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仗，李進是擅長的。
    可是當他來到北地之北的外域，見到虛空黑洞之中源源不斷湧出的上古凶獸、遠古神獸、還有許許多多叫也叫不出名字的生物，徹底傻了眼。
    “那虛空中的黑洞，究竟通往哪裏？”
    “為什麽現在的三界會有這樣的災難？”
    “天庭的天兵呢？八部正神呢？為什麽這些匯集古往今來的恐怖生靈，要用大唐凡俗士兵的命去填？”
    李進看著一個個前仆後繼，彷佛被血腥蒙蔽了神誌，一個個不要命朝比自己龐大無數倍的生靈撲去的時候，整個人陷入了迷亂的狀態。
    一時間，他懷疑這個世界是否真實。
    而後。
    現實給了他答案。
    當一隻上古凶獸騰蛇被數萬大軍圍攻，輕易斬殺無數活生生的大唐將士之後，它的身形忽然虛化，好似超出了這一方世界承載的極限，陡然化作一縷縷奇特的光芒消散於天地間。
    這一刻。
    彷佛發生了常人無法理解的陰陽轉化。
    李進隻覺荒涼的北地外域空氣中忽然多了許多生機，周圍的許多士兵也因此受益，體內憑空生出許多力量。
    “是這裏嗎？”
    “他一直想要尋找的地方！”
    李進眼中迸發出喜色。
    再也顧不得凡胎之身，竟奪過一旁士兵的武器，奮勇朝前方一隻白猿殺了過去。
    一番浴血奮戰後。
    李進險死還生，終於與周圍數千將士合力斬殺白猿，並在這一場送死一般的戰鬥中僥幸活到了最後。
    當白猿的身軀忽然虛化。
    一股力量從冥冥中傳遞至他的體內。
    那被剔除的仙骨竟也憑空多了許多陌生的力量。
    “這是……”
    李進驚訝的感受著。
    這是一種他從前從未接觸過的力量，彷佛來自另一個世界，充滿勃勃生機。那生機濃鬱的讓人感覺可怕，彷佛超越生命的極致。
    他那被天帝聖旨詛咒的肉身，竟也開始漸漸複蘇。
    要知道。
    便是遠古時期的楊罡，麵對天帝帝俊的詛咒也無能為力，最後隻能垂垂老矣在暮色中死去。
    “一定是這裏！我找到了！”
    “我要回去，將這個消息告訴他！我一定要回去……”
    那一刻的李進彷佛看到了最終勝利的希望。
    然而他卻不知道。
    這樣的一幕不僅發生在北地之北。
    同樣發生在天地四極之外偏僻的域外，那一處處不為人知的地界，同樣有無數凡間生靈彷如被迷失了心智，瘋狂與虛空湧來的生命‘對衝’。
    以自身三界生靈的靈魂，去換取域外虛空力量的置換。
    而他們這一些人一旦死去，靈魂甚至再也不會在地府輪回中出現。
    因此一夜之間三界死去了無數生靈，三界之中許多仙神大能竟根本沒有察覺。
    楊罡身在天庭，自然更不知道這一切。
    眼見遲遲找不到苦海入口，他已經開始著手準備自己的另一套計劃。
    貞觀十三年三月。
    南海珞珈山觀世音菩薩踏波而行，橫渡深海，終進入大唐境內。
    然而她帶著手下兩名行者一路所見所聞，卻大大出乎她的意料。此時的大唐民心安居，百姓的生活漸漸富足，本該如佛門預料中開始在意生死輪回之道。
    而這。
    也正是佛門大乘真經所要闡述的道理。
    可是。
    觀世音菩薩一路行來，卻發現人們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似乎並未對生老病死所困，反而似心中有一個更高尚的目標。
    那便是——平等之道。
    在這裏，許多有誌之士自發在各地宣講，並身先士卒，帶領民眾建設家園、從事生產，似乎在他們的眼裏，根本沒有修行、長生的概念。
    此刻的場景，讓觀世音覺得彷佛回到了末法時代後期那一段歲月。
    等她暗中查探。
    才駭然發覺，那一個個所謂的‘有誌之士’，竟是末法時代成道的一位位天地聖人所化。
    他們放棄了過去自身的道理，反而如一個孜孜不倦的學子，虔心專研著一種名為‘民生’的道路。
    一種‘民心’之道。
    原本兩位靈山派來輔助觀世音的行者正要動手鏟除那些阻礙佛門計劃的罪魁禍首，立即被她斷然阻止。
    一個天地聖人的力量或許不強。
    可他們是殺不死的，除非從道理上勝過他們。
    而青雲諸聖加起來的力量，卻足以推動整個大唐的風潮，將佛門東進的計劃徹底粉碎。
    一時間。
    西行計劃陷入僵持。
    觀世音連忙派出一名行者回到靈山，向如來佛祖稟明此事。
    此刻的她心情十分複雜。
    一麵希望佛門就此碰壁，她也就無需摻和進這一件巨大的因果大勢之中。另一方麵又十分好奇，幕後究竟是哪一隻‘手’在推動著這一切。
    ‘他’彷佛什麽都沒有做，卻讓這浩瀚天地無數蒼生自發為他阻攔了佛門的東進之路。
    也就在這一天，那行者剛剛離去。
    她在聖京城外借住的土地廟裏，遇上了一位不修邊幅的老廟祝。
    “菩薩自遠方而來，大唐甚幸，還請入內一品清茶。”老人麵容和藹，氣息平凡。
    可那彷佛融入大千世界的平淡氣息，卻讓觀世音心頭一凜。
    “你是……”
    她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彷佛那暗流無盡的南海之水。
    “過去之名早已忘，老夫如今不過一凡俗學子，正於塵世中苦苦學習楊聖心學。菩薩若是有閑，不如隨老夫一起看一看這繁華世界中平淡的道理？”
    老人笑嗬嗬地道。
    “是。”
    身邊的行者剛要嗬斥，觀世音連忙攔住他，恭恭敬敬向老人行了一禮。
    那仿佛學生般的姿態，讓身邊的行者不由駭然失色。
    觀世音菩薩的過去乃是慈航大真人，自末法時代後期便已得道，修行數萬年。如今這個世界除了如來佛祖萬乘之尊，還有誰值得她執學生之禮？
    他卻不知。
    這世上有一位天地之師，至聖先師，值得三界任何一個生靈行師生之禮。哪怕是至高無上的玉皇大帝，麵對那一位老人也需行半師之禮。
    道一聲‘孔聖’。
    而這樣的一個天地蒼生共尊的老人，如今卻離開了青雲山，甘願在世俗中化聖為凡，孜孜學習一個從未聽說過的道理。
    觀世音的心徹底茫然了。
    他他們究竟在做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