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休要胡言，那可是國……”李二下意識就要否認三連，結果話沒說完，就發現自己身邊的長孫無垢以及一眾監視他的護衛，都僵直在了原地。
    同時僵直的，還有小河兩岸零零星星的釣魚人。
    甚至，河中央撐船打漁的老翁，連人帶船都被靜止了。
    “這是？”
    “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法術而已，不值得一提。”李行笑笑，說：“今日冒昧前來，沒有其他事，就是想要一觀大唐收集的修行典籍。”
    他不是一個喜歡囉嗦的人，也沒必要雲裏霧裏打機鋒，因此直接說明了來意。
    至於說，會不會因此而被拿捏，那不可能。
    凡人怎麽可能拿捏得了神仙？
    不過，對於李行的直來直去，李二倒是有些不適應。
    沉吟了片刻，才說：“既然先生想看，本王自然是歡迎之至。但可惜，如今的我已經跌落穀底，在朝中早就說不上話了，怕是幫不到先生什麽。”
    雖然還未登上大統，但李二已經後來後來唐太宗的“心髒”。
    他要變被動為主動，讓李行主動幫他。
    可是，這可能嗎？
    一路走來，李行又不是傻子。
    “隻需要你答應就行。”
    其實，李行直接潛入皇宮，也沒什麽問題。
    但是國運那東西，有些頗為奇特，會抗拒他乃至鎮壓他，讓他麵對禁衛軍的時候，修為難以發揮出來——雖然這也不至於就歇菜，但總歸是一種冒險。
    不值得。
    但是，如果李二答應了，以後他當皇帝的時候，李行就可以自由初入皇家收集典籍的寶庫。
    不會因此而受到壓製。
    因此，他才專程來討一個承諾。
    畢竟，已經是武德九年了，李淵的皇位生涯沒有第十個年頭，明天就會是貞觀元年。
    “好，倘若有一天，我能做決定，那大唐的修行典籍，就隨便先生翻越！”李二見李行那麽直接，也沒有再多說。
    但是，口風卻依舊嚴謹。
    絲毫不透露自己要政變的事情，也沒有詢問如何對付天殘腳。
    甚至都沒有開口拉攏李行。
    處事滴水不漏。
    不過，李行已經達成目的，也懶得再耽擱，直接說：“前隋國師‘空無道人’，本來修為還在天殘腳之上，卻因為國運衰竭，導致滅隋之戰時，鬥法敗給了天殘腳。”
    這番話，讓李二一怔。
    他還以為，李行會主動提出去對付天殘腳，卻沒想到隻是推薦了個人。
    是沒有把握對付，不想冒險，還是不想輕易下場？
    又或者說，是不屑於出手？
    “可是，那一戰敗了之後，空無真人修為盡失，已經無法再戰。”李二搖頭道。
    其實，他也認識空無真人。
    事實上，當初奪位的那一戰，天殘腳本來是要斬草除根，徹底滅掉空無真人。但李二覺得空無真人隻是盡忠，在隋朝大勢已去的情況下，沒有必要把事情做盡。
    從而救了空無真人一命。
    但也因此，得罪了天殘腳，導致在爭奪皇位的過程中，那位國師更傾向於太子。
    當然，是福是禍，那是沒法預料的。
    從原著中看，最終天殘腳是落魄了，而空無真人一脈的傳人空虛公子，明顯壓他一頭。
    修為戰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語。
    隻不過，最終大家都輸了，輸給了老陰逼“大乘佛門”。
    扯遠了，再說當下。
    李二是有十足的把握能請動空無真人，卻不太相信他能對付天殘腳，因此還要開口試探李行，想看看能不能請動他出手。
    雖然，李行能不能對付天殘腳，也是個未知數。
    但沒等他說話，周圍的眾人就恢複了過來。
    而麵前的李行則消失了。
    隻留下一句直接傳入他腦海的話：“命運雖然不是固定的，但有些東西，其實是注定的，一個厲害的獵人，不會因為山中多了條猛虎，就無法打到獵物。”
    這番話，有些沒頭沒腦，但李二聞言，卻知道該怎麽做了。
    後世很多人，都說玄武門之變，是被逼無奈下的反擊，是絕境中的奇跡。
    就跟曆史上藩王造反唯一成功桉例“朱老四”一樣。
    隻是運氣好。
    可事實真的如此嗎？
    燕王跟李二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在軍中威望極高，是他們能夠造反成功的主要原因，否則就算政變成功，留下的也不過是一個軍閥割據的爛攤子。
    而相比於燕王，李二的兵少了點，近乎沒有，可他的情報工作做得卻極端可怕。
    勢力也不小。
    別的不說，負責統領禁衛軍，保護整個皇宮安全的，是秦瓊。
    他是李淵的救命恩人，深得器重。
    可實際上，他是李世民的人！
    一同征戰天下，所接下的袍澤之情，李淵這種沒上過戰場的人不會懂，李建成更不會懂！
    除此之外，鎮守玄武門的主將，明明是太子李建成的老丈人，卻被李世民暗中拉攏，成了他的人——這是李建成無能，守不住自己的勢力，可又何嚐不是李世民的滲透能力強呢？
    再加上其它各種原因，成功，其實是一種必然。
    當然，這都跟李行沒有什麽關係。
    他也不在意凡間皇朝的帝王更替，之所以接觸李世民，不過是為了翻閱修行典籍。
    至於說，推薦空無真人，則是想要做一個試驗。
    有關於“氣運”的試驗。
    前文說過，心靈之力的三種表現形式裏，有一種就是“氣運”。
    不止有皇朝氣運，還有教派氣運，乃至種族氣運，洪荒世界“人族”成為天地主角之後，就是氣運鼎盛的典範，連聖人都要低下高傲的頭顱，去人族傳教。
    所以，李行想看看已經油盡燈枯的“空無真人”，在氣運的加持下，能不親手打敗天殘腳。
    是的，油盡燈枯。
    短則幾天，多則半個月，空虛公子的師父空無真人就要坐化了。
    原著中空虛公子之所以那麽浪，大概率也是因為師父死得早，沒人約束。
    “阿彌陀佛，有時候，有些事，往往會出乎你的意料。”大和尚突然跳出來，跟李行說道：“正所謂神通不及天數，唯有心靈覺悟……”
    話沒說完，他撒丫子就跑。
    因為李行正在菜市口，用手裏的魚找人換鵝腿。
    而賣鵝腿的大媽，認得大和尚。
    叫了一大群人要揍他。
    “堂堂三界第一高手，被一群凡人追著打，還樂在其中，你這覺悟也是挺高的。”李行笑著搖了搖頭。
    不過，後續的發展，還真的呼出他意料：玄武門之變的確切時間，是七天後的一個早晨。
    準備還不夠充分的李二，不得不動手。
    因為太子也準備在這一天，對他下手，而明麵上幫太子的老三李元吉，也準備趁機殺死兩個哥哥，再偽裝出他們互相殘殺同歸於盡的假象。
    雖然這不可能騙過李淵，但隻要老大、老二死了，沒得選擇之後，李淵不信也得信。
    就這樣，三人一同謀劃，在同一天動手了。
    然後，離譜的事情就發生了：空無真人帶著徒弟空虛公子前去助陣，結果人還沒到玄武門，就直接大限到來，一命嗚呼了。
    站在風口，背靠李二的氣運，絕境中爆種？
    不存在的！
    剛到風口，他就沾染風寒，然後一命嗚呼了！
    也就是從他身上，李行才看到：原來氣運也不是誰都能蹭的，若是氣運衰敗已經到了盡頭的人，往氣運濃厚的地方湊，是要承受反噬的！
    就像很多窮了一輩子的人，剛發財就得絕症一樣。
    命運那種東西，就特麽喜歡坑人！
    “還好，我走的修行之路，某種意義上可以無視氣運。”李行暗自擦了一把冷汗。
    至於說，一個小實驗害死空無真人的事情，他倒也不心虛。
    因為空無本來就要死了。
    早與晚，不過幾天的差別而已。
    空無暴斃後，秦王府一方毫無疑問，蒙上了一層隱隱。
    “這怎麽辦？”程咬金詢問。
    對此，李二就八個字：“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然後沒過多久，李行又看到了超級滑稽的一幕：元神巔峰修為，載道級別境界，能夠一腳踩死一個妖王的大高手“天殘腳”，竟然一丁點浪花兒都沒有掀起來！
    在玄武門封閉，開啟廝殺之後，他跳起來就要參戰。
    可剛剛坐在城牆上，還沒來得及施法將“天殘腳”變大，就被程咬金遠遠一斧頭幹了下去。
    作為元神巔峰高手，他倒是受傷不重，卻因此而岔了氣兒。
    以至於法力盡失，幾個瓦崗寨弟兄追著打，拚了半條老命才好不容易逃出去，頭也不回的逃出了長安城。
    看得李行都懵逼了。
    “這是什麽情況？”他詢問旁邊也在看戲的大和尚。
    說起來，他真的有點懷疑，是不是有人動了手腳。
    可這個世界不是正統西遊，漫天神佛都是背景模板，修為也不高，沒能力在他眼皮子地下動手腳。
    除了旁邊，這個深不可測的大和尚。
    “阿彌陀佛，氣運的壓製是不講道理的，當劫數來臨之際，任你神通蓋世，法力無邊，都無法抗拒定數。”大和尚歎了口氣說。
    這番話，似乎另有所指，但李行又不確定，是不是真有所指。
    “所以，這場‘玄武門之變’，沒有懸念了？”
    “本來就沒有什麽懸念！”
    ……
    一場曆史上最血腥的政變，以李建成、李元吉全家被屠戮幹淨，皇帝李淵被軟禁告終，但修行界眾人，卻怎麽也感受不到這場政變的厚重，反而感到滑稽。
    蓋因參與其中的兩位“主角”，都太離譜。
    空無真人行路未到而中道崩殂，外界都瘋傳他是被嚇死的，讓年幼的弟子空虛，都因此備受冷眼，被無數修行之人排擠。
    “我空虛發誓，將來一定會成為天下第一驅魔人，穿最帥的衣服，打最厲害的妖怪，擺最大的譜兒！”
    自此，一個骨子裏自卑，所以酷愛裝逼的“空虛公子”誕生了。
    而另一邊，天殘腳雖然恢複了修為，卻人人喊打。
    隻因為，他被一個“三板斧”打敗了。
    混世魔王程咬金其實很有名，曾經是亂世中勢力最大的反王，但他也有一個“高手質檢員”的名號，隻因為：但凡能打過他的，都是高手，但凡打不過他的，都是垃圾。
    而天殘腳，堂堂大唐國師，自封的“天下第一驅魔人”，卻打不過程咬金。
    得多滑稽？
    “還天下第一，我呸，倒數第一吧？”
    “天殘腳生前也是個體麵人，吐一口痰再走吧！”
    “我當他真有多厲害，原來連程咬金都打不過。”
    ……
    由於天殘腳風光的時候太過得瑟，得罪了太多的人，國師的位置也招太多人眼紅，即使他沒有犯什麽錯誤，也落了個“老鼠過街”的下場，相當淒慘。
    而他，還不敢反擊。
    事後他也明白過來了，神通不及天數，就算自己實力再強，在大勢麵前也毫無作用。
    天數能讓自己贏了空無，也能讓程咬金贏了自己。
    屬於自己的時代已經過去。
    如果現在對那些嘲諷自己的人大打出手，那麽唯一的結果，就是引來已經登基的秦王注目，然後被派遣過來的大將斬殺！
    所以，他選擇了隱忍。
    “可是，人間隻要還有苦難，就少不了妖魔，總有一天，我會重新登上巔峰，再度成為天下第一驅魔人！”
    天殘腳暗暗發誓。
    而與此同時，另一邊，一些知曉天殘腳實力的人，仍然感到不可思議。
    “太可怕了，這程胖子平時不顯山水，怎麽打起神仙來，就這麽厲害？”尉遲敬德瞪眼說。
    對此，秦瓊也是無法理解。
    程咬金有幾把刷子，他這個發小還能不知道？
    “軍師你怎麽看？”李二看向了徐茂公。
    聞言，徐茂公立刻陷入了沉思，許久之後，開口說：“殿下，鬥法不同於比武，未必需要現身，才能對付一個人。”
    此話一出，李二立刻眼睛一亮。
    其實，他們都知曉“氣運”之說，但那太過縹緲，並不能讓他們信服。
    反倒是，想起了李行暗中出手的可能性。
    “立刻，把國庫中的修行典籍單獨整理出來，送到國師府中。”李二說：“也許那人不想跟世俗牽扯太深，但朕答應過的事情，要兌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