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小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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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完電話回到屋裏的顧辰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袁紓。”
“怎麽了?”
顧辰安繞過餐桌來到袁紓身邊,後者仰著腦袋望著他。
“我需要離開一段時間。”
袁紓放下筷子,迅速起身道:“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顧辰安搖了搖頭:“我需要出一趟差。”
袁紓一愣,“我...可以知道去哪嗎?”
顧辰安又搖了搖頭。
袁紓也明白了,半天才吐出幾個字:“要去很久嗎?”
“歸期未定。”
......袁紓焦慮不已,“歸期未定”是什麽意思?這是要去很久?他會不會有危險?
“袁紓,我現在必須馬上出發去機場,大家在等我。”
“你...注意安全。”
“嗯。”顧辰安擁抱著她,輕聲道:“我已經讓莫叔明早來接你回上海。”
“我沒關係的,你不用擔心我。”
強顏歡笑,哪能不擔心呢!
顧辰安不由收緊了手臂,恨不得不鬆開。
袁紓自認為也是個獨立的人,她不明白自己為何有這種情緒。
她強忍著淚水,擠出一個不太好看的笑容,看著他說:“我等你回來。”
顧辰安微微點頭,輕輕在她額前留下淺淺一吻。縱使千般不舍,他還是拿起外套離開了。
大門關上那一刻,袁紓心髒頓了一下。隻覺得這一幕好熟悉,好像之前也有過。
她一手扶著椅子,一手握拳輕輕錘了錘心髒的位置,麵色難看。
臨近傍晚。
袁紓在家人到家前,坐上莫叔的車離開家返回上海。
路上,袁紓給父母打了個電話。
黎娟在電話那頭吐槽抱怨了幾句,他們下午去海鮮市場買了那麽多菜,結果這倆人說走就走。
袁紓隻好扯謊,說是自己單位臨時有事。
回上海需要幾個小時車程。
一路上,莫叔看出她情緒很低落,也不敢搭話。
回到上海已經是夜裏十一點多,車子停在袁紓她家小區樓下。
袁紓並沒有立即下車,隻是靜坐著,然後緩緩開口道:“莫叔,顧辰安以前也會突然出差嗎?”
莫叔點頭:“會。”
“他一般會離開多久?”
“幾天,幾個月都有過,最長一次一年六個月。”
“那麽久...” 袁紓神色中流露出幾分哀傷,這才剛剛分開,她就開始想他了。
該如何是好。
莫叔透過車內後視鏡看了看她,“他一定也想陪著你,可是這是他背負的使命,和責任,有些事他也迫不得已。”
“我知道,我並不是在抱怨他的工作、出差。我隻是,想他了。”
“他很快就回來了。”
“嗯。”
袁紓從未想過,這個男人會在短短時間裏,就占據她內心的全部。
即便是交往了兩年的何山林,她都從未有過這種情愫,連她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的這麽愛一個人。
沒有顧辰安消息的日子,袁紓依舊是上班下班回家,兩點一線,沒有任何社交活動。
袁紓每天都會給顧辰安打一通電話,電話那頭一直都是冷冰冰的關機提示音。
周末,袁紓會讓莫叔帶自己去顧辰安的宿舍裏,住上一天再回來。
整整一個月了。
沒有一丁點顧辰安的消息。
午後,袁紓坐在飄窗上發呆。
忽然,窗外飄起雪花。
下雪了!
袁紓半跪在窗台前,輕輕推開了窗,手伸到半空中。
“顧辰安,上海下雪了。”
“你什麽時候才回來?”
“我想你了...”
夜裏——
袁紓又被那個夢折騰地睡不好,清醒後的她起身來到客廳倒杯水,猛灌幾口。
準備回房間,路過書房時,她停下了腳步。
書房的門虛掩著。
袁紓記得她從第一次來到這個家,書房的門就一直緊閉。
除了那晚,她無意看到顧辰安在書房...
對了!那幅畫!
好奇心驅使著袁紓推開了書房的門。
打開燈,一切映入眼簾。
她站在書架上,映入眼簾全都是些專業類書籍。
倏地,她停在書架旁,視線被牆上那幅字吸引住了。
她默念道:“良辰美景,一世榮安。”
辰安,辰安;
良辰美景,一世榮安。
這是他名字的由來嗎?
那幅畫又去哪了...
她在書房裏翻了好一會兒,終於在書櫃下的隔層中,發現了一卷畫軸。
挪開了書桌上的雜物,畫軸被緩緩打開。
看清畫軸中的內容時,袁紓感覺背脊骨發涼,渾身毛孔都張開了。
這畫中畫得不是別人,是她自己...不,應該說是她夢裏的那位姑娘。
袁紓嚇得退開書桌幾步,這到底是什麽回事?!
她又重新回到書桌前,再一次攤開那幅畫仔細看了看。
畫中女人頭上的發簪,似乎在哪見過...
袁紓拿來手機,翻出來之前顧辰安送她的那根金簪的照片,一模一樣。
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難不成顧辰安和她的夢有關係?
此時此刻,袁紓已經無法冷靜。她覺得,這一切似乎在指引著什麽,在告訴她什麽。
她回到客廳想冷靜下來,可是所有的事情在這一刻都傾瀉而出,根本攔不住。
霎時,她猶如醍醐灌頂。
是綠竹寺!
她的夢裏...她和顧辰安第一次遇見...
慧空大師!他一定知道些什麽!
袁紓徹夜未眠,天一亮跟單位請了假,然後隻身前往綠竹寺。
當她離綠竹寺越來越近,仿佛也理真相越來越近。
困擾了她二十多年的夢啊...
來到綠竹寺。
隻為尋求真相的袁紓直奔大殿。
慧空大師正在給一群香客講述著綠竹寺的過往,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袁紓到來,故意說道:“我給各位講個故事吧!”
在場的人紛紛附和點頭。
袁紓停下腳步,微微一怔。
故事?慧空大師是想說給她聽嗎?
慧空大師看了袁紓一眼,眸色深沉。
當舊事重提,哀思如潮。
大家也由此,聽到了一個關於南朝建康小王爺的故事——
0年前。
天下大亂,南北分裂,民不聊生。地主豪強自有兵馬,朝廷內部黑暗腐敗,又有外戚宦官幹政,無力管轄地方勢力,因而造成群雄割據的局麵。
逄太祖在亂世中崛起,先後平定八方,一統南方及北方少數幾個郡,從此建都——南朝建康。
可是建朝初期,各地動蕩,多股勢力伺機而動。
逄太祖下令要肅清亂黨、抗擊外敵,可朝堂之上無一人接下重任。
唯獨那十六歲的小王爺請命領兵出征,勢必平定四方禍亂。
逄太祖準許。
群臣們一笑置之。
小王爺率八百精兵,用六天時間,肅清地方反動勢力,擊退三萬敵軍,一戰成名!
逄太祖大喜,賜封號“淮王”於小王爺。
十年間,小王爺為朝廷征戰大大小小的戰役,無一敗績,戰功赫赫。
王軍逐漸壯大,到後來,小王爺已經手握百萬兵權。
敵人隻聽“淮王”二字便已聞風喪膽,建康城也出現了一時的繁榮景象。
前方傳回捷報,小王爺又打了一場勝戰。
浩浩蕩蕩的隊伍,班師回朝,百姓夾道歡迎。
逄太祖此時已病入膏肓,風燭殘年。
聽聞小王爺又打勝戰,逄太祖很是高興。下了最後一道聖旨,便是將陳郡袁淵的親孫女,賜婚於小王爺。
這一年,小王爺28歲。
建康淮王,陳郡袁氏孫女。百姓佳話,稱是才子佳人,天作之合。
可一心憂國憂民的小王爺,並無成婚想法,可皇命難違。
一日,小王爺在城外賑濟災民。回府時一場雨將他困在城外一片竹林。
這是小王爺第一次見到陳郡袁氏女。
也是陳郡袁氏女第一次見到她的未婚夫婿。
逄太祖重病不起、命不久矣的消息,被有心人傳了出去。
北麵趁機起兵造反,小王爺臨危受命,再次率兵出征。
出征前,小王爺還是沒能對陳郡袁氏女說出那句“等我回來,便迎娶你回王府”的話,就離開了。
那天,陳郡袁氏女親自送小王爺和王軍出城。
先皇薨。
太子登基,暴露出了野心。先是以莫須有的罪名陷害自己的兄弟姐妹,後又聽佞臣日夜挑唆,對不忠於他的文武大臣一一處死。
陪同先皇征戰四方,立下戰馬功勞的李大將軍未免羞辱,選擇自刎於自家書房。
忠心耿耿的太尉大人,留下遺書,含恨自縊於府上。
此時,這位新帝還沒意識到,他的所作所為,終將帶著他自己與整個王朝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此戰役,王軍鏖戰一月有餘。結果不負所托,再傳報捷。
終於,小王爺班師回朝,此刻他還不知道朝中已換了一番天地。
一路上,百姓夾道歡迎。
都說南朝承淮王之佑,是天之大幸。
這話,傳到了佞臣這裏,也傳入皇帝的耳中...
戰無不勝,百萬雄兵,這令新帝陷入深深的恐懼之中。
古往今來,功高蓋主,注定召來殺身之禍。
皇帝與佞臣賊子正在城牆上,看著城下一舉一動。
王軍所到之處,百姓擁護愛戴。
佞臣此刻三兩耳語,皇帝便起殺意。
小王爺奮起反抗。
百姓先是求情,卻被一一無情殺害。
皇帝深知淮王心係百姓,就以城中百姓性命要挾。
看著城中百姓、和奮戰多年的將士們紛紛倒在麵前。
小王爺,哭了。
天,也哭了。
縱有不甘,卻也不忍看著城中百姓,將士們一個一個因他喪命。
小王爺卸下所以防備,任其發落。但隻有一個要求,不再傷害一兵一卒和手無縛雞之力的老百姓。
那天,血染了建康城。
小王爺與千百將士,無一人反抗叛逃,全部喪命城中。
看著城牆下的廝殺,皇帝仰天大笑,殺紅眼了一般。命人將小王爺的五髒、眼睛剜出啖腹。
再將他碎死萬段,喂城中豬狗牛羊。
建康城,進入了最為黑暗的時期。
聽聞建康淮王死於自己君主手中,連敵人都唏噓不已。
同一時間,多方勢力拔地而起,建康城也進入了最為黑暗的時期。
小王爺被處死的消息也傳到了陳郡袁氏府中。
袁氏女聽聞消息,大病不起。終日鬱鬱不得歡,不吃不喝不眠。
大雨下了整整十日。
水浸了整座建康城。
百姓都說,那是老天為小王爺不公。
與此同時,陳郡袁氏府上傳來聖旨,皇帝要立陳郡袁氏女為妃。
消息一出,眾臣勸之。
可皇帝仍一意孤行。
百姓唏噓。
這陳郡袁氏女雖未嫁入淮王府,但早已被認定是淮王妃。
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
如今,皇帝卻要立她為妃。
這其中緣由,耐人尋味...
袁氏女不從,皇帝便以整個陳郡袁氏要挾。如那天,以城中千萬百姓要挾淮王一般。
成婚當日,陳郡袁氏女死在了大殿上。沒留下隻言片語,咽下了氣。
淮王妃終究還是隨淮王去了...
淮王一死,建康城如同失去庇護一般。各地權勢起兵反叛,北麵敵軍也再次發起進攻。
這一次,敵軍攻至城外。
不過數日。
一個王朝,就此覆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