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竺笙落水的刹那，黎簫已經奪下花蒔手中的羽絨服，飛奔出去，“笙笙！”
    竺笙渾身都濕透了，變成了真正的人魚公主。
    比起鑽心的刺寒，她更怕對上黎簫的眼。因為她之前信誓旦旦保證，絕對不會落水。轉眼間，她就成了落湯魚。
    “手給我，傻瓜！”黎簫生氣卻更心疼。氣得是，他的仙子在他眼皮子底下落了水。
    哪家的淘氣小孩！
    被擋回來的小孩，扁扁嘴，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哭得更凶了。
    竺笙冰涼的指尖，終於搭上了黎簫的手掌，黎簫將人用羽絨一裹，一個俯身將她公主抱，攬在懷中。
    畫舫之上，陶榕深向著操控船的工作人員大吼，“靠岸，我要上岸。笙笙！”
    事情發生在很短的瞬間，觀眾和粉絲們反應過來，紛紛給他們讓路。
    錦鯉地產的後勤人員，連忙安撫現場群眾，還有人為黎簫叫車。
    水漬滴答，在雪中流下深深淺淺的腳印。
    竺笙縮在黎簫懷中，像一隻受傷的可憐小貓，嘴唇凍得青紫，“黎簫，冷！”
    黎簫抱緊了她，步子絲毫不慢，“叫上車，我們去酒店，洗個熱水澡就好了。”
    幸好，桑蒂酒店離錦鯉水岸街不算遠，地鐵四站地，打車一刻鍾。隻是雪天路滑，錦城的交通堵塞，也不是蓋的。
    伴隨著竺笙落水，網上就熱鬧了，幾個詞條接連竄上熱搜。
    赤水仙子在錦城變身山海經錦鯉仙子
    當代版洛神賦，東方版人魚公主，一舞傾城
    赤水仙子府河落水，照見人性之善
    男友力a，疑似赤水仙子的男朋友現身錦鯉水岸街
    與此同時，網友將竺笙的文鰩魚舞蹈視頻轉發抖手拍拍、視頻多平台，眾人一起見證了素人竺笙的流量和人氣熱度。
    有正麵導向，就會有黑粉。
    有少部分網友說，“我是當天到場水岸街的市民，這個表演者耍大牌，遲到，音樂都開始很久了，她才姍姍來遲。表演也很敷衍，時間很短，幾分鍾有沒有。因為著急上岸，落水了。這真是種瓜得瓜種豆得豆。”
    這個帖子下麵有七八條回複。
    “將近一刻鍾的表演算短嗎？這麽大冷天的，你表演個試試。”
    “沒有遲到耍大牌好不好，時間剛剛好。是音樂提早暖場的。”
    “啥也不說了，有視頻有真相。”
    “如果這都叫敷衍，那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算舞蹈，算藝術？”
    “不是著急上岸，是為了救那個小男孩才落水的。”
    不過，這個帖子很快淹沒在其他帖子之下了。
    桑蒂酒店中。
    花蒔照顧竺笙，洗了個熱水澡之後，扶著她上床。
    “花蒔，我讓酒店熬了薑湯驅寒，你問問好沒好。”黎簫說著，自己拿起吹風機，幫著竺笙吹頭發。
    花蒔安靜地退出房間，把空間讓給他們。
    竺笙的頭發，濃黑又長，絲絲縷縷穿過他的指尖，變得更飄逸柔順。
    黎簫在梳理思緒。
    一幀幀畫麵宛如在眼前重現。
    兩個工作人員抬著楠竹，放進府河水中；
    畫舫之上，陶榕深像開屏的孔雀，賣力相邀；
    竺笙起舞時，在竹上向前一躍；
    突然出現的小男孩，向竺笙獻上小旗子。
    六七歲的小孩，已經有了判斷，會不會被人利用？
    黎簫不屑於將人性想得那麽醜惡，但竺笙所受的傷害太深。
    會不會是陶榕深，因愛而不得生了恨意？
    門鈴聲傳來。
    黎簫關了吹風機，要去開門。衣角被拽住，竺笙正楚楚可憐地看他。
    “對不起，別生我的氣。”她的聲音很低，很虛弱，臉色是不正常的紅，像做錯事的孩子。
    黎簫的心軟的一塌糊塗。“乖，我給花蒔開門。”
    門已開，卻不是花蒔。
    “你還有臉出現在這裏？”黎簫用力關門，懶的多說一句話。
    陶榕深用胳膊撐著門，被撞得生疼，“笙笙怎麽樣？我要見見她。”
    “少在這裏假惺惺，你比誰都清楚。”黎簫深深望著他，不放過一個微表情。
    “你懷疑我？那是我的女孩，我的笙笙！”陶榕深像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忽然他愣在當場，如遭雷劈。
    “你的女孩？”黎簫質問。你有什麽資格？
    還有一個人，陶榕深大腦飛速轉動。
    黎簫的猜測得到了驗證，他抬起拳頭，砸落。“滾！”
    陶榕深抿去嘴角血跡，吐了一口血沫，“我會證明的。”
    說完，他轉身離開。
    端著薑湯而來的花蒔，緊緊靠著牆壁，怯生生看著陶榕深離開。
    “薑湯。”花蒔端給黎簫。
    黎簫坐在床邊，喂竺笙，“乖，喝一點暖和暖和。”
    竺笙抿一小口，問：“他來了？你覺得是他？”
    她終究是聰明又敏感的。
    黎簫直言不諱，“總之一定和他有關，先睡一覺。”
    薑湯喝下去，竺笙未見好轉。
    黎簫便守在床邊。
    程果親自來了一趟，說了很多好話，黎簫沒有什麽好臉色。
    不管怎麽說，錦鯉水岸街借著竺笙的東風，實打實蹭了一波熱度。
    “程總，笙笙的事不是意外，我需要您配合我查一下笙笙的那根竹子，以及府河附近，笙笙表演區域的監控。”
    程果一口應下。“沒問題。”
    “另外，那個小男孩能找到嗎？我想，和他說說話。”
    程果覺得不可思議，“那隻是六七歲的孩子。他能做什麽？”
    黎簫麵色嚴肅，線條更顯得冷峻。“所以，利用孩子的人，更加不可原諒！”
    程果歎了口氣，從實際出發，這很難。“我們不是職能機構，孩子不比大人，就算我們的會員係統也不會記錄在冊。這相當於大海撈針。”
    “那就讓他們主動來找你們。對外宣稱，商街抽出幸運錦鯉，獎勵一份錦鯉大禮包，請小男孩家人在規定時間內領取。這份大禮包我來提供，要麽就提供桑蒂酒店中餐廳免費大餐一頓？”
    桑蒂酒店的大餐，輕輕鬆鬆就能吃上幾千塊。對普通人來說，的確算巨額獎勵了。
    程果在黎簫眼中讀出了認真，和追究到底的意誌。那樣的黎簫，有點可怕。
    “我試一試吧。”
    程果走後，兩個小時左右，黎簫發現竺笙發熱了，溫度計一測，接近四十度。而且竺笙說了夢話。
    黎簫聽不清，便貼在她耳邊。
    “媽媽，你看到了我跳舞了嗎？我跳的好嗎？”
    “是不是我站得足夠高，你就會看見我？”
    “媽媽，我遇見了一個男孩子，他幫著我把一個個夢想變成現實，我好想念你啊！”
    黎簫的心，陡然下沉。
    “花蒔，收拾一下東西，帶笙笙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