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 雪落:府河無聲一舞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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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旦的腳步聲將近。
    竺笙最近去了一趟真義市,開了一批新藥。平日裏,除了正常練習、直播,她一直陪在奶奶身邊。
    奶奶說,“你不用管我,我身體棒棒的,哪裏老用你們年輕人陪?”
    竺笙便抱著奶奶手臂,臉貼在奶奶肩上,“過幾天我要去錦城表演。從彩排到表演,要幾天時間,到時候讓我姐來陪你呀。”
    奶奶拍拍竺笙的手,歎氣,“你姐也要上班啊。有時候我想著,人老了沒用,那年輕人要去闖蕩世界嘛,總是被牽絆。”
    竺笙心裏越發酸楚。旅遊這個行業就是這樣,大家都放假了,才會產生旅遊,她的表演勢必和年節掛鉤。她想著,下一個重大節日是春節,無論如何不接生意,隻和家人團圓。“奶奶,您健健康康的,就是我們的福氣。”
    奶奶摸摸竺笙的額頭,“笙笙啊,天氣預報說,元旦期間要降溫,你要注意保暖啊。”
    老人多年來保持著看新聞聯播後麵天氣預報的習慣。
    降溫?竺笙那一身人魚裝,可是相當清涼啊。但服裝和舞蹈變不了,說不得到時候要在衣服裏藏一些暖寶寶了。
    臨行前,竺笙又給竺笛打了電話,再三叮囑。“姐,我不在的幾天,你來陪陪奶奶吧。白天不要緊,就是晚上,有時候不記事,還出現過迷路的狀況。這次辛苦姐了,回頭我給姐買no啊。”
    no是竺笛很喜歡的香水,她覺得用了會顯得很有女人味。
    “行,那你早點回。我這放假還打算來個短途遊呢。”竺笛想到香奈兒,心情便也好起來。
    十二月二十八日,黎簫、竺笙和花蒔來到錦城,提前進行彩排。
    彼時天氣晴好。
    竺笙換上了文鰩魚裝,輕身一躍跳上了府河上麵的楠竹。這衣服魚尾是分岔的,正好兩支腳。
    花蒔套上了一件厚羽絨,是竺笙新買的,她那件棉服不保暖。
    她手上提著巨大的購物袋,裝著竺笙的外套和化妝包,她的主要職責是給竺笙補妝,防止她的發飾淩亂。
    黎簫拿著相機,隨時抓拍,留作花絮。
    營銷總程果也過來了,看到竺笙的裝飾,連連豎起大拇指。
    彩排開始,竺笙起舞,音樂卻接二連三出紕漏。遊船上的陶榕深,手忙腳亂。
    程果不好意思地和黎簫解釋,“現在的學生,眼高手低。美其名曰高材生,一上場就露怯。”
    陶榕深本科畢業後留校讀了研,當時也是為了愛情的選擇。
    黎簫怎麽會不曉得陶榕深的心思,這是看竺笙看傻眼了,悔不當初了,這才跟不上節奏。
    “程總,我倒是認識一個音樂人,叫柳歌伶,國風音樂圈扛霸子。論水平,比這學生黨強多了!”
    程果自然聽說過柳歌伶,眼中興奮的火光,一閃而過。“那敢情好,隻是這出場費……”
    學生的價格和成名歌手相距甚遠,況且房地產公司搞活動,請款都是早就批下來的,幾乎沒有更改的可能。
    “雖然價格更高,但流量也不是一個量級。而且柳歌伶幾乎可以零彩排上陣。”
    黎簫並不是說大話,柳歌伶和竺笙配合默契,而且她的音樂造詣確實無可指摘。
    程果笑而不語。
    經過幾輪不著調,陶榕深的音樂完全跟上了舞蹈節奏。完整練了兩場後,黎簫提議休息,暖和暖和。
    “對了,你們住在哪?”程果問。
    黎簫說,“桑蒂酒店。”
    其實來的時候,竺笙和黎簫就討論過。竺笙念念不忘要給黎簫住五星級酒店,他們已有這個能力負擔;另一方麵,花蒔還沒住過桑蒂。竺笙想把這完美的體驗,也分享給花蒔。
    程果對這幾個年輕人又刮目相看。
    住五星級酒店未必是鋪張浪費,也不見得是打腫臉充胖子,反而反應了一種消費習慣和能力。桑蒂酒店的客戶,同樣有能力成為錦鯉水岸街的客戶。
    “給你們辦張商業街的吧,表演結束可以帶女孩子去耍一耍。”
    黎簫開玩笑說,“出場費取之於商街,用之於商街嗎?”
    程果大笑。黎簫接梗、拋梗能力太強,他要hold不住。“你要這麽想,也可以。”
    此時竺笙已經撐著竹子到了岸邊,花蒔連忙將羽絨服披到了她身上。
    “冷嗎?”
    竺笙搓了搓手,她的指尖都凍麻了。
    三個人將離開之際,府河畫舫上傳來了新的音樂。
    那旋律如此熟悉,竺笙身體凝滯了一刹那。
    黎簫不由分說,霸道地握住了她的手,溫熱掌心包裹住她的冰涼,將她從記憶中喚回來。
    這音樂黎簫有些印象,他和竺笙第一單生意,為豆花魚餐廳表演的李漁《閑情寄偶》選段。黎簫後來網上搜索,知道這曲子是竺笙和前男友的共同作品。
    陶榕深,打的是感情牌。
    真茶,呸!
    竺笙咳嗽了一聲,眼睛盯著黎簫的手。
    某人的鹹豬手毫無自覺,還大言不慚,“你的手不隻屬於你,更屬於竺籬笙簫,是最寶貴的公共財產。我瑾代表歌伶、花蒔幫你暖一暖。”
    這邪門歪理!
    竺笙苦笑:“你也說了,誰的青春沒遇見一兩個渣男渣女?我懂得你的擔憂,一支音樂而已,我不會失了分寸。”
    黎簫訕訕鬆了手,指尖空落落的。“那就好。”
    花蒔瞪大了眼,她隱隱感覺到一股暗湧在黎簫和竺笙之間流動。
    接下來兩天,三人小分隊都會去錦鯉水岸街彩排。陶榕深不曾消停,不是音樂就是雇了人角色扮演,試圖想讓竺笙回心轉意。
    十二月三十那天,陶榕深尾隨著竺笙等人來了桑蒂酒店。不過他並未成功,在進入酒店大堂時,陶榕深被一個人絆住了。
    林卓!
    黎簫一看,嗬嗬,渣男渣女齊現身,這是要搞哪樣?難道渣女被甩,又想找前任破鏡重圓?
    這關係,真亂!
    不過林卓來了,黎簫還是留了分心思。這女人心思惡毒,他擔心她會對竺笙不利。
    三十日晚,錦城大降溫,全城發布了大風預警,未來一到兩天或將有降雪。
    黎簫站在酒店大玻璃幕窗前,撥通了程果的電話。“天氣惡劣,你們的開街儀式還將如期進行嗎?”
    程果的答案是“必須,肯定。黎先生,你是北方人,大概不太能理解南方人對雪的憧憬。越是下雪,明天來的顧客和遊客反而更多。你見過雪落府河無聲嗎?幾年前錦城經曆過一次,無數市民走出家,爭相探看。那畫麵太美,我至今記憶猶新。”
    黎簫自有想象力。
    雪落府河無聲,想來應該很浪漫很美好吧。但此時,他有了新的立場。
    “抱歉程總,明天的演出我們要取消,違約金多少我照賠。”
    那樣的天寒地凍,竹子勢必濕滑,在河上跳舞,何其危險!
    程果可以理解黎簫的心情,但人類的悲喜從不相通。
    “黎先生,這不是錢的問題,我們的廣告發出去了,明天不曉得將有多少人,為竺笙而來。”
    黎簫不管,不在乎。
    他隻要竺笙平安健康。
    掛斷了程果的電話,黎簫披上自己的黑色羽絨,敲響了隔壁客房的門。
    花蒔和竺笙住一間標間,開門的是花蒔,露出一條門縫。
    “我可以進去嗎?”黎簫問。
    花蒔讓開身子。
    “花蒔,幫我看看明顯嗎?我現在感覺渾身發熱。”竺笙穿著文鰩魚服飾,因為裏麵貼滿了暖寶寶,比平時略見臃腫,她的臉色一片緋然,特別美。
    黎簫在竺笙身前停下,為了備戰這次表演,竺笙付出了多少心血,花蒔付出了多少努力,他都清楚。但,但凡有百分之一的概率,都要扼殺在萌芽中。
    “笙笙,明天的表演,我們取消好嗎?”
    竺笙恍惚想起三個多月前,她親戚來了,同樣麵臨比賽,黎簫請求她放棄比賽,並願意賠她一個冠軍。
    她有什麽理由苛責他呢?
    花蒔垂下了頭,手指在攪動。她也明白黎簫的擔心,隻是意難平。為何天公不作美呢?她的文鰩魚東方戰袍,出師未捷身先死。
    做出這個選擇是艱難的,竺笙嘴唇翕動,說了一個字,“好”。
    元旦當天,竺笙三人依然按時去了錦鯉水岸街。
    天空飄起了白雪,整個世界晴裝素裹。
    市民和遊客,沒有宅在家裏,紛紛走上街頭。錦鯉水岸街,居然人頭攢動,很多人站在府河前,刷著竺籬笙簫的抖手拍拍官方賬號,等一場傾世的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