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錦嫻從自己兒子眼中，讀出了認真和執著，感情的事，索性由著他去。“你們現在創業進展到了什麽程度？”
    黎簫有點哭笑不得。
    他折騰了幾個月，搞出了幾百萬的粉兒，動靜鬧得足夠大，上了好幾次微博微信熱搜，他的母親竟然全無所知。不過這也說明了，父母未打算幹涉他。
    “媽，你下載一個抖手拍拍app，關注一下竺籬笙簫。我和笙笙的創業，不涉及保密業務的，都會發布在上麵。”
    羅錦嫻直接拿出了自己的手機，“你給我操作一下。”她嫌麻煩，還懶。
    下載、注冊、收藏、特別關注，黎簫一頓操作猛如虎，手機完璧歸趙。“好了。”
    羅錦嫻一瞧，讀了出來，“笙笙仙子の一號老公粉小嫻嫻”。她差點嘔吐出來。“黎簫，你就是這麽坑媽的嗎？這什麽肉麻又倒黴的名字！”
    黎簫聳聳肩，“媽，out了吧。抖手拍拍上都是這種二次元、n次元、超世代的年輕人，名字越長越拉風，追星排號要趁早。不然，都趕不上熱乎的。”
    羅錦嫻：“……”
    “你要是不樂意，我注銷，你自己搞。”黎簫又要去拿手機。
    羅錦嫻一把抱在懷裏，她不再糾結名字，左右不過是個代號，傻就傻吧。她暗搓搓和兒子商量，“兒子，我反正也來了，和你的心上人，單獨聊聊可還行？”
    遭到黎簫矢口否定。
    “不行，八字還沒一撇呢，沒到你棒打鴛鴦的階段。”
    “不打鴛鴦我打call，行不行？”看，o&nbp;fahion的老媽，網絡術語信口拈來。“兒子，生日快樂。”
    黎簫審視了一會，勉為其難，伸出了手。“媽，禮物呢？”
    羅錦嫻在他手上拍了一巴掌，“啪”地作響，“禮物我給竺笙，你是不是很滿意？”
    這就是愛屋及烏吧。
    竺笙在和玫瑰姐喝茶。
    陶榕深本還打算和笙笙告白，玫瑰姐這一關就沒過。老板娘不比竺笙溫柔，直接上大棒，嚇得陶榕深溜之大吉。
    相約了很久的喝茶二人組，如願以償。
    哦，還有個第三者——薑韶。大明星現身，素來都是媒體、狗崽隊圍追堵截的對象。奈何紅河鎮太寂寞了，愣是沒人認出來薑韶。
    “我算是發現了，男人茶起來，就沒有女人的事。”玫瑰姐借著陶榕深的由頭，發揮一通。正說著，黎簫從裏麵走出來。“笙笙，我媽媽想和你說說話，你看可以嗎？當然，你完全可以拒絕。我去和我媽說。”
    薑韶驚訝於黎簫的態度。那種尊重、包容與體諒，讓她心裏隻有酸楚和羨慕。
    竺笙站起來，雖然並不喜歡，但對方是黎簫的母親。
    既來之則安之。
    她說好。
    黎簫退了出去，將空間留給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他相信母親的分寸感，也相信竺笙會得體處理。
    四目相對，空氣都是安靜的。
    最先開口的是羅錦嫻。
    “笙笙，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這個開場白，十分親切，讓竺笙有一瞬的錯愕，“可以。”
    羅錦嫻示意她坐過來，攏了下鬢邊發，每個動作都從容嫻雅，“我非常感謝你，給黎簫帶來了快樂，和成就感。是的，成就感。黎簫創業以來，走了很多彎路，得不到他父親的認可。有一段時間，他很不開心，便各處旅遊、漂泊尋找靈感，直到遇見你。”
    竺笙想起了初相識。長袖善舞的黎簫，主動提出要為她拍攝一小段記錄片，自此拉開了兩人共事合作的大幕。
    萬法皆緣分，相識就是緣。
    “阿姨您太客氣了。對於我來說，也是一樣的。如果沒有黎簫，我也許還要摸索很久很久。他像個哆啦a夢，讓夢想變為了現實。”
    一段好的關係，往往從互相成就開始。
    羅錦嫻在兩個人身上，看到了默契。
    是的，她喜歡薑韶，想方設法拉郎配，可是那兩個人在一起時，總是很別扭。
    而竺笙和自家兒子，連名字都這麽般配。
    “我對他沒有什麽過高的希冀，不求大富大貴，隻希望他健健康康，常回家看看。這一點，還想請你勸勸他，他工作起來，就晝夜顛倒或者連軸轉的。”
    竺笙垂眸。
    羅錦嫻的短短幾句話，抵消了竺笙對她空降的所有不滿情緒。因為她讀懂了一個母親的殷殷之情。
    她自幼失去母親，母愛是她一生追逐卻可望不可及的。
    “阿姨您放心，我們的工作時間都是彈性自由的。他想回家，沒問題的。”
    羅錦嫻從手腕上摘下了一個手串，那手串像琥珀似的，光澤瑩潤。“我這次是空降，不曾想準備什麽禮物。早些年去西山戒台寺，帶著黎簫進香還願，在外麵的小攤處搜羅了一個珠串。你別嫌棄品質差，被我帶了些年頭，好像更透亮了些。就送給你這個有緣人吧。”
    戒台寺位於京西淺山中，建有全國最大的戒壇，保存了相當多的遼代文物和古建築。
    竺笙自然不會相信品質差或者便宜，就從黎簫母親這一身低調精奢的服飾，那珠串斷然不會便宜。隻是她不好戳穿，隻得將計就計。“阿姨，我不懂佛法禪宗。但我也知這些聖靈之物講究緣法的。阿姨將珠串給了我，隻怕要斷了這一份福緣。於阿姨和我，都不見得是好事。我不能收的。”
    這番說辭滴水不漏，也讓羅錦嫻更欣慰。她自知想送出去禮物，隻有一個辦法，“揪著珠串便宜、不上檔次”說事。
    事實上，她也這麽做了，成功將珠串帶到了竺笙之手。
    小姑娘的手也非常漂亮，比彈鋼琴的也不遑多讓。“好了，你看，這珠串和你有緣份，戴上剛剛好。”
    竺笙推脫不過，再執拗就過猶不及了。她打定了主意，到時候把珠串還給黎簫。
    黎簫二十五周歲的生日，在驚喜、歡樂、美好的禮物和驚嚇中度過。
    十一月十八日，羅錦嫻回帝都。
    薑韶也去忙自己的通告了，不過她留了兩張門票，給黎簫和竺笙，是她明年在國家大劇院演出的話劇《暗戀桃花源》。
    送走了不速之客，生活回歸了正軌。竺笙來到工作室還珠串。
    “喏，你媽媽送的。我是無神論者，戴著也沒意義，你交還給你媽媽吧。”竺笙把手串遞過去。
    黎簫眼皮子一跳。
    可以啊，他的母上大人出手相當闊綽啊，連戒台寺主持開過光的頂級蜜蠟手串都舍得送人。這麽看來，母親是不反對他追求笙笙了。
    他笑嘻嘻地並不接。“送出去的東西，哪有收回來的道理。你若不喜歡，以後親手還給我媽。不過她多半是要傷心的。雖然東西便宜，可也沾染了戒台寺的靈性啊。”
    竺笙直接將珠串放在辦公桌上。“接下來恢複拍攝吧。赤水的景點我們拍的差不多了，可以去真義市。”
    “都不去，今天咱們去赤水市裏。”黎簫拿起車鑰匙，前麵帶路。
    “喂，去赤水市裏做什麽？”
    黎簫回頭，陽光打在他身上，鍍了一層光芒，他笑得燦爛。“感謝一下芹英竹雕小店的陸老師。她的作品我非常喜歡。”
    準確來說，他更喜歡竺笙做的醜簫。但陸芹英免費教授竺笙一個月，這樣的精神足以令人敬佩和感動。
    對於這樣的心意，黎簫從來都是投桃報李。
    “那好啊！”竺笙小碎步追上去，自覺地坐在副駕駛位，係上安全帶。“你打算買點什麽？我上次給你買了簫，還給歌伶、我堂姐都買了竹雕紀念品，你別買重了。我代表陸老師，對你的慷慨解囊表示真心感謝。”
    黎簫雙臂搭在方向盤上，唇瓣勾起雅痞的弧度，“誰說我要買竹雕？感謝的方式千萬種，難道你忘了，我們的本行了媽？”
    竺笙猛地拍了下額頭，直播。
    她怎麽沒想到呢。
    對於陸芹英老師和一眾竹雕從業者，需要的不是賣出去幾個竹雕，而是打響竹雕的知名度和美譽度。讓更多人意識到，這種工藝的美妙和價值，無論送禮還是自用，都是不錯的選擇。
    “黎簫，你可真聰明！”
    車子很快駛進赤水市，在芹英竹雕小店前停下。
    竺笙已微信和陸芹英打過招呼，此時她帶著兩個女學徒等在那裏。
    “笙笙，你來了！這位就是……”陸芹英問。
    “這是我最好的朋友黎簫，也是剛過完生日的壽星。他太喜歡您的作品了，非要拉著我來謝謝您。”竺笙答道。
    黎簫心花怒放。他是竺笙最好的朋友，為了這個“最”字，他也要幫一幫陸芹英。
    陸芹英對照著自己雕刻的男子和眼前的人，嘖嘖，“本人比網上照片更帥氣！請進吧。”
    進了店內，黎簫在架子上看了看已有的產品，心中有了初步的想法。
    “陸老師，不瞞您說，我是個搞自媒體的，我的個人信條是，好的內容自己會傳播。”演講已經開始，黎簫意氣風發，“你的竹雕工藝就是好內容。因此，我想給您免費做一場直播，感激您之前對笙笙的幫助。”
    在短視頻剛剛發展的時代，很多人還不了解直播。況且陸芹英又是搞傳統工藝的，她能想到走電商渠道已經很前衛了。
    直播？“陸芹英沉吟了會兒，對新鮮事物，她自認為還是保持了很大的熱情，“這需要我做什麽？”
    竺笙拿起手邊的筆筒和刻刀，“我們不需要刻意的拍什麽，你隻管像往常一揚，真實雕刻就好了。直播會還原這個過程，感興趣的網友，會通過我們的平台了解到您的店。如果直播效果好，說不定還可以促進您在電商平台的竹雕銷售。”
    陸芹英的兩個學徒，相視一眼拍掌起來。如果真能引流，實現店裏增收，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陸老師，我還有個問題，您除了雕刻這些傳統的山水花鳥人物畫，有沒有想過雕刻別的。比如年輕人喜愛的動漫，比如最新推出的遊戲《陰陽師》或者《王者榮耀》的角色，或者武俠、玄幻的人物？因為直播平台的受眾都是年輕的二次元。”
    陸芹英沒雕過。
    但不妨礙她認識到這件事的重要性。凡事都要與時俱進。雕刻的主題各有不同，麵對的人群也不同。
    “我可以學。隻要有形象，我可以複刻98以上還原度。”
    “太好了！”黎簫想著，不久的將來，他的直播間，將再添一個品牌。“陸老師，今天我們拍一些花絮，並在平台上做一個宣傳告知。”
    花絮拍了小半個小時，這個是需要後期剪輯的。
    返程的路上，黎簫先送竺笙回家。
    “黎簫，我還有個想法，我在直播間也幫忙推銷一下。陸老師是第一次直播，或許會緊張，或者效果沒那麽好。加上我的推銷，就是一個雙保險。如果直播間有鏈接，可以直接下單產品就好了。省的大家還要去別的平台找官方渠道，浪費了很多時間。”
    他話音剛落，黎簫踩上了刹車，靠路邊停下。
    受巨大的衝擊力影響，竺笙身子前傾，幸虧係好了安全帶。“黎簫，你這是打算謀財害命嗎？”
    嚴正聲討。
    黎簫右手行禮，逗她玩似的解釋：“哦抱歉笙笙，我太激動了。你的想法特別好，所以我要記下來，立刻實踐。”
    竺笙想象不出如何實踐。隻見黎簫拿起手機，打開抖手拍拍，翻到客服頁。“我現在教你一個經驗，如何調戲客服。”
    黎簫嘻嘻哈哈，沒個正形，儼然一個中二青年。
    竺笙想起了大學時，大家討論這些電商誰家服務好，誰家客服最耐逗。其中某東客服，因淡定回答各種不靠譜提問而高居榜首。
    彼時，某款超大屏幕手機上市，谘詢頁麵五花八門。從產品信息到胡攪蠻纏到表白，客服均舉重若輕，相當專業。
    顧客：這部手機這麽大，可以當傘用了吧！
    某東：當不當傘完全取決於您的頭有多大。感謝您對我們的支持！祝您購物愉快！
    顧客：請問這款手機可以當做電磁爐來做飯嗎？
    某東：由於此手機超常的散熱功能，不提供餐飲方麵的服務。
    顧客：美人卷珠簾，深坐顰蛾眉。但見淚痕濕，不知心恨誰？kf嫁給偶吧。
    某東：您好！我心已死，堅如磐石。
    這些段子，竺笙倒背如流。想到這，她不厚道地笑了。
    能博得美人一笑，黎簫也笑了。他撥通了抖手拍拍的官方客服電話。“喂，我要投訴抖手拍拍，沒有在線銷售的功能。我需要一個像某寶或者某東的在線銷售的butt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