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你,我很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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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圍好像都靜止了。
    風息下來的那麽一瞬間,樹葉停止晃動,就連深林中的蟲鳴也消失了。唯有的是旁邊那條溪流在泠泠的水聲中發出細閃粼粼的波光。
    薑茶茶就坐在地上,抱著膝蓋,傻傻地看著他。
    他兩根手指提著的塑料袋子仍提在她的前麵。
    薑茶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是給她的?
    他剛才讓她留在原地等他?
    就是去幫她找寶箱?
    還一下子就找到了這麽多寶箱?
    要知道,她剛才累死累活的,總共也才找到五個寶箱……
    薑茶茶說不出來自己現在是什麽滋味。
    她剛才是討厭死他恨不得他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他剛才的陰鷙與冷酷都讓她害怕。
    他還用那麽大的力捏她的下巴,說話還這麽的不留餘地。
    而現在……
    他又做出了能顛覆她剛才對他認知的事情。
    好矛盾。
    他半蹲在她的身前,優雅又高貴。他的身後是溪流搖晃蕩漾的波光。
    那些光點太亮了,在月光下閃爍著,而她的視線裏,會長的臉就好像失了焦,深邃硬挺的五官都陷入在陰翳之中。
    她隻能模糊地看清他眼鏡金屬邊緣折射出的冷光,以及他緊繃的下顎。
    她伸出接過了,雖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但她還是沉默又別扭地說了聲謝謝。
    聞淮止微笑,“副會長不要想太多。”
    “養隻小老鼠,還是得施與它些玩具玩玩的。”
    “……”薑茶茶翻白眼。
    算了,剛對他有一點改觀,沒想到他又露出了陰暗的本色。
    不知道,今晚的聞淮止顯得特別的可怕。
    即使他此時保持著緘默,薑茶茶還是覺得他那漆黑平靜的眼裏彌漫著決絕的肆虐。優雅的神明失去了神性,任由自己深陷在地獄的泥沼。
    聞淮止隔著鏡片,將古怪沒有溫度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他眯眼,露出了溫柔到讓人害怕的迷人笑容。
    “所以,副會長,你平時要乖一點,再乖一點。”
    他眼裏笑意漸涼。
    他不太喜歡不聽話的小老鼠。
    薑茶茶感到後背發涼。
    直覺告訴她不要再惹今晚的聞淮止了。
    他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簡直就像來了大姨媽一樣。
    薑茶茶深吸一口氣,這才鬱悶地吐出:“我知道了。”
    今天她薑茶茶先當縮頭烏龜,改日再跟聞淮止一戰!
    聞淮止靜靜地看著她。
    他伸出了手,輕輕地撫摸著她那一頭卷發,他的力道溫柔,卻讓她感覺頭皮發麻,仿佛頭蓋骨都快被他給掀了。
    他的目光也陰冷潮濕,黏在她脖頸一寸一寸的肌膚上,在他的注視下,慢慢起了細小的雞皮疙瘩。
    他似乎很享受著她恐懼的模樣,好整以暇托腮觀察著,嘴邊噙著優雅的一抹笑。
    而他的目光,很快就被她帆布袋裏的東西給吸引住了。
    “這是什麽?”他漫不經心地問。
    薑茶茶看過去。
    原來她剛才摔下去的時候,司子辰送給她的毛茸茸帽子也露出來了一點點。
    那淡褐色的貓耳朵被月光一照,勾出雪白的毛邊。
    薑茶茶心虛,說話也不經大腦,“這是我剛才在山裏撿到的!”
    “怎麽樣!很可愛吧!”
    聞淮止冷冷地看著她。
    薑茶茶在他的注視下,又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聞淮止眼裏很快失去了興致。他優雅地起身,就想要離開。
    薑茶茶瞪大眼睛。
    他就這麽離開嗎??
    沒看見這有一個病號嗎!
    而且還是他害的!
    她不想一個人孤零零地呆在這座山裏了,都快被整出陰影了!
    “等等!”
    “嘶……”她由於起得太猛,很快牽扯到了傷口,倒吸了一口涼氣。
    聞淮止聽到動靜,麵無表情地回過頭,就看見了她因為痛苦而扭曲的表情。
    他目光下移。
    也這才注意到了她膝蓋上的紅色,擦破皮了,她皮膚太白了,以至於顯得傷口上滲出的鮮血太過的刺目。
    他好像完全失去了同理心,道德底線極冷。
    他隻看了一眼,沒什麽波動,繼續走他的。
    ??!!!
    他還是人嘛?!!!
    他是出生吧!
    這可把薑茶茶急得,嚇得她上前走了兩步,就又痛得叫出了聲。
    可能他還是有一點良知在身上的。
    他腳步停下,又優雅地側過身,含笑問:“副會長,這又是怎麽了。”
    “我……腳崴了,走路很疼……”薑茶茶是咬著牙說出這些話的。
    聞淮止將雙手插在口袋裏,出身財閥的他血液都是冷的。
    他不帶絲毫地打量了她牛仔短褲底下那纖細光滑的腿。
    他平淡地仿佛隻是在說無關痛癢的話。
    “既然爬山,為什麽要穿短褲。”
    山裏蚊蟲多,山路崎嶇,她應該知道她跌倒摔跤的風險。
    薑茶茶捏緊自己的褲子,道:“我噴了防蚊噴霧……”
    她又沉默地看了他一眼,頗有些難以啟齒。
    “短褲,涼快……”
    說話,她又沉默了。
    膝蓋流血了,破皮很疼。
    然而更疼的是她崴到的腳腕,是錐心般的疼。
    疼得她感覺有人在徒手把她給截肢。
    薑茶茶疼得齜牙咧嘴,她看著他欲言又止。
    明明是知道不能對他抱什麽希望的,他厭惡她到了骨子裏,而且他這人向來是自私自利的。
    但是,薑茶茶還是想抱一點點希望,想試一下。
    她咬了咬唇,平時在他麵前齜牙咧嘴,張牙舞爪跟他要你死我活的她,第一次在他麵前展現了她身為女性最脆弱的一麵。
    她站在月光下,踟躕了片刻,便用著很輕很輕的聲音開口。
    “會長,你可以背我回去嗎?”
    黑夜裏那顆金星依然是夜空裏最亮的星星。
    少女的聲音質感如花瓣一樣的柔軟,尾調帶了點嬌糯。
    可能是從來沒有聽見她這麽說過話。
    聞淮止銀框眼鏡下的那雙眼眯了起來,他帶著莫名的情緒,連眸光都波動起來,他不動聲色地向她看了過去。
    少女說了這句後之後,便站在那,安靜地看著他。
    明明是求人的話,說的話越輕越軟,她黑白分明的眼睛越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倔強。
    隨意地看過去,就能窺探到少女敏感堅強的內心。
    她的內裏雖然是很有氣節的。
    但偏生她說出這句話後,眼裏漸漸浮出了水霧,那被水霧潤澤過的瞳孔漂亮到仿佛能攝人心魄。
    月光下,她那雙眼睛濕漉漉地看著他,人就像夜裏的妖精一樣,一不留神就會被她給吸引。
    聞淮止平靜地注視她。
    他的眸色如同深山裏的夜色。
    他輕輕地挑了一下眉。
    副會長……這是在向他示軟嗎?
    她也是眼高於頂的。
    那個在學校裏囂張跋扈仿佛誰都入不了她眼的副會長,竟然會展示自己脆弱的一麵?
    聞淮止眼裏浮現了一抹興味。
    薑茶茶說完之後,心髒跳得很快。
    因為說出這樣的話,意味著她將自己的自尊親手捧在了他的麵前。
    她的自尊受不受挫,取決於麵前這個尊嚴優雅的男人。
    聞淮止臉上出現了儒雅的笑容,在他身上很容易聯想到溫良恭儉讓仁義禮智信這些君子品質。
    他溫柔地道:“副會長,你知道的,對女生,我向來都是很紳士的。”
    薑茶茶心髒一跳,她捏緊手,看向他。
    他溫潤地開口,說話時張合的薄唇像殘忍地碾過柔軟的花瓣。
    “可是,對你,並不值得我紳士。”
    明明是七月的盛夏,薑茶茶覺得覺得有一盆冷水一直從她的頭澆到腳,冷到她的心髒都在發抖。
    從她的腳心開始,一直冒著涼氣。
    薑茶茶沉默地低下了頭,自尊心的受挫,讓她完全忘記了膝蓋和腳腕的疼痛。
    那點的痛算什麽?
    薑茶茶現在感覺自己氣到呼吸難喘。
    她沉默著,垂下去的雙手無聲地攥緊。
    那點疼算什麽?
    媽的,她真的好想說出自己就是他的家教老師的事實,想要撕碎他高人一等的驕傲自尊,想看他高貴優雅的臉扭曲在一起惱羞成怒的樣子。
    聞淮止撂下那句涼薄的話後,便走了。
    他走之後,山穀愈發的寂靜。安靜得隻有水流聲,還有烏鴉的叫聲。
    薑茶茶還在那低著頭。
    她慢慢蹲了回去,抱緊著自己的手臂,將頭埋在膝蓋上。
    最後又實在受不了腳腕的疼痛,她直接坐在了草甸上。
    她僵硬著一張臉,打開手機來玩,沒什麽信號,刷東西都費勁,她隻好來來回回滑動著屏幕,不知道自己在幹嘛,但手指就是一直這樣滑著。
    最後她打開了前置攝像頭。
    在地麵那手電筒的補光下,薑茶茶在手機屏幕上,看見了自己通紅的眼眶。
    好醜。
    差點就哭了。
    突然,水麵上突然蹦出了一個不小的水花,一條魚跳了出來,又跳了回去。
    嚇了她一跳。
    她看著水麵發呆,突然就露出了一個苦笑。
    這隻魚一定是在笑話她對吧。
    總是寄希望於空洞的妄想。
    可是她的心真的好悶好悶,就連呼吸一下,都會抽痛的程度。
    她不知道玩了多久的手機,覺得休息夠了,她將手機塞回口袋裏,拿起手電筒,腿動著,就想要掙紮著忍著腳上的痛意站起來。
    低著頭剛要咬牙站起來的時候。
    她眼前的地麵上,卻又出現了一雙男人的牛津鞋。
    聞淮止不知道什麽時候悄無聲息地又折返了回來。
    他垂著眼,高高在上地俯視著他。
    眼裏像什麽東西都有,又像什麽東西也無。
    薑茶茶還沒看清楚他的神色,人瞬間就被騰空抱了起來。
    她被打橫,抱在了男人寬大的懷裏。
    突如其來的,讓她隻好緊抱著他的脖。
    那雙杏眼仍微紅,她抿著唇,帶著某股不服輸的狠勁,死死地瞪著他。
    山穀裏升起一輪明月。
    他天人般的高挑身姿,抱著她順著波光粼粼的溪流行走在幽靜的山穀裏。
    窄框眼鏡下的深情目在夜色裏蕩漾出溫柔的光。
    薑茶茶用手指死死地抓著他後脖頸上的肉,她似乎是為了發泄,將指甲深深地陷入他的肌膚裏。
    他似乎是感覺不到疼痛似的,唇邊的笑依舊優雅。
    他談吐斯文,說話的時候,淡漠的眼皮向下地看她。
    “紳士對待腳崴的女士,是用公主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