才合適呢？空白卡牌難得一見，太過刻意的贈予行為，反而會破壞她的天然內鬼身份，再說我也不想虧本。”
    “要不換一杯狗子魔藥，試著自己培育非凡生物？聽起來不太妙，失控概率且不提，想把在幾個月內把非凡生物訓練到如臂使指的程度，育種選種就夠嗆，我也沒有馴獸師之類的非凡能力。”
    “還是說必須得模仿高塔途徑的非凡者，趁瑪麗遇到困境、陷入危機的時候再交給她？”
    柯黎略一沉吟，收起空白卡牌，隻要他不主動回應，對方大概率也察覺不到他的異常。
    “卡牌偽裝成魔藥和儀式，但它並不能代替魔藥和儀式。魔藥和儀式幾乎對任何生物、物品都有效果，而卡牌對使用者本身有相當高的要求，篩選目標隻是人類，還能被其他非凡能力遮斷。”
    引起對方的注意之後，一直沒有動作和回應可能引來懷疑，所以這張牌不能在手裏捂太久。
    瑪麗還在和蜥蜴人糾纏不清，柯黎卻沒有繼續圍觀的必要了。
    回到店裏，柯黎布置靈感之牆作為預警防守，閉上眼睛進入秘境。
    雪域秘境的寶石工藝提升比較穩定，用光一波練手材料的柯黎隻能進行二次加工，消耗更多的寶石能量投入工作，將1級附魔寶石融合成2級附魔寶石，盡可能地提高技巧並且壓榨熟練度。
    就這樣，一波下來也才800點熟練度左右，精力消耗卻大幅度增加。
    再堅持一下下，熟練度就要達標……
    “寶石工藝，總算6級了！”
    仿佛是積累的熟練度打破了某種屏障，柯黎感到體內的紫藍色花紋再度出現變化。
    他立刻調動自身的靈感和惡魔族知識，解讀花紋中蘊藏的知識與奧秘。
    【低序列非凡者，寶石工藝最多升到9級，9級時將延續儀式，解鎖完整的序列17號名稱。】
    【序列17號，從已掌握的文字和語法來看，第一個字是……沉。】
    “沉？沉淪之囚的沉？”
    “這什麽情況，異常序列17號是正統惡魔序列18號？難道我還要生吃個惡魔序列才行？”
    “不，還差3個字，白激動也沒用。”
    盡管沒有拿到準確情報，不過柯黎終於放空了煩惱。
    “寶石工藝到9級滿，按照每天800點熟練度來算，1個月可以搞定，說不定還能提前幾天。”
    “要是期間能湊齊魔藥，或者儀式需要的材料，可以在2個月內晉升序列17。”
    “惡魔序列17的……好歹能有點戰鬥力吧？”
    “……能穩定拿下。”
    柯黎心情舒暢，離開雪域秘境後休息了會兒，又進入墨冬城秘境。
    “柯黎，你要去哪？”回頭一看，是姐姐卡莉嘉。
    怪了，這邊的秘境也遭到了重置？不應該呀。
    柯黎沒吱聲，把卡莉嘉當成空氣轉身離去。
    不論她在這虛幻的秘境中是否特殊，柯黎並沒有任何想聊的話題。
    前世記憶裏對賭博的反感，前身記憶裏對家庭關係的絕望，以及四分五裂的家族結局。
    一步步下來不可挽回的錯誤，一步步賭狗般的選擇，最後不歡而散已經無話可說。
    “很多人都消失不見的墨冬城，比記憶之中還要冷清啊……”
    柯黎走到指定地點，掀開下水道井蓋，展開寶石能量防護，動作嫻熟地鑽了下去。
    什麽都不在，什麽都沒有，連下水道被破壞的痕跡也不見了。
    沒有靈感之牆，邪教徒的隱藏窩點也不在，是沒有正確觸發還是另有情況？
    柯黎有點茫然地爬出下水道，解除寶石能量防護，徑直走向治安組織的辦公區。
    辦公桌、檔案櫃、打字機，統統當成自家物品，隨手抓出鑰匙打開來看。
    “不對，墨冬城的時間軸應該在正常往前走，隻有卡莉嘉遭到了重置？”
    “下水道的窩點被發現後，背景裏的教會無聲無息地進行了修複，抹去了全部的痕跡麽。”
    翻出幾張報紙，柯黎看到上麵有些城區發展規劃、勞動人口抱怨工作環境的問題。
    “大概內容是，新工廠和新商品帶來了新的收入和工作崗位，但很多工人因此生病，城市領主同意開發新的城區，改善工作環境和居住質量之類的……”
    “這裏麵唯一提到下水道的，就是環境改善相關的工作，可能是外部人員看不懂的暗號，代指城市中潛在的危險份子已經被清楚？”
    柯黎放下資料走到樓頂，利用惡魔之眼的視野優勢，他看到河道裏的泡沫就和一坨一坨的髒海綿一樣漂浮在水麵。
    毫無汙染防治意識的人們就這麽把廢水排進河裏，很懷疑幾年後的墨冬城還能不能住人。
    “高塔和古老者的搞事能力已經不弱，就連瑪麗都能對普通人肆意妄為，以帝國高序列非凡者的能力，統治並控製普通人應該不是難事，可是為什麽一定要發展這些非凡者用不著的東西？”
    柯黎在觀察期間，莫名有種普通人族，其實是被圈養起來的詭異感覺。
    勉強糊口的薪資收入，飄搖不定的工作機會，毫無價值的出生背景，相當隨意的教育程度……
    想不上學就可以不上學，一周本來也沒有幾節課。比起正兒八經的工作收益，上學像是投入金錢浪費時間，但是沒有學習和畢業證件，就更不可能麵試到理想的工作，也沒機會參加先進辦公。
    為了眼前僅有的一點生活和社會認同低聲下氣，為了身份和權力上升擠破頭顱，即使沒有非凡力量的迫害或參與，普通人族的生活中還是充滿了無奈、無力、痛苦、疾病。
    要是自己當初沒有下定決心離開墨冬城，會不會在迫不得已的生活裏打工還債，幾年下來耗盡了健康基礎，帶著傷病和被淘汰的手藝，最後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城市裏？
    “我的序列暫且不提，想想惡魔序列常見的沉淪之囚，他們為什麽能被稱之為沉淪之囚？”
    “沉淪之囚，加上三種兼容性極高的惡魔特性魔藥，四合一晉升成下一職業，難道是在沉淪之中最終接受了原始的獸性和惡魔力量，所以才能成為擁有變身能力的中序列惡魔？”
    “身為寶石翁和異常序列的我，和惡魔序列的晉升方式可能非常相似，但是要我去接受原始的獸性和力量，會不會和寶石翁存在矛盾導致失控？萬一異常序列兼容度不高要怎麽辦？”
    柯黎來到勇獵教會，大廳內部依舊是那副古怪的餐廳裝扮，之前放下的食物也消失不見。
    “等等，地下室的這扇門怎麽打開了？”
    柯黎快步靠近，發現勇獵教會的地下室裏點著提燈，裏麵有大量的書本和書架。
    門隻是打開了一掌來寬，縫隙固定大小，人剛好鑽不過去，用上寶石能量和惡魔之火也推不開。
    “沒有位格壓製的感應跡象，應該不會引起什麽東西的注意吧？”
    柯黎倒退一步，以寶石能量召喚問號法杖，再將問號法杖變化延長。
    “法杖再長一點就可以夠到了，或者幹脆把整個書架拖過來……”
    “可惡，書架完全固定住了，書本也扣不出來，吊人胃口又不給看。”
    柯黎操作半天終於放棄：“你大爺，等我升滿寶石工藝再回來收拾你。”
    轉悠了一圈也沒有看見狗子，幹脆隨即勾動現實身體，離開寶石秘境。
    一夜過去，猛獁之角依舊平靜。
    要是沒有寶石訂單，柯黎的日常生活就很簡單：賣幾粒1級附魔寶石，幫人打些4孔以內的便宜凹槽，和拿著破石頭前來谘詢的冒險者聊幾句，或者是去附近的商店串串門，尋覓美食和材料。
    空閑時間，去寶石秘境專心練級，將寶石切割、打磨工藝修煉到遊刃有餘的程度。
    恩佐拿來石魔類材料清單，柯黎買回來一點試手小樣就選擇放棄：不是買不起，而是石魔類的材料多半是黏土和液體，非凡專業不對口用起來突出一個別扭，還不如玩具水晶好使。
    像法蘭德那樣的大客戶是不多見的，一周能談成一次大客戶就很不錯了。
    更多時候，寶石店都是有人看沒人買，而且有的人反複來反複看，很多次很多次。
    這些人搞得寶石店的氣氛有些詭異，柯黎一度懷疑他們是商業競爭對手安排的騷擾者。
    後來拜托紅隼和月蘭一調查才知道，他們隻是單純的想要附魔寶石，但又不想支付定金，所以在攢錢期間反反複複地來店裏看看東西有沒有賣掉。
    柯黎忍不住想要委婉地勸告這些人：
    “其實說真的，附魔寶石的提升是有限的，裝備底材不行的時候，它也不能提供實力保障。”
    “比起天天來我店裏看寶石，不如去換一身精良的基礎裝備，對你們的生存也許更有保障。”
    前來看貨的冒險者，露出不太好意思的笑容：“不，寶石才是關鍵，寶石可以作為能量核心，可以讓我們觸碰到一點點非凡領域的力量，隻要使用得當就可以一直傳承，不存在被淘汰的可能，就算以後收手不幹危險工作了，還可以轉手賣出去回本。”
    “而裝備總是無法避免地在戰鬥和探險中損壞，或者因為重量和材質的問題被淘汰，而寶石不管在什麽環境下都可以使用，甚至有的時候還能……賣給別人賺得更多。”
    “身為非凡者的您也許不理解，對我們這樣的普通人來說，武器上鑲嵌附魔寶石就代表著能力更強，連找雇傭委托都會容易很多，這是一種相當值得的投資。”
    “咳，說起來咱們聊得挺投機的，非凡者大人，能不能悄悄給我打個折……”
    “不能，寶石店裏不接受打折要求，不過你要是想賣寶石材料，我回收價可以開高一點。”
    柯黎幹脆利落地拒絕，讓臉皮厚的冒險者有些尷尬，但他很快就收拾好表情選擇了離開。
    這段時間，瑪麗依舊做著她不可告人的人類學家研究，聽說韋恩那裏的投訴信越來越多。
    要是沒有非凡特性的保底支持，柯黎覺得瑪麗肯定要被人麻袋套頭一頓毒打。
    時間流逝，柯黎的寶石工藝繼續升級。
    寶石工藝7級，從花紋中解讀到的字符是淪，更加肯定了柯黎對惡魔序列的猜測。
    “沉淪……是沉淪之囚的概率很大！”
    柯黎有幾次都在考慮，要不要寫信給遠在獅鷲帝國的獅爾漢，最後還是沒有動手。
    就在柯黎信心十足地升到寶石工藝8級之後，得到的提示卻是蛇字。
    這時瑪麗剛好找上門來，說她最近有很多煩惱，在人類學家的工作方麵也不太順利，問柯黎能不能借錢給她，或者是有沒有需要發布的委托。
    柯黎充當了沉默的傾聽者，背地裏卻在分析她的變化和預兆，以及所代表的象征意義。
    蛇是逆位力量牌的經典構圖元素之一，女人受到懷中野獸的控製和幹預，群山、丘陵構成的遠方有一座模糊不清的神像，而她的背影畫麵中出現一條蛇，似乎可以輕易地探出毒牙殺害女人。
    “沉淪蛇……？蛇什麽呢？隻有再等10天我就能拿到準確的序列嗎？”
    “逆位的力量牌，力量不該被濫用，小心失控的負麵情緒帶來無法預料的後果，瑪麗顯然是濫用了力量，她的交流和試探都是為了強硬地拿到結果，實際上卻招致了異族的反感。我明明沒有占卜方麵的非凡特性，卻像是在給瑪麗占卜一樣，解讀結果也意外地有些合理……”
    是高塔途徑的手筆，還是其他什麽原因？瑪麗身為卡牌的使用者和研究者，她就感覺不到嗎？
    最後，柯黎看著無奈的瑪麗，覺得時機已經成熟：
    “我可以提供空白卡牌，但是條件很多，你確定要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