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結束，柯黎理所當然地分配到了一些管理區域。
    說好聽的是給他一些刷軍功的機會，說不好聽的，柯黎覺得惡魔王庭那邊對自己的態度也有點奇怪。
    就那種，大家表麵上還是同事關係。但是沒有一開始那種絕對的資源需求關係，也沒有絕對的實力碾壓以後，柯黎這邊有點像是個人合作者，而非惡魔王庭裏的打工小職員，那若即若離的關係和其他人是不一樣的。
    這也是哈蘭魔王為什麽會單獨給柯黎劃下這麽一塊區域。
    當然，哈蘭魔王肯定不會傻到觸黴頭，給柯黎分配到聯合雙城那種地方。
    反而是分配到了倒黴蛋巴特的實習教會城市，負責管理這片教會城市的安定，以及處理異常事件。
    「什麽嘛，和其他惡魔相比，我這塊地皮是按高序列級別分的吧？」
    「一副給我安排個邊緣地區，看我有沒有心情支援其他人的樣子……」
    「也好，這樣我可以觀察一下惡魔是這麽處理末日先兆事件的。」
    柯黎擁有異訪者的能力，在確認完坐標和錨點之後，就能以近乎瞬移的方式降臨過去。也就是說隻要他願意，他的行動速度完全可以超過靈界穿梭。
    雖然其他惡魔不清楚這一點，但柯黎確確實實地感到了區別對待。
    「反正他們也沒有特別的小動作，暫且就這樣吧。」
    柯黎不再糾結那些事情，反正惡魔搞出這樣一波操作之後，其他神靈麾下的工作人員，還有古老者那邊估計都會攪合進來。
    話題放到風白市的異常事件上，這片地區雖然人口不算很多，但異常事件確實也是存在的。
    早些日子，正在實習期的巴特，還有在附近活動的工作人員就發現了一起名為「怪醫」的異常事件。
    事件的前因是風白市舊城區失火，很多人被困在火場變成嚴重燒傷。
    全身皮膚都燒爛的傷，對惡魔序列的非凡者來說也是無所謂的，隻要不是先古汙染之類的問題，王庭裏有很多方案可以治愈這種狀態，甚至惡魔都能用某些詛咒和轉移魔法來進行治愈，將傷勢轉移給其他目標。
    不過對普通人來說，這就等於他們身體的免疫係統損失了最重要的那一層，是無法承受的巨大損失。
    因為除了無法愈合和感染化膿的痛苦，還有很多人被燒得麵目全非然後活了下來，因此很大人精神瀕臨崩潰，不管是在街道說看到那些高度灼傷的病人，還是鼓起勇氣忍著疼痛穿衣出門，對整個城市都是一種折磨。
    於是這段時間，有民間非凡者開始幹預這些事。
    那個民間非凡者，經過調查是死神序列的殯儀員，兼職做法醫和草藥醫生的。
    理論上來說他是個好人，因為他不惜冒著被教會追殺的風險，也要給那些病人解除苦痛，這方麵可以承認他的勇氣。
    …
    隻不過當他使用自身的非凡特性，給傷員移植皮膚和輸血治療後，導致被治愈的傷員發生詭異的麵目變化——所有傷員都長得越來越像那個非凡者，一度在城市裏引發混亂。
    因為傷員占比實在很大，又不可能把這一大群孿生兄妹一樣的男男女女全部殺掉。
    因此人們不得不戴起麵具，還在麵具上拚寫名字，來維持眼前的生活模式。
    這給城市的管理帶來很多混亂，因為有些投機主義者趁機戴上麵具偽裝成其他人，以此冒充身份或者搞點小偷小摸。
    也讓地方教會的決策者有些為難：因為非凡力量的原因，這種變化是難以逆轉的，教會裏也沒有每個市民的畫像和檔案。
    盡管可以從靈魂與意念層麵去區分那些麵具人，
    但總歸是沒有那麽方便，也沒有做好應對這些事情的具體方案。
    而最奇葩的是，這個死神序列的醫生在救完人以後，發現自己幹壞事又無法挽回，情急之下跑路。
    結果他跑路的時候，遇到巴特那夥人。因為巴特有教會身份，所以混進了巴特私底下的非凡者小團隊裏。
    現在是巴特幫他暫時隱瞞著，等待這個醫生能夠尋找到解決對策。而教會的決策者擔心這異常事件持續發酵，總有一天會引起更多的異常概念的匯集，請示派遣過來的柯黎，看看能不能有好辦法給他們處理一下。
    「嗯，知道了，我考慮一下，你先回去吧。」
    柯黎先把拖延主義的作風拉滿，事情報告過來以後，就把教會的工作人員打發回去維持秩序。
    他當然可以利用赦罪師的特性，將那些多餘的力量切割出來，也可以使用治愈類的寶石來提供治療，或者幹脆去惡魔王庭裏申請點資源，處理這些小事是輕輕鬆鬆的。
    不過這件事涉及到異常概念，可能出現按下葫蘆起了瓢兒的為難情況，直接給他們調回去了也是一幫扛不住襲擊的普通人。
    所以柯黎希望詳細地了解這件事，並且嚐試解析出其中存在的末日先兆，或者是那些已經複活的被犧牲者。
    不然遭重第一次，剛剛恢複正常生活又遭重第二次，那有些人精神失控了，就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了。
    「說頭痛也不是很頭痛的問題，主要是看怎麽處理……」
    「以及，其他地區的異常事件也在發生，有些沒有教會駐紮的偏遠城市是出現了人口撤離，這段時間的人口流動性會發生不一樣的變化，也不能隻看著城市裏的庫存，還得考慮一下外麵輸入的潛在危險。」
    「比如，那些像烏雲一樣聚集起來的流民，他們占據了一些長滿雜草和青苔的空殼廢城，廢棄的堡壘和要塞之類的。」
    「雖然他們沒有拉幫結夥的變成強盜和土匪吧，多少還有點正常人文明人的體麵和思想在裏麵。但是一直放著他們不管也不是個事，而城市裏因為這種異常情況也是不方便大規模放人進來，時間長了以後凡人之間就會產生摩擦。」
    …
    「其實我完全無視他們也行，這些事情我可以不管，但是隱隱約約覺得是一種預兆，這說不定也是我晉升寶魔的契機。」
    寶魔嘛，強烈的思念，強烈的願望，強烈的衝動。
    柯黎知道真神級別的力量，應該不會這麽簡單，但他稍微一想就知道：這可能是要他去滿足先古之民的願望。
    這三層可能是背叛者的願望，被犧牲者的願望，以及古老者等第三方勢力的願望。
    結合情況和表現來看，背叛者是希望寬恕希望贖罪，希望一切都能夠被抹平終結的。
    被犧牲者則是更加混亂的，可能有報複性的，可能有無所謂的，可能有冷漠對峙的，搞不好也有抑鬱和發癲的。
    第三方勢力，以古老者作為參考，差不多就是奪回世界權柄，然後重建家園。瞧不起非永生不死的存在，對其他生命的共情和認知比較詭異，說不好他們會犧牲自己拯救世界，還是犧牲世界整個爛活，聊聊天還可以，權柄是不能給的。
    至於其他神和凡人就搞不懂了，前者不認識，後者難以統計而且缺少安身立命的根本實力，世界要變天了他們也是沒辦法的。就連柯黎也不是真心地把這一批人放在最高優先級。
    在有共同利益和價值的時候，柯黎不介意幫忙。但要是這幫凡人開始自己作死，他也不介意甩一發套娃給他們來點教訓。
    「可能這就是我和其他惡魔的區別吧？我其實並沒有那麽多的榮譽感和使命感，也不見得會那麽溫柔地
    對待世界。」
    嗯，直白來說，柯黎之前一直有生存壓力，過得像個無情的升級機器。
    現在壓力小了一些，反而錯過了那種一起生活的平淡感，能夠平等交流的人員也在迅速變少。
    「還是看看吧，免得吐槽我出工不出力。」柯黎身形隱去，展開無形而龐大的靈感開始感知這座城市附近發生的事。
    就算不用眼睛，也能夠搜集到很多信息。
    例如因為火災和怪醫的原因，酗酒人口直線上升，很多人都開始使用酒水類的物品來緩解精神壓力，麻醉自己催眠自己，過得有些精神恍惚。這些衝動與渴求，最終都是會逸散到城市之中，並潛移默化地產生影響。
    同時也有一部分人，對那幫人的遭遇並沒有太多的同情，覺得這幫人影響了自己的生活，但又沒有暴躁到要去買凶殺人的那種地步，隻是私底下有點吐槽和抱怨。
    至於地方教會的工作人員，那自然是超載運轉，加班加點地安排滿了。雖然有非凡特性資源這根胡蘿卜的許諾，使得他們聽從安排服從管理，但是真到他們頂不住的時候，壓力和矛盾還是會爆發出來。
    「不過，還是不知道巴特為什麽會和那家夥碰巧遇到一起，這條命運事件還是沒有解析出來。」
    …
    柯黎集中精神，將靈感增幅到更加敏銳的程度。
    他發現城市裏確實出現了異常而扭曲的意念殘留：有些人本身就過得不好，身體長相有所殘缺，在被怪醫給醫治以後，他們的身材和長相都獲得了相當大幅度的提升，其實他們內心是暗爽的，並且想要去其他城市重新開始生活的。
    但另一方麵，他們又覺得鏡子裏的人不是記憶之中的自己，這件事怎麽看都很詭異，精神狀況因此變得不夠穩定。
    還有女人如願以償變成男人長相的，男人開始在衣著和打扮上凸顯自身特別的。
    這讓柯黎想到一件事：正常的古老者，是非凡領域機械創造的「理想種族」，他們是溫和含蓄內斂的，溫柔又恐怖的瘋子。
    而這幫人似乎是鏡像反射過來的情況，有點像是先古汙染感知裏，那種不完美的，意識殘缺，認知混亂的溫床。
    「但他們都不是非凡者，身上也沒有非凡力量，或者類似於黑骨的力量……」
    柯黎解除靈感，心念微動，就聯絡到了巴特。
    直接被惡魔點名聯絡，這把正在開會討論籌集資源和誌願者的巴特給嚇壞了，於是他顧不得同伴奇怪的表情，簡短地解釋了一下然後說要單獨和上麵聯絡，不然匯報不好可能會出問題。
    柯黎順便感知了一下，他發現巴特的圈子確實不對勁。
    他自己是個混沌愚者靈魂寶石搞出來的多用插座，雖然是低序列，但也有很多特性可以兼容使用。
    那個死神序列的醫生，穿著打扮也普普通通，像個剛剛丟了工作被趕出公寓的落魄小職員，戰戰兢兢的樣子像是有點自責。
    邊上還有個穿著珍珠白蕾絲貴族裙的女孩子，也是一副為了獵奇心理而幫忙，像朋友又不像朋友的詭異態度。
    再有就是些民間的非凡者，或者是些喜歡特殊事件的接觸者，教會裏的信徒什麽的，總之人員結構還挺複雜的。
    「那個貴族女孩子，身上有外神力量的氣息，她多半是不知情的異常序列，不過和我這種情況也不一樣。」
    柯黎掌握了更多的情報以後，也能夠更加直白地發現問題，於是他也懶得猜測和試探，直接問巴特：
    「和你一起參加會議的，那個女孩子，她是什麽序列和特性？為什麽你會和那些人混到一起？」
    巴特被點名，隻好老老實實地說：「她
    啊，她是夢魘序列，特性和力量是可以大範圍地製造夢境，並在夢境之中製造幻覺和其他的影響。之前她有製造夢境，給那些無法入眠的傷員獲得安睡，所以她暫時和我們是小組裏的。」
    不愧是當初被坑過，後來又被教會點名觀察的倒黴蛋。
    柯黎還沒施加任何壓力，他就自己老老實實地招了：「這樣嗎？那看起來本性也不壞，不過她這樣的非凡者，大概是在遇到壓力的時候，會一拍兩散和改變陣營的。」
    「關於城鎮裏的異常事件，你們統計了多少，處理了打賞，這件事準備什麽時候坦白給個交代？」
    柯黎決定先模仿背叛者魔王，玩一波傳球工作，在按兵不動的情況下，把任務提給土生土長的巴特去做。
    青銅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