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原的意識遁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不見天日，不知年月。
    在這裏，他隻能感受到黑暗……還有絕望。
    永恒的絕望。
    這股情緒彌漫在空中，死死扼住了寧原的呼吸。
    嘩嘩的海浪聲襲來，讓寧原的神智清醒了些，他雖然看不見東西，卻聽到了某種巨獸在咀嚼的聲音。
    這是……
    寧原想起了剛才看到的墨團怪物，自己好像也變成了那樣。
    是我在吞噬嗎？
    還是，它們在吞噬我？
    啃食聲不絕於耳，寧原的思維變得越來越慢，直至凝滯，不再有任何疑惑，也沒有任何情緒。
    陷入永恒的寂靜中。
    “當！”
    黑暗中，寧原聽到了一聲清亮的鍾鳴，一股乳白色的光芒穿破黑暗，打在了他的身上。
    “保持意識！寧原！不要被黑夜吞噬！我們快逃離這裏！”
    一道空靈的女聲在寧原耳邊響起，聲音清脆柔和，宛若天籟之音，十分治愈。
    真好聽啊。
    寧原頓時想到了午夜情感電台……
    咳咳，聲音結束後，寧原發現自己的視野已經恢複正常。
    此時他正握著一把手槍，站在一段漫長的甬道中。
    甬道兩邊是合金做的鋼牆，每隔幾十米就有一道金屬閘門，天花板上分布著幾條管道，紅色的LED燈光在鋼牆縫隙中亮起，整個空間就像是二流的科幻電影。
    壓抑，陰森，毫無美感可言。
    剛才說話的人呢？
    “你是誰？你在哪？這是哪？我是怎麽過來的？你怎麽知道我名字的？”
    寧原對著空氣甩出了超大量的問題。
    雖然看不見人，但寧原有種感覺，對方能監測到他說的話。
    這到底什麽狀況？
    解釋一下唄，午夜電台主播小姐？
    “……”
    過了一會後，那道聲音再次出現，語氣帶著一種莫名的滄桑：“已經過了五年了啊……原來如此，我看了你主控上的神經檢測，你失憶了……寧原，你是否記得我們的約定？”
    這道聲音直接出現在腦海裏，看來是某種遠程連接，她並沒有解釋問題，反而給寧原帶來了更多的疑惑。
    “什麽約定？你是誰？”
    “加百列·斯圖爾特，想起什麽沒有？”
    聽到這個名字，寧原的腦中先是湧現了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然後閃爍起朦朧的畫麵。
    那是一個人像，有著淡綠色和銀色漸變的頭發，穿著一身白大褂，然後就是碧綠色的瞳孔，臉部則是一片朦朧。
    記憶傳遞過來的情緒十分複雜，倆人似乎發生過什麽。
    至於其他，寧原什麽都想不起來。
    “沒有，話說你在哪裏？我怎麽看不到你？”
    “誒，看來你什麽都忘了，我在你的影子裏，先把我放出來，算了還是先不要了……”
    “影子？”寧原低下頭，看著自己的影子：“啊？你在哪呢？我怎麽沒發現！”
    “不是真的影子，是你的異能……天！你失憶了，你根本不會用。”
    異能？
    寧原頓時想起了《魔X禁書目錄》，想起了《X戰警》，想起了《超X失控》……
    “什麽異能？我該怎麽使用？”
    “你失憶了，短時間內恢複不了異能，別想了。”
    “哦。”
    斯圖爾特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看來你受了很嚴重的傷，腦子都變得不太好使了，約定的事以後再說，你現在在魔洞軍工的研究設施裏，身上沾染了‘永夜君王’的源質。”
    “永夜君王？這是什麽？”
    “一位古神，編號GOO1314，永夜君王是祂的外號，當年還是我給定的，你身上有它的一部分。”
    古神又是個啥？
    這怎麽聽起來像克蘇魯神話呢？
    編號又代表著什麽？
    問題多多，但當下的環境貌似不是解釋的時機，於是寧原問了最關心的：“是那枚芯片嗎？古神源質在那枚芯片裏？”
    不管‘源質’那東西是啥，反正對自己是個威脅，他要想辦法把源質弄出來。
    寧原心裏有些焦急，保不準什麽時候，自己又變成怪物了。
    “是的，剛才你被源質吞噬，成為了怪物，差點被那幫公司特工打死，所以我暫時控製了你的身體。”斯圖爾特如此解釋到。
    “那幫人呢？死了嗎？”
    寧原的腦海中頓時浮現了那個火紅色頭發的女人，那個女雷神看起來十分強大。
    “你在想什麽？那可是頂級的公司特工！逃出來就很不容易了。”
    “原來如此。”
    寧原看著自己的身體，有些疑惑：“我不是變成怪物了嗎？怎麽變回來的？”
    “我用自己的異能把你狀態刷新了，驅動也給刪了，不過源質仍在你的腦內，你要想辦法弄掉那芯片，或者無害化，真沒想到，短短幾年，他們竟然把實體芯片弄出來了。”
    狀態刷新？
    啥玩意？
    盡管十分好奇，但寧原有其他更要緊的問題：“我該怎麽做才能拔出芯片？”
    他可清楚的記得，那芯片沒辦法自己彈出來。
    “找到這裏的係統終端，看有沒有芯片解鎖算法。”
    “那……我該怎麽走？”
    雖然不明白斯圖爾特究竟是誰，但她貌似是站在自己這邊的。
    寧原覺得與其像隻蒙眼耗子般亂竄，不如聽這個姐姐的話。
    “向前走，這條道盡頭有一個網絡終端，在那裏我可以破解魔洞軍工的子網。”
    “到那時候就能拿到想要的算法了？”
    “沒錯，快行動吧，那些人追上來了。”
    聽到這句話，寧原不敢多做停留，連忙向著甬道盡頭跑去。
    甬道的盡頭是一個走廊拐角，子網終端就在拐彎處第一個房間。
    眼看目的地臨近，寧原剛要過彎，就被斯圖爾特叫住了。
    “停！”
    寧原立馬停下腳步：“怎麽了？”
    “噓聲，前方有兩個人，幹掉他們，別發出聲音。”
    哈？
    殺人？
    寧原握著槍的手頓時抖了起來。
    自己一個安逸小城青年，一輩子都沒打過一次架，現在卻要殺掉兩個人？
    這個發展對寧原來說屬實超綱。
    “你在猶豫什麽？我好不容易才屏蔽了安保係統，這才躲掉了追殺，萬一被那兩個人暴露了你的位置，大家都得完蛋！”
    斯圖爾特的這一番話刺激了寧原的緊迫情緒，他握槍的手不再顫抖。
    想了想那個房間中的屍體堆，想了想那巨大的核反應設施，又想了想那女人說的話，清除汙染……
    寧原敢肯定自己被捉回去，絕對沒有啥好下場。
    他奶奶的，為了活著，小爺我豁出去了！
    那麽多網文男主都能做到，我差個啥？
    不就是開槍打人嗎！
    老子洛聖都裏打過炮，夜之城裏撒過野，CSGO玩了兩千多小時，武裝突襲3都讓我殺穿了！
    這點小困難算什麽？
    看著寧原有些躍躍欲試的樣子，斯圖爾特驚訝的出聲道：“寧原，你想幹什麽！不怕槍聲把人引過來嗎？”
    寧原頓時眼前一黑，手中的槍差點掉地上。
    艸！
    這活就沒法幹！
    你要讓我用槍的話，我還能突突幾下，畢竟曾經是個重度遊戲宅。
    但你讓我近身纏鬥，玩擒拿？
    饒了我吧。
    “大姐，我不會啊，我失憶了啊，要不你來控製？剛才你都控製我從那女的手裏跑掉了，這點事不難吧。”
    “你TM的在逗我嗎？你意識回歸後我就沒這個能力了！”
    斯圖爾特的聲音十分空靈，輕柔，帶著一種聖潔的色彩，即像是天使，又像是鄰家溫柔大姐姐。
    用這種聲線爆粗口，寧原感覺自己被有被震到……
    “那咋辦？“
    “天啊，你曾經徒手幹掉幾十個氣都不喘的，你仔細回想一下……”斯圖爾特歎了一口氣，認命般的說道：“好吧，看上邊，那裏有幾條管道，你先掛著吧。”
    徒手幹掉幾十個……原來我這麽牛逼嗎？
    “掛著？”
    雖然這個操作對常年不鍛煉的寧原來說有點困難，但總比舍命玩擒拿強多了不是。
    這具身體相當給力，臂力和指力都是穿越前的好幾倍。
    寧原沿著牆壁的縫隙輕鬆的抓住了天上的管道，然後通過腰腹的力量，把自己的身體橫過來，緊緊的貼在天花板上。
    因為腿部沒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所以他唯一的著力點隻有雙手的管道，這相當考驗臂力和核心肌肉群。
    保持這個動作非常累，但好在這具身體常年鍛煉，寧原覺得自己能撐幾分鍾。
    就像是演某種特工電影一般。
    刺激。
    身體橫過來後，那兩個士兵便走過了拐角。
    這倆士兵身高八尺，肌肉發達，一看就是常擼鐵。他們身上穿著金屬外骨骼裝甲，腰間別著匕首和手槍，背後還背著一把長步槍，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看來是專門負責突擊的安保人員。
    寧原有些慶幸，幸好沒有起衝突，否則自己這細胳膊細腿，都不夠人家擰的。
    就像是電影演的那般，他們完全沒發現寧原……但和電影不同的是，他們停在了寧原身下，悠閑的聊起了天。
    “剛接到通知，汙染源處理部那邊，源質暴動了，焚化爐被突破，神性汙染泄露。”
    “艸，現在這個實驗室徹底封鎖，不宰了那小子，蒼蠅都飛不出去，真特麽晦氣。”
    “這可是Ⅵ級的實驗室，專門研究古神源質的，那玩應神神鬼鬼的，比病毒還可怕，可別讓那東西跑出去，屆時咱們都得被拖出去抵罪。”
    “他娘的，還記得焚化爐的那些核炸彈嗎，如果那孫子死活找不到的話，上麵那些人準會起爆。”
    “我的天，到時候整個城區不都完蛋了嗎？”
    “整個實驗室都塗了那什麽……哦，‘異空間相位塗層’，能把衝擊波壓在這裏出不去，再說，真炸了一個城區又怎樣？上麵的老爺才不管下層區賤民的死活。”
    “誒，聽你這麽一說，我也覺得晦氣，來，抽根煙。”
    “實驗室守則不是不讓抽煙嗎。”
    “你我這次是生是死說不定呢，還管啥實驗室規則？來一根，提提神。”
    “也是。”
    掛在天花板上的寧原冒出了大量的汗水，沁透了衣衫。
    嘶~
    堅持住！寧原！
    堅持就是勝利！
    寧原努力的控製身體，不讓自己移動一絲一毫。
    老哥啊，你們在這裏叨叨什麽！快走啊！
    我的天！還抽上煙了……
    寧原早就撐到了極限，被煙味這麽一嗆後，忍不住要咳嗽。
    要壞事！
    寧原死死的控製住喉嚨，不讓自己咳出聲來，但是胸膛起伏之下，手中的勁力卻鬆了。
    媽呀！
    他的身體重重的向著二人中間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