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怕把自己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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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放在從前,李叔指不定就同她說了。
    但是先前李嬸刁難賀婉月的事鬧得沸沸揚揚,傻子都知道李嬸對賀家沒安好心,虞青枝還答應李叔以後都在他家做木料,李叔就更不能說了。
    他敲了敲旱煙杆子,一吞一吐,煙霧繚繞,“啥叫多給二妮兒兩個銅板?前些時候你想法子壓價,這事我還沒同你算呢!別跟我扯這些有的沒的,能從別人那打聽到是你的本事,我這兒……你想都別想!”
    說到最後,李叔煙杆子一抬,作勢就要去敲李嬸,嚇得李嬸落荒而逃,口中直罵罵咧咧,揚言再也不收他家的繡品了。
    李二妮兒來給她爹送飯,正好聽見這話,頓時又氣又惱,眼淚噠噠,道:“這十裏八村的繡品都在她手裏攥著呢,她這不是要斷我的活路嗎!”
    “理她做甚?秋後的螞蚱,看她還能蹦達幾天!”李叔啐了一口,同自家閨女說起虞青枝的事,“我瞧連均媳婦是有本事的,除了她,你見過誰從那婆娘手底下討過好?明兒我去找連均媳婦,看看她能不能給你找個活計。”
    李叔這還真就撞到了虞青枝的心坎上。
    這幾天虞青枝在朱天賜的幫忙下撿個漏,在街上賃了個不大不小的鋪子做香坊,模具也有李叔做了,可就是招工這事讓她頭疼。
    賀蘭誠是半大小子,婉月身體又弱,賀連均每天還得上山打獵下地幹活,虞青枝自己倒是能做生意,就是缺了個幫手。
    一聽李叔推薦自家閨女,虞青枝頓時眼前一亮。
    “那敢情好啊,有二妮在,我每天回來還有個伴兒呢!”
    說話間,虞青枝打量二妮,見她老實淳樸,是個踏實勤懇的人,又都被李嬸針對,同病相憐,不由更加親近。
    聽說她以前的繡品賣得也不差,虞青枝拿了一幅繡帕讓係統掃描,雖然不比賀婉月手藝好,但八張繡帕也能換一百五十個積分,便把她的繡品都買下來,將積分兌換成一百五十個銅板給了她。
    “能賣這麽多呢!”二妮眼都直了。
    從前賣給李嬸,這麽多張繡帕,別說一百五十個銅板了,就連五十個銅板都少得,可見她偷偷昧了多少錢!
    “這算啥?”虞青枝淺笑,“繡帕子畢竟傷眼睛,你平日裏得空做做就成,回頭香坊來了,那才是掙錢的要緊事呢。”
    二妮不懂,但知道虞青枝厲害,爹都讓自己聽她的,當然要聽。
    賀連均從山上回來,虞青枝才把李叔和二妮送走,順便跟他說了這事。
    “香坊的事你決定就行,有什麽要我做的隻管開口。”賀連均低頭望著她,眼神明亮,嘴角掛著淺淺笑意。
    虞青枝被他灼熱的目光盯著,情不自禁紅了臉,心頭湧起一股燥熱。
    她道:“香坊沒什麽事,你去把明天要鹵的下水清理了,我去做晚飯。”說完就逃跑似的離開了。
    剛跑來,她又暗罵自己沒用。
    自己什麽樣的美男沒見過,怕他作甚?
    可回頭帶上賀連均含情脈脈的目光,虞青枝還是收回視線,默默鼓搗香譜去了。
    被那樣一個大帥哥盯著,誰能不迷糊!
    自打定了二妮去香坊幫忙,李叔幫虞青枝做木工的興致越發高昂,她要的盒子沒兩天功夫就雕出來了。
    “你瞅瞅是不是這個。”李叔把鏤空雕刻寶相花紋的檀色木盒子推拉開來,露出裏麵狹窄的空間。
    那裏正是用來存放香料的。
    虞青枝十分滿意,“對,就是這樣的盒子。”
    想要東西賣的好,外在包裝少不了。他知道自己家的香坊是新開業的,同那些老鋪子比不了,所以隻能在新意上玩花樣。
    同樣的盒子,根據時令她定製了十二種,每一種隻有兩個,在香坊最顯眼的地方一字排開,購完即止。
    那店鋪就在周家繡鋪隔壁,巷子的最裏頭,另一邊靠著河岸,將門板一拆除,就有穿堂風湧過,把香味送得更遠。
    而朱天賜為表謝意,主動包下了香坊的匾額製作,還說要請書法大師給她寫匾額,虞青枝少不得感謝他,又送了他一張狀元羹的方子。
    開業之前,虞青枝和二妮去鋪子裏收拾,兩人的身影恰好被李嬸瞧見,不自覺地跟上去。
    這一跟可把她氣得牙癢癢。
    賀家哪兒來的這麽多錢開店?還是在周家繡坊隔壁,他們是挖到寶了嗎!
    趁虞青枝不注意,李嬸竄進周家繡坊,正遇到老板娘周娘子訓斥店鋪裏活計收心,話裏話外聽得都是對虞青枝的不滿。
    李嬸眼珠子咕嚕一轉,湊過去滿臉堆笑:“周娘子,天都涼快了,您哪兒來的這麽大的火氣啊?”
    周娘子一見她就大倒苦水,“還能因為什麽?不就是隔壁那個香坊。朱老板不知道怎麽想的,弄個香坊在繡坊隔壁,這味道一熏,我還怎麽做生意!”
    “誰不知道朱老板心善啊,上回賀家媳婦賣個做菜的方子,他還給了一百兩呢,咱們辛辛苦苦,什麽時候賺到過這麽多錢?一個方子一百兩,誰信呢!”李嬸跟在一旁拱火。
    果然,周娘子被帶歪了心思,衝著香坊啐了一聲,“還不知道那錢是賣方子還是賣皮肉呢……啊!”
    “周娘子這麽想知道,不妨到我相公和朱老板麵前親自問問。”虞青枝冷著臉,手裏拎著掃把,猝不及防地出現在周娘子麵前。
    她那一掃帚差點毀了周娘子的臉,但周娘子理虧在先,支支吾吾道:“誰不知道你是買來的媳婦?再說了,就是金子做的方子也不值一百兩,可見是你把朱老板給騙了!”
    虞青枝一手扶住掃把,冷臉道:“一百兩是朱老板給的價格,周娘子不滿意,可以去找朱老板說道說道。”
    要不是她正好在隔壁聽到李嬸和周娘子的話,等這話傳開,還不知道要說成什麽樣子呢!
    朱老板有情有義,她不能給人惹麻煩。
    周娘子哪有那膽量去找朱老板對質?就是剛剛的話,也不過是在李嬸的攛掇下隨口說的,現在虞青枝強勢起來,她反而縮了脖子,嘟噥了幾句和氣生財就把虞青枝丟給李嬸,自己回後院去了。
    見周娘子走了,李嬸心裏頭也怵得慌。
    但她沒忘自家女婿就是因為虞青枝才被降為普通捕快的,不但說出去沒麵子,還被罰了月銀,連累她女兒都受了冷落。
    這麽一想,心頭的怒火蹭地就竄了起來。
    她掐腰罵道:“虞青枝,你欺負人還欺負到人家門口來了!要不是周娘子好心,你能賃到隔壁那麽大的地方做香坊?你也不撒泡尿照照,憑你也配?”
    “我不配你配?”
    虞青枝聲音冷冷,手裏的掃帚倏地一揮,直朝李嬸麵門襲去,嚇得她連連後退。
    “你壓榨周邊繡娘,在背後敗壞我的名聲,挑唆虞老三誣陷我,一肚子壞水也不怕把自己毒死!”
    聽到他提及虞老三,李嬸的神色就變了,一臉菜色四處閃躲,嘴裏直喊冤。
    要不是她往周家繡坊裏頭躲,虞青枝定不會輕饒她。
    “以後再讓我聽到你在背後挑撥離間,可別怪我告到官府去。”虞青枝重重地一頓掃帚,冷眼掃過,氣勢駭人。
    她這廂離開,周娘子才從後麵走出來,指著李嬸怒罵道:“好你個姓李的!我讓你收繡品,你倒把我當刀使了!”
    剛才在後院周娘子才想明白,要不是李嬸在一旁話趕話,她也不可能罵虞青枝。
    虞青枝不是好人,她姓李的又是什麽好人?
    李嬸才躲過虞青枝,可周娘子是她的主顧,她不敢躲,隻能邊告饒邊往後退,差點把自己摔死在周家繡坊門前。
    隔壁香坊裏,虞青枝和二妮收拾好屋子,聽到隔壁傳來的動靜,兩人相視一笑。
    二妮笑完還有些擔憂,“青枝姐,要是李嬸想報複回來可怎麽辦?”
    “你放心,她不敢。”虞青枝篤定道,“咱們一會兒回去的時候往朱家跑一趟,朱老板幫了我這麽大的忙,我可得再送他幾個方子。”
    要不是朱天賜給的一百兩,虞青枝賃完鋪子,就沒餘錢買香料了,另外,她還想拜托朱天賜給她買香料,這一趟少不了。
    她上上門板,帶二妮直奔朱家,身後的尾巴一路尾隨,直到她進了朱家的門才罷休。
    那尾巴跟得緊,二妮都察覺到了,抖著身子問道:“青枝姐,要不要告訴朱老板呀?”
    “現在不是時候,一會兒再說。”虞青枝遞給她一個安慰的眼神,等管家通報朱天賜。
    殊不知,朱天賜的書房裏還有一個人也在,正是賀連均。
    “你前腳剛來,嫂子後腳就跟來了,倒是夫妻連心呢。”朱天賜衝賀連均眨眨眼,起身迎出去。
    想到外麵的虞青枝,賀連均彎起唇角跟出去。
    “連均,你怎麽也在這兒!”虞青枝驚喜地看過去,上前道,“你在正好,一會兒也省的我求朱老板派人送我回去。”
    “發生什麽事了?”賀連均察覺不對,趕緊問道。
    虞青枝就把李嬸裏戳外搗的事說給他聽,末了自豪道:“我已經教訓過她了,她樂意跟著就跟著,我就不信她能跟我一輩子。”
    朱天賜剛想給她潑冷水,驀地對上賀連均的警告眼神,話到嘴邊又拐彎,“嫂子說得對,隻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嫂子威武霸氣,大不了再教訓她一頓。”
    “朱老板說的是。”虞青枝連連點頭,想起還不知賀連均來這兒做什麽,就又問了一遍。
    賀連均還沒開口,就被朱天賜搶白,“我不是要給嫂子找個大師寫匾額嗎?”
    話說到一半,他就又接到了警告的眼神,衝著賀連均使了個得意的眼色,朱天賜繼續道:“所以我請大哥過來挑木料,看看嫂子喜歡什麽樣的。”
    這大喘氣的話讓賀連均一記眼刀扔過去,朱天賜才有所收斂。
    “多謝朱老板。”虞青枝感激開口,問賀連均道,“那字寫得怎麽樣,好看嗎?”
    朱天賜笑看賀連均,大聲道:“好看,大師寫的當然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