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章 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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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金鞭上,鞭身浮現出太虛符篆,巍峨高山虛影驟然凝實,山間飛出九隻金烏,熾熱光芒將這片空間灼得滋滋作響。

    然而當金烏撲向韓宗旺時,少年額間銀紋突然裂開,衝出銀光萬道,瑞彩千條。

    韓宗旺輕彈劍身,劍氣如霜,金烏如遭重擊,紛紛化作碎片,少年手中金鞭也寸寸斷裂,每截斷鞭都化作慘叫的仙人虛影。

    空中終於降下天罰,百道紫雷交織成囚籠,韓宗旺放聲大笑,劍鋒直刺蒼穹,整個空間轟然震動,周身七十二處竅穴同時噴出血柱,在天空凝結成遮天蔽日的血龍。

    “老夫以三千裏河山為祭,請天道睜眼看清楚——”

    血龍撞碎雷獄的瞬間,韓宗旺劍指少年咽喉,喝道\"這人間,究竟誰說了算!\"

    少年胸前的道袍炸裂,露出內裏跳動的仙核,他捏碎腰間玉牌想要遁走,卻發現四周空間早已被寒冰凍結,大驚失色道\"不可能下界靈氣根本不足以支撐領域\"

    \"你們仙界永遠不懂。\"

    韓宗旺劍尖挑著仙核,看著其中流轉的道紋被寒氣侵蝕,繼續道\"所謂天譴,不過是弱者的哀嚎。”

    幻境轟然崩塌,現實中的天空依然細雨紛飛。

    韓宗旺抹去嘴角血痕,鬢間白發又多了幾縷,方才那一劍,終究還是被天道削去了十年壽元。

    遠在萬裏之外的虛空,華美宮闕在雲層中時隱時現,兩名仙人盤膝而坐正在對弈,一旁的水月鏡轟然炸裂,看著鏡中殘留的寒冰劍氣,仙人手中棋子捏成粉末“通知仙主,三百年來第二個逆天者出現了。”

    …………

    陳帝收複秦州,大陳軍士氣如虹,一路勢如破竹,攻陷落霞關,兵鋒直指西涼大勝關,圍城三天四夜,雙方鏖戰,死傷無數……

    大勝關外的晨霧裹脅著血腥氣,將初升的朝陽染成渾濁的赤銅色,遠處城牆上插著的半截斷戟在風中嗚咽,像極了被腰斬的巨獸遺骸。

    陳帝抬手掀起黃羅傘邊緣的珠簾,目光掃過屍橫遍野的護城河,河水早已被染成醬紫色,被馬蹄踏爛的西涼軍旗浸泡在血泊裏,漂浮的斷肢間偶爾冒出氣泡,那是未死透的傷兵在掙紮。

    淩問嶽銀甲長槍,腰間真武宗玉佩鮮紅欲滴,寸步不離守在陳帝身旁。

    “淩將軍。”

    陳帝刀鞘突然指向遠方關隘,問道:“西涼韓宗旺三成精銳困守此關,此地易守難攻,你可知朕為何還要強攻?”

    不待淩問嶽回答,陳帝刀鞘重重頓地,沉聲道:“淩將軍可聽過''龜甲藏錐''之計?”

    “陛下是要明修棧道?\"淩問嶽的瞳孔突然收縮,劍柄上的避塵玉墜叮當作響,想起昨日拂曉時,陳帝特意命人將重弩、雲梯陳在關前,卻始終不曾動用。

    “朕命你即刻率十萬精騎,突襲居延城!”

    陳帝靴尖碾碎地上箭矢,看著神色驚詫的淩問嶽,聲音低緩道:“拿下居延城,就等於扼住西涼韓家東進的咽喉,從此西北將再無戰事,可謂一勞永逸……

    朕已派人聯絡退守大漠的北涼殘部,他們的使團應該就要到了……

    昔年韓宗旺血洗白狼河,屠殺北涼諸部,北涼人對他恨之入骨,他們一直等待複仇的機會!”

    “末將願為陛下拿下居延城!”

    淩問嶽聽得暗自心驚,猛然抱拳,腕甲撞出金石之音,他身後三百親衛齊刷刷跪地。

    陳帝伸手將淩問嶽扶起,拭去他肩甲狻猊紋上的血漬灰塵,溫言道:“朕在此牽製韓宗旺精銳,卿此去若功成,則西涼根基動搖,從此再也不能與我大陳抗衡……

    大陳以武立國,軍中不乏戰功赫赫者,但多已老邁,崔家雖為國戚,又郎將眾多,但不堪大用,朕看重者……唯有將軍,將軍出身真武宗,兵法韜略當世無雙,朕……對你期許甚深!”

    淩問嶽腰間劍突然發出震顫,真武宗獨門心法真武心經自動運轉,他感知到數十裏外隱隱奔來駝隊,那是陳帝秘密聯絡的北涼使團正在靠近,冷汗順著他的脊椎滑落,瞬間浸透戰甲內襯。

    陳帝解下腰間玉牌遞給淩問嶽,那是象征皇權的調兵信物,淩問嶽舉掌捧住,心懷激蕩,雙拳一抱,腕甲撞出鏗鏘之聲“末將願為陛下開創萬世太平!”

    \"朕會說服北涼使者,派出他們的精銳狼騎。\"

    陳帝點點頭,望著淩問嶽戰袍上的狻猊紋,壓低聲音道:“記住,破城後把北涼王旗插在城頭,等韓宗旺的援軍趕到,看到的該是北涼狼騎在屠城……”

    正午烈日刺破硝煙,十萬玄甲精兵在淩問嶽帶領下如潮水而去,陳帝凝視著居延城方向的滾滾狼煙,目光灼熱。

    西南風卷來沙礫,拍打著黃羅傘蓋下的西涼地形圖,陳帝指尖劃過居延城位置的血色標記,嘴角揚起冰冷弧度。

    那頭雄獅,終究還是吞掉了病虎,那就再為他找一條豺狼來,既然他要登基,朕的這份賀禮,想必他一定很歡喜!

    …………

    大青峽的千仞絕壁在暮色中泛著鐵青色,十萬精騎,蹄聲如雷,潮水般湧來,這裏是前往居延城的必經之路。

    岩縫間盤踞的百年枯藤突然無風自動,成群的食腐鷲驚飛盤旋,發出吱呀的叫聲。

    淩問嶽率先鋒騎兵距峽口數裏,戰馬突然集體嘶鳴,人立而起,它們似乎嗅到了某種超越獸類本能的恐懼。

    “小心戒備!”

    淩問嶽大聲喝道,聲音在峽穀中回蕩,峽穀上方的積雲裂開一道鋸齒狀缺口,夕陽血光透過雲縫潑灑下來,將蜿蜒的官道染成一條猩紅巨蟒。

    “報!前方前方\"

    探哨斥候的喉結上下滾動,手中令旗被冷汗浸透,淩問嶽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瞳孔驟然收縮。

    峽口界碑上,一顆顆血淋淋的人頭壘成九尺高的景觀,最頂端的頭蓋骨上,插著麵殘破的北涼狼旗。

    朔風忽起,卷著沙礫擦過鐵甲,發出鬼哭般的尖嘯。

    淩問嶽抬頭望去,但見一灰衣老者負手立於百丈峭壁邊緣,山風卷起他灰白相間的須發,腰間那柄四尺二寸的環首刀在夕陽下泛著烏光。

    “爾等速退,再敢上前一步,死無葬身之地!”

    平靜的聲音從崖頂傳來,聲音不大,卻震得崖頂山石簌簌而落,空中盤旋的食腐鷲四散而飛。

    淩問嶽的坐騎突然口吐白沫癱軟在地,他翻身落地時瞥見地麵砂礫正在跳動,這不是地震,而是整條峽穀的地脈在回應某人的恐怖氣息。

    “韓宗旺!”

    再看向崖頂那個身影,淩問嶽臉色變得蒼白,大軍舉槍如林,轟然前進。

    峽穀上空的積雲驟然坍縮成漩渦,韓宗旺仰天長嘯,從百丈山崖一躍而下,身影化作一道灰色流光。

    這一瞬,大青峽所有陰影突然扭曲著向他朝拜,就連十萬大軍腳下的影子都開始不受控地戰栗。

    “冠絕天下的大宗師,果然恐怖如斯!”

    淩問嶽心中駭然,咬牙拔出長劍,高聲大喝:“弓弩手壓陣!重騎衝鋒!”

    淩問嶽劍鋒前指,三千具鐵騎轟然啟動,馬蹄聲震得崖頂碎石簌簌而落。

    韓宗旺從天而降,宛如流星一般轟然墜地,泥土碎石紛飛,煙塵漫天,震得十萬大軍為之一窒。

    煙塵散去,韓宗旺立在峽口,猶如泰山石敢當,裸露的臂膀上青筋暴起如虯龍盤踞,手中拉開一張強弓,這是北涼特製的九石硬弓,弓弦以犀牛筋混合金絲絞成。

    第一支鳴鏑破空時,衝鋒中的重騎統領突然仰麵墜馬,箭矢精準穿過麵甲窺孔,透腦而出,箭簇帶著淒厲嘯鳴,精鋼打造的護甲竟如薄紙般被輕易撕裂,接連穿透數十騎。

    韓宗旺挽弓如滿月,十指關節爆出炒豆般的脆響,九連珠箭裹挾著元氣,在三個呼吸間射空箭囊,衝鋒陣型最前三千騎接連落馬,倒地的戰馬絆倒後來者,鐵甲碰撞聲與骨裂聲混成死亡樂章。

    “起盾!\"

    淩問嶽目眥欲裂,重步兵方陣豎起丈高鐵盾,縫隙中探出寒光凜冽的斬馬刀。

    韓宗旺棄弓拔刀,環首刀寒光綻放,發出攝人嗡響,刀鋒在岩壁劃出十丈火星,碎石如雨墜落,精準砸在盾陣結合處,持盾士卒虎口迸裂的刹那,灰色身影已如鷂鷹般掠入陣中。

    刀光乍起似銀瓶炸裂,韓宗旺的刀法毫無花巧,每記劈砍都帶著三十載沙場磨礪出的狠辣,環首刀厚重的刀身在他手中輕若柳枝,專挑鐵甲接縫處下手,咽喉、腋下、膝彎,刀鋒過處血泉噴湧,轉眼間殺得血流成河。

    刀鋒摩擦的聲響竟似龍吟,震得大軍戰馬齊齊驚嘶,峽穀上方的積雲突然裂開漩渦狀的缺口,一束夕陽血光如天神投矛般刺在刀身銘文\"破虜\"二字上。

    “還不退卻!”

    韓宗旺的暴喝引動山風倒卷,方圓百丈的砂礫懸浮半空,環首刀再次斬出。

    刀光初現時不過三尺寒芒,眨眼間卻化作橫貫峽穀的銀月,近前三百重騎的玄鐵馬鎧同時迸裂,不是被利刃切開,而是被某種無形的刀氣生生震碎。

    戰馬胸腔塌陷的悶響連成一片,騎兵們噴出的血霧在半空凝成詭異的血色圓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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