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九章 朝天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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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風吹過,
樹木搖蕩,青草飄動,
一眼望去,連綿山脈,無邊無際,
沒有人間煙火氣,卻有一番別開生麵的天地靜謐之景色。
七星劍散發青輝,劍氣因內收而湧動,仙光流轉,浮於虛空。
風瀾站在劍身上,神態悠然,仔細搜尋。
碧空如洗,陽光和煦。
今天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
風瀾的心頭卻布著陰雲。
他已追循兩天,無論是村婦,還是樵夫,都像太陽下的水滴被蒸發一樣,不見半點蹤影。
而在這蒼茫大山中,人跡罕至,凶禽猛獸出沒,凶險無處不在。
驀然,一片濃濃灰色,如蒸籠中升騰的霧氣,從山澗中浩浩蕩蕩湧起,左右延伸,彌漫開去,隱隱包裹山澗所在的方圓區域。
泰明大陸,西荒有十萬大山之天險,
隻是更凶險的卻是南域的百萬大山,
尤其是西荒與南域交匯的那一片廣闊大地,被稱為「黃泉」,地理複雜,凶險至極。
相較之下,風瀾仍在百萬大山的最外一圈環線上。
風瀾尚距那片灰色霧氣有五裏開外,以築基境的強大神識,感知不到任何異樣,卻緊急禦劍落地,藏在暗處。
野狐,似也不安地低低叫了一聲。
風瀾將它抱起,撫摸著光滑亮澤的狐毛,讓它安靜下來。
野狐跟隨風瀾數日,氣血大變,一身灰沉沉的狐毛已開始變色,狐毛根部隱現新鮮的血色。
一刻後,西南方向,數點亮光如電而來,落在距風瀾百丈開外。
亮光散去,現形七個年輕男子,為首一人,劍眉入鬢,身材修長,氣宇不凡。
風瀾運用鎮海經,屏住氣息,築基境的神識自由展開,猶如站在他們旁邊,而他們中的強者難以探測到風瀾的存在。
「副宗主,您料事如神,時間正好。」左邊一人溜須道。
「諸位,不可大意。」那個身份是副宗主的年輕男子淡然道,「南域,不太平呐。宗主已經讓咱們的人全部靜臥,不得拋頭露麵。」
「隕日城,真是損失慘重呐。」副宗主喃喃道,「一萬餘人中,足足有咱們的六百人。現在尚不確定是何人手筆,但據我推測,隻怕是聖符老小子已經派出最得意的弟子風瀾。
風瀾,風瀾,烈焰城風氏獨苗,年僅十五歲,步入修真界的第五年,築基成功。
這樣的人,真是可怕的很喲。」
「副宗主,七星城那邊可是平靜的很。」一人道,另一人附和道,「古賢雲:治大邦如烹小鮮。掌天宗已經失去五千年的陸地地盤,要憑一個毛頭小子拿回去,豈不是難如登天?簡直是癡心妄想。」
「嗯,理是這個理。」副宗主點頭道,「等這兒的事結束,我要親自去一趟隕日城,再去一趟七星城,最好能見見這個風瀾。」
「唔,對了,合歡門那邊現在是什麽消息?」副宗主嗬嗬笑道,「他們最近鬧的很凶啊。」
「全部銷聲匿跡啦。」左首一人道,「想來,也是要避避隕日城的風頭。」
「一次毒死一萬零九十七人,究竟怎麽做到的呢?」副宗主喃喃著,忽然兩眼放光,大聲道,「來了。這頭畜牲,讓宗主頗為費神。我們絕不能有失。」
風瀾看向雲霧彌漫的山澗,仿佛內裏有風匣吹風生火燃起的煙霧。
「哦,原來是瘴氣。」
風瀾才明白過來,這裏已經有百萬大山中的霧瘴,隻是沒有料到霧瘴如此有威勢。
似這等霧瘴,往往伴隨著強大的妖獸或凶
禽出現。
是以,霧瘴之凶,亦指其間暗藏的凶獸猛禽。
隻在片刻間,狂風大作,大山深處升起一團黑雲,如墨水般鋪開,遮蔽天地而來。而遠處大山的深處,風聲如吼,咆哮而來。
「孽畜,確有幾分能耐。」副宗主朗聲道,「布陣,擒拿夔貓。」
喵~,山澗中傳來輕微的貓叫聲,像是貓兒剛剛睡醒。
「夔貓?」風瀾忖道,「什麽品種的妖獸,叫這個名字?」
驀然間,山澗上空,一片靜默,黑雲中出現一塊塊方格。
風瀾終於看清,那是一張從黑雲中生出的一張巨網,將整個山澗籠罩。
喵~,淒厲的尖銳嘯聲,響徹雲霄。
風瀾的臉色微變。
僅憑這嘯聲,足可表明這行人興師動眾,麵對的「夔貓」是極厲害的妖獸。
天空中,突然炸響驚雷。
霎那,風狂如刀,雨暴如注。
隻是,山澗那一片方圓的暴雨,神奇的向天空卷去,竟似從海麵上浪花飛濺。天空中的雷電,竟也向那片區域聚積。
「孽畜!」
副宗主微怒,右手輕揮,禦起一口血色小鼎。
小鼎升空,血色泛溢,染紅一小方天地空間,鐫刻在鼎身上的三顆龍頭,漸露猙獰,竟似要活過來一般。
「好像!」
風瀾暗自輕呼。
這口小鼎,與風瀾從伏魔窟內得到的一模一樣。
隻不過,風瀾回山門後,將鼎與火盆一並交給師父,而師父對此鼎片言未提,隻說火盆是修真界的至寶,師公靈鋒真君用得著。
「這是一個什麽樣的門派?怎麽從未聽人說起過?難道說,掌天宗衰弱到這般境地?」
風瀾屬實難以理解,堂堂五正門派,統禦修真界,實際上隻怕早已名存實亡,虛與委蛇,暗地裏早已存在足可與五正分庭抗禮的強大修真門派。
「真是悲哀。」
風瀾搖搖頭,黯然歎息,深深神傷。
「這些暗地裏成長壯大的修真門派,在等什麽?」
隻是,如此一來,這個難以解釋的問題就出現了。
如那位副宗主那樣的修真界年輕翹楚,連掌天宗掌門人聖符都不放在眼裏。
一旦他所在的門派公然麵世,足可雄踞一方,與五正鼎立。
甚至,在某一時間節點,擴張地盤,爭奪最強話語權。
風瀾思索的這會兒,
那口血色小鼎,已是血霧滾滾,三條龍頭脫離小鼎而升空,偌大的龍身仿佛藏在血霧與小鼎中。
一個碩大的陰影,赫然從山澗深處躍出。
山澗方圓百裏的大山,猛烈震動數下,似是伏臥在地下深處的巨獸翻身打顫。
血色小鼎,光芒驟盛,鼎口閃出一道血色閃電,打在陰影上的刹那,化作一條血色龍爪,將巨大的陰影從頭部抓個正著。
副宗主的身子猛一搖晃,方才站穩,默誦咒語,血色龍爪緩緩收回。快要到鼎口時,副宗主的左手中打出一枚三角形法器。恰在此時,那張從黑雲中出現的巨網,籠過來,將打飛的陰影網個正著。
陰影一陣劇烈掙紮後,漸漸平息,現形後,卻是一隻三腳巨貓,生著一身黑黝黝的、如鋼絲般的長毛,三隻金眼若明若暗,閃爍異輝。
「副宗主威武!」
數十人齊聲高呼。
「這事,總算成了,沒有白費恩師二十四年的苦心栽培。」
副宗主收起血色小鼎,緩緩說,然右手的血光遲遲不散。右手收進袖筒,連赭色袖袍都映紅
了。
「回!」
副宗主下令,眾人禦法寶升空,化作點點亮光,朝西南方向的大山深處而去。
風瀾思忖著,要不要冒大雨追去。
那個年輕的副宗主,道行不凡,築基境道行在風瀾之上。
如果是正麵交手,一對一未必能打贏他手中的血色小鼎。
「看來,是我多慮了。」忽然,不遠處傳來輕輕的笑聲,「咱們回去。」
那聲音竟然是副宗主的聲音。
風瀾大驚,此人心機深沉,做事滴水不漏,端的是厲害。
隻是,事到如今,反而無後顧之憂,探明這個強大的修真門派,對掌天宗才是最大的貢獻。
南域,百萬大山,地惡山險。
山勢正奇縱橫,正則聳入雲天,奇則深溝斷崖。
遠山朦朧,在飄渺雲煙中若即若離。
自太古以來,這裏似也是被遺忘之地。
自九聖肇紀以來,便也不去經營。
風瀾不願冒險持續直線追蹤,折向南行,心中忖度著,既然知道有一個強大的門派存在,以後有的是辦法對付。
他又想,萬一宗門早已知曉,卻因自己的無知莽撞,打草驚蛇,那就是大大的得不償失。
何況,他身負要事,不能耽延時久,誤了大事。
遠遠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飄來,夾雜著奇異的芳香味。
風瀾仔細探查後,朝一處山穀飛去。
「姐姐,那些豹頭猴爪的妖族,怎地如此凶殘?」
風瀾聽到女子的說話聲音,大驚失色,輕呼:「淩雪泥?呃,不對,應該叫沈雪泥!」
「魔教中人,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風瀾十分驚詫,遠遠地落在山穀外的迷林中,用神識探查。
「雪鴻師姐,要不要追上去,殺光那些雜「種妖族?」玄武的聲音,「那些雜「種「妖孽,並不弱,已頗具規模。」
「玄武,我們的任務是探查清楚朝天宗的大致方位,然後嚐試著取得聯絡。任務期間,絕不可節外生枝。」
果然是魔教弟子沈雪鴻的聲音。
「朝天宗,是個什麽詭秘的門派?真是令人費解。」
這是那個魔教醜鬼的聲音。
風瀾越來越憤怒。
當時,他強烈建議全力出擊,追擊魔教。
現在看起來,像是魔教早知道掌天宗不會追蹤一樣,竟在這南域的百萬大山中自由行動,如入無人之境。
奇恥大辱。
「鴻師姐是對的。」另一個悠悠地聲音說,「隕日城那手筆,如果出自掌天宗,隻能是風瀾那小子。將來,要是他繼任掌天宗大位,一定有能力攻破流沙界。值此際,我們隻需要渾水摸魚,讓各方全部動起來,再相機行事。」
這個聲音沒有聽過。
然,風瀾推斷,應是海上大戰時,魔教門下圍攻自己的精英之一。
當日圍攻的眾人中,有一個相貌平平的魔教弟子,法寶是一枚青色的戒指,出手間極富快、準、狠,自始至終沒有說過半句話,甚至沒有發出過聲音。
追蹤神秘門派的人,總是失去蹤跡,反而意外遇到魔教弟子的行蹤。
這令風瀾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微妙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