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〇章 冷眼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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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教弟子造就濃烈的血腥。
風瀾從隻言片語裏判斷,死的非人族,便也不願貿然闖入潛在的伏擊圈,而是稍稍遠離,保持更安全的距離,靜觀其變,思謀良策。
他所會的道法神通與擁有的法寶,簡直是身份符牒的明證,除非能用其它的攻擊方式。
符籙術,尚不成氣候。
術法一道,越是高價術法,越發困難,耗費的靈力越多。
符籙術僅是術法大道的一個旁支,具備嚴密的符陣籙圖工序,
修士充沛精粹的靈力僅是最後一道工序「灌靈」的必須條件,
前麵的繪符陣與煉籙圖兩道核心工序,需要長年累月的磨練,方可擁有功底。
然而,真正的符籙基石,是修士對陰陽五行十個符紋的精熟程度。
不論是一階術法,還是無階術法,都是由複雜的陰陽五行十個符紋組合而成。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不巧的是,正值風瀾全神心修習符籙術之際,整個人處於不由自主隨時穿越三界的脆弱情形,使得符籙術的進程落下不少。
他正思索對敵之策時,忽見西南方位,一道白光衝天而起。
片刻後,一座雄偉的仙境山門浮現在白光後麵,山門後方是巍峨縹緲的仙山洞天,卓然挺拔,偉岸絕倫,更深處的雲霧之畔,懸浮著碩大的青銅棺材。
似乎,那懸棺在微微顫抖。
驀地裏,懸棺周圍響起重重的鐵鏈拖動聲。
持續不到一刻,一切消失的無影無蹤。
仿佛是一幕源自黃泉的海市蜃樓。
風瀾迅速做出判斷,禦劍趕過去。
隻因那種白光,他在六尾與七尾施法時見過,隱隱認定非人族的法寶、法陣或是什麽道法神通。
豈料,魔教眾人膽子更大,早已趕過去,卻被一夥神秘的人團團圍住,雙方廝殺。
風瀾隱在暗處觀察。
魔教弟子的法寶與道法神通,與掌天宗的同屬煉體神通一道,隻是法門訣徑不同。
然而,圍攻者們的攻擊法門,詭秘莫測。
有人祭出一張獸皮,烈焰滾滾,血液飛濺,
尤其詭異的是,飛濺的血液閃過火花後,會生成一條血色蟲子。
血蟲噴吐火焰,惡臭無比,火焰中又是閃電四起,像是血蟲的觸須,嗅探鮮血。
魔教弟子玄武,手忙腳亂,多虧一旁的沈雪泥,禦劍施法,一道赤焰灼燒血蟲,大破對方詭秘的道法。
這門道法神通,風瀾亦識不得。
「掌天宗天影峰的「日照」?」對麵那人亦是大驚,沉聲喝問,「是也不是?」
「怪哉!」沈雪泥與玄武稍稍退開,沈雪泥蹙眉道,「天影峰的神通,怎麽會克製朝天宗的古巫血咒術?」
「同為古巫術唄。」玄武嘿嘿一笑,「文璋老虔婆,本就是巫鹹之女,由掌天仙君收養。」
「你們不是掌天宗弟子!」對麵那人冷冷道,「賊子,受死!」
雙方激戰一處,激烈鬥法。
風瀾忖度,魔教弟子似乎沒有打著別派弟子的身份行事,合理,亦不合理。
這令他無法準確判斷魔教的真實意圖。
令風瀾欣慰的是,已經知道朝天宗這個神秘的門派,乃是流傳至今的古巫一脈。
古巫傳說,源遠流長。
泰明大陸上的第一個主宰,正是古巫族,持續時間之久,巔峰之長,無所能及。
隻因沒人知道古巫族是從什麽時候起源。
更重要的是,後來的人族,亦即現
在的人族,不把古巫族當成同類。
人族,對妖族恨之入骨,萬年之下,血海深仇仍如燃燒的熊熊烈火,不息不滅。
然而,人族對古巫族的仇恨,遠遠勝過對妖族的仇恨。
對於穿越而來的風瀾,對此情形很好理解。
在他所在的另一個國度,自古賤夷狄戎蠻,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所謂的大一統,各朝各代,皆是建立在絕對的武力壓製的基礎上。
隻要稍一鬆懈,便是各種叛亂,烽煙四起。
風瀾仔細觀察,已對神異的古巫術有一個基本的印象與認知,忖度隻要沉著應戰,古巫術的詭異攻擊,並非沒有破綻可尋。
「走!」
沈雪鴻沉聲說。
下一瞬,魔教弟子陡然退出戰圈,消失在山野中
從場麵上來說,會古巫術的人開始占據上風,可在鬥法中漸漸不支。
似乎,他們的施法,非常耗修士的元神與血氣,難以持久。
「宗主有令,速回山門。」
一人摸出腰間亮起光澤的黑色符牌,沉聲說。
他們也走了。
天色已暗下來。
黑夜將至。
風瀾原地靜候足有半個時辰,正要行動,突然傳來草動的聲音,隨後是一陣嘰嘰的淒厲叫聲。
風瀾暗地裏靠近,來到一處濃霧迷漫的山穀一側。
須臾,三隻猴頭豹身的怪物抬著一具豹頭猴身的怪物屍體,走進山穀。
待三隻怪物走進山穀後,兩個人影悄然跟至,正是魔教弟子玄武,與那個相貌平平的年輕弟子。
「青龍,要不要進去,滅了這個雜「種妖族?」玄武沉聲說。
「人族與妖族,血海深仇,勢不兩立。」那個叫青龍的青年說,「萬年之下,曾經視血脈純正為唯一至尊高貴的妖族,已然淪落到需要雜居雜生而生存。人族修真界,卻是繁花似錦如烈火烹油,一片欣欣向榮。真可謂一念永生,一念覆滅。」
「我沒有問你道理與理論,問你幹不幹?」玄武無語的撇嘴說。
「妖族,乃是盛世三十三代,持續十六萬餘年的強大種族。那怕是時至今日,人族仍不知其起源與來曆,傳聞中的妖界,仍是虛無縹緲。是以,我們絕不能率性而為,莽撞行事。」青龍道,「等沈師姐他們到來,再做詳細的計劃。這裏已是朝天宗的勢力範圍,隨時會有更強的古巫強者出現,任何事絕不可馬虎而為,以免橫生枝節,滋生禍亂。」
玄武早在翻白眼。
咻~,忽然,一支石製的長矛衝出山穀迷霧,紮向玄武。
玄武一把抓住,冷冷道:「雜「種,找死。」
山穀迷霧中衝出的妖族,豈是魔教兩大精英弟子的對手。
轉眼,衝出山穀的全部被殺死。
玄武挖出一顆熱乎的心,放進嘴裏咀嚼。
青龍走進山穀迷霧。
玄武跟在後麵。
風瀾從山腰的位置掠進山穀。
山穀入口約三丈的深度,被迷霧籠罩,山穀內裏卻是別有洞天。
一位蒼老的豹頭豹身的妖族,雙手負後,站在最前麵,左邊是近百個少年的強健妖族,右邊是老弱病殘的妖族。
顯然,剛剛一役,已將山穀裏的妖族部落中的強健者消耗殆盡。
青龍不搭話,祭出一枚紫、黑、紅三大純色相間的戒指,戒指上發出的三色光芒,好似嗜血靈蛇,咬向妖族的喉嚨。
那個蒼老的老妖,雙手突然舉過頭頂,雙膝跪地,口中發出古怪的笑聲。
刹那,
老妖的頭頂亮起五色光環,像是一隻半睜半閉的豹眼,有氣無力。光環上落下交織的五色光芒,恍若彩帶飄落,竟是阻擋住青龍那枚戒指的三色光芒。
「封神之豹眼?」
青龍沉聲怒喝,殺氣大盛。
隻是,老妖左側的五個妖族少年,趁勢殺出,直取青龍要害。
老妖大為震怒,欲要勸阻,已經來不及。
少年妖族的行動,並非老妖的安排。
轉眼間,玄武殺死五個妖族少年,將它們的心剜出來。
此際,老弱病殘中衝出十多個妖族婦女,撲在少年妖族的屍體上痛哭。
「去死吧。」
玄武,素來幽默之人,此刻隻有無盡的殺戮之意,將手無寸鐵的妖族婦女殺死,腦袋砍下來踢到一邊。
他那雙已經泛著血紅的雙眼,仿佛是嗜血惡魔附體。
下一瞬,因悲傷過度而撲到屍體前的妖族,全死在玄武的屠刀下。
玄武,意猶未盡的看著妖族。
妖族老人突然發出低沉的豹吼聲,五彩光環上的光芒震斷青龍的戒指上的光芒。
妖族老人緩緩站起來,垂首而立,緩緩閉上雙眼,滾燙的淚珠從粗厚的臉頰上滑落。
它已經安然接受所在部族被滅族的厄運。
它明白兩個種族之間的仇恨,絕無可能用時間來衝淡、融化。
它身後的少年妖族,個個舉起手中的武器,欲衝向麵前的人族。中文網
妖族老人立即轉身,雙膝跪地,伸開雙臂,發出妖語。
少年妖族一個個卻是愈發憤怒,欲以血染山穀,視死如歸。
青龍與玄武相視一笑。
玄武道:「所有的人族中,或許,隻有風瀾會救它們。除此而外,所有人都會堅決的殺光所見過的每一個妖族。」
青龍點頭道:「如果聖符真聽了風瀾的建議,傾力攻打流沙界,我們真的要如這些妖族這般,死無葬身之地。正是此一時、彼一時。聖符已然錯過攻打流沙界的最佳時機。我們要吸取教訓,不能給妖族任何喘息的機會。」
「縱使他倆是魔教弟子,麵對妖族的做法,完全是對的。
那怕是九聖在世,這種行為,都是要受到大力褒獎。」
風瀾努力思忖著。
他絕非是什麽聖「母之人,手段之殘酷,隻比魔教的這兩位弟子更狠、更毒。
他也一直是一位冷眼客。
隻是,他卻想到另一個道理,如今的人族自相殘殺,其殘酷慘烈,遠非如此孱弱的妖族能帶來的危害。
人族主宰泰明大陸萬餘年,幾無奴役異族,原因有二。
一是人族根本容不得異族,萬餘年來追逐殺戮從未中止。
二是人族是一個非常能生的生靈種族,自生自衍的人力不但足夠支配,甚至已有膨脹之勢。
要放在風瀾所在的那個現代化世界,眼前的這點妖族都會是重點保護動物。
風瀾很快形成自己的決斷。
就在魔教兩大弟子動手的刹那,一張符籙從天而降,距離二人的頭頂七尺時,化作一根碧綠色巨木。
繼而,強大的威壓籠罩在山穀上空。
玄武與青龍立即衝出山穀,消失在黑夜中。
少頃,風瀾緩緩現身,站在妖族老人麵前,盯著它手中的法器。
妖族老人顫顫巍巍的站起來,將一根骨頭權杖雙手遞過來。
風瀾接過權杖,方可看清權杖上已經暗淡無光的五顆小石頭,略一思忖,從儲物袋中取出五顆赤色的小石頭,替換掉權杖上快要熄滅的五顆小
石頭。
小石頭,來自戰錘大陸,沒有任何打磨,竟是嚴絲合縫。
瞬間,骨頭權杖上空三尺開外,自發形成一個五彩光環,如同一個漂亮的豹眼,正緩緩睜開,威風自顯。
「先祖魂石!」妖族老人雙膝跪地,雙手舉起,「先……祖……魂……」
伴隨著悠揚深沉的誦咒聲,骨頭權杖開始躍躍欲試。
詭秘的是,風瀾卻能穩穩鎮壓權杖,而權杖似是在認新的主人。
「你知道戰錘大陸?」風瀾問。
「戰錘聖地,是偉大的妖族發源的偉大故土。」妖族老人顫聲道。
「原來,曆來神秘的、難以說起起源的妖族,竟是外來的入「侵種族?」風瀾心道,「如此一來,救下它們,將來或許還真能用得著。」
風瀾點點頭,將骨頭權杖交給妖族老人,並給了百餘顆各種各樣的靈石,道:「盡快離開這裏。記住,非到萬不得已,不得傷害人族。」
妖族老人恭敬的行一禮,道:「您是師的血脈。我的先祖共工豹,曾有一位十分交好的人族師。此物乃是師交給我封神豹部落管理的遺物。」
風瀾暗自驚心,取出七色木盒。
忽然,他收起木盒,沉聲道:「快走,我來擋住他們。」
妖族老人深深凝望一眼地上的屍體,帶著殘存的族人進入地「穴「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