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聲，連綿不斷的回蕩在山穀。
    沒有看到蜜蜂群，哪來的嗡嗡聲呢？或者是從某個角落飛過來偷襲？
    看看拖利，麵無表情，似乎在沉思，又好像什麽也不想，發呆而已。
    嗡嗡聲越來越大，從峽穀下方傳來。
    拖利用手壓了壓段旭的後脖，兩人的頭藏到灌木枝條下。
    Dua
    g！一聲，山穀微微一顫，掀起了一陣煙塵。
    煙塵落下，一個石頭人出現在神殿門前，
    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第十八個，排成一排。
    第二排。
    第三排。
    一直到第九排。
    石頭巨人排成隊列，走向綠色盒子。
    盒子褪去偽裝，露出炮管。這哪裏是什麽盒子，全是坦克。
    嗚嚕嗚嚕聲密集響起，五隊直升機，每隊三架，超低空飛來。
    廣闊幽深的藍色天空中，劃過數道白線，蒼茫且雄壯的線條。那是殲擊機飛過後留下的尾跡。
    天空中數架無人機，來回盤旋。
    拍攝的畫麵，通過衛星，傳到了國聯總部末委會大屏幕上。
    政治精英們看到熟悉的畫麵，繃緊的麵容放鬆了，嘴角掛上了會心的微笑。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這一次當然也會是熟悉的結果。
    一位人類智者曾經說過：曆史喜歡重複兩次，一次是喜劇，一次是悲劇。
    處於對立麵的人們看到必然是一次悲劇，一次喜劇。
    香巴拉牧場。
    九排巨石怪獸，走向坦克，歡快的走著。相互間的距離逐步拉大。
    嘣嘣嘣，坦克長長的炮管，噴出火舌。
    炮彈拖著火舌飛向巨石怪獸。
    段旭和拖利端得更低，雙手捂著臉。
    預想中的爆炸聲沒有發出。
    幾秒鍾後，更遠的地方，升起了一團又一團的煙霧。
    炮彈沒有擊中巨石怪獸，落在遠處，把地麵炸出一排又一排的彈坑。
    第二輪射擊……
    第三輪射擊……
    沒有射中，一個都沒有。
    直升機，懸停坦克上方。
    駕駛員接到指揮係統命令，各自鎖定目標，按下發射按鈕。
    導彈射出，尾部的火焰，哪怕是白天，豔陽高照的下午，也看的清清楚楚。
    飛行員屏住呼吸，凝視導彈。
    飛彈，從直升機底部射出，直奔各自目標。
    飛行員睜大雙眼，凝視頭盔顯示鏡片上的十字星，正對準那些移動的石頭。
    飛彈劃出一道道弧線，優美、整齊。
    所有飛彈繞過了目標，飛向未知的遠方，最終落在了崎嶇起伏的山石上，火球一個接一個升起。
    爆炸聲此起彼伏，像極了春節時的禮花。
    第二波攻擊繼續，同樣的效果，沒有一個目標被擊中。
    第三波攻擊……
    直升機導彈射擊完畢，重新集結，準備返回基地補充彈藥。
    坦克發動機轟鳴，調整陣形，開始衝鋒。
    天空中一道白光閃過，不，不是白光，一顆隕石墜落。
    隕石從發現，再飛到直升機上方，不到兩秒鍾。
    就在隕石將要落地時，發生了解體，爆炸出無數的碎片。
    碎片擊中了周圍的一切，十五架直升機，齊刷刷，惡狠狠，往地下墜。
    飛機還沒有墜落，隕石主體早已擊中地麵。
    白色煙球從地麵爆起，衝擊波貼著地麵極速擴張。
    坦克被衝擊波掀翻，白色煙球淹沒了坦克。
    白色煙球和衝擊波，進一步擴散，最後消失在山穀中。
    坦克變成了黑色。整齊的陣形，被打亂，打得支離破碎。
    衝擊波把直升機群拋出很遠，零件雪片般散落一地，主機體燃燒著，冒著黑煙，重重的的砸在地上。
    爆炸形成的白色煙球剛剛散去，蘑菇雲已經升上天際線，輪廓分明，清晰可見。
    漸漸的，蘑菇雲變得模糊，成了一柱混沌的黑煙，隨風飄散。
    眼見隕石撞擊地麵，段旭雙手抱頭，側臉趴在地麵上。
    身體先是一陣上下顛簸，接著又是一陣前後搖晃。
    Dua
    g！一聲巨響，兩隻耳朵嗡嗡作響。
    世界靜止了，耳朵聽不到聲音。
    頭發上，臉上有東西落在上麵，伸手一摸，一層沙土。
    撞擊點處，顯現一個巨大的坑穴，黃土變成了焦土。
    巨石怪獸沒受影響，繼續向撞擊點前進。
    ……
    國聯總部，大屏幕直播信號有些延遲。
    一個白點出現在屏幕中心，幾幀之後，整個屏幕變成白色，還沒看清又變成藍色，最後出現字幕，信號中斷。
    不到三分鍾的時間，屏幕前的人們經曆了忐忑，喜悅，焦慮，再到恐懼。
    就這三分鍾內，他們思緒的轉變活動量，超過了大部分人一輩子總和。
    與會者們沉默了。
    有些人早已預測到了結果，哪怕已經接受末日的現實，看到這一幕還是被嚇到了。
    有些人原以為末日隻是一個笑話，他們希望看到的是個笑話。
    他們錯了。
    會場死一般寂靜，這是因絕望而讓人窒息的寂靜，這是跌入地獄無法呼吸的寂靜。
    末委會秘書長梅森打破沉默：
    “今天是災難紀元的開始，但是最後的勝利屬於人類！”
    蒼白的宣言，梅森自己都不相信。
    ……
    巨石怪獸繼續前進。
    一隻怪獸來到墜落的直升機前，抬起大腳，用力踩了下去。
    “啊——”一聲慘叫傳來，直升機倉像皮球一樣，輕輕的，被踩扁了。
    拖利回頭一看，低沉的喊了一聲：“I
    ”，拉了段旭一把，飛快的往回跑。
    段旭被嚇壞了，一個巨石怪獸，以一種奇怪的方式，像氣球一樣，往他們這裏飄來。
    被拖利拽了一把後，猛然回過神來，起身跟著往回跑。
    兩人一前一後，在灌木叢跑了一段，回到了先前的路上。
    拖利往來時的方向跑去，段旭慌亂中跑向另外一方。
    段旭跑了不到百米，碰到一個突兀的大石頭，閃到石頭後麵。
    心髒跳到了嗓子眼，再跑就腦溢血了，他隻得停下來，扶著石頭，喘了兩大口粗氣，又探出腦袋看了後麵一眼，離巨石怪獸不到20米。
    他屏住了呼吸，血流衝向大腦，憋得他滿臉通紅，眼珠就要從眼瞼裏冒出來。
    怪獸停下來，沒有靠近，一秒鍾後，轉身往拖利逃跑的方向去了。
    怪獸走遠，消失在樹林中。
    段旭稍微鬆了口氣，用鼻子均勻的呼吸著，生怕弄出一點點的聲音。
    他四處看看，這才發現，原來這不是天然的石頭。
    這是一座白塔的殘骸，塔身早已倒塌，隻剩塔基。
    牧民們在塔基上堆了一些石塊，幾個石塊上還有精美花紋。
    石塔頂部掛著幾條彩布。
    時間過的很慢，段旭躲在站著石塔後麵，兩手扶著石頭，汗水浸到石頭上，留下了清晰的掌印。
    對麵沒有動靜，他注視對麵的小路，拖利逃跑的方向，卻不敢過去。
    不知道那邊發生了什麽，怪獸踩扁直升機倉的畫麵，在腦中反複出現。他甚至不敢想象拖利會遇到什麽情況，隻是祈禱著他能夠平安。
    段旭等了很久，對麵小路傳來了枯葉被踩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