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扶桑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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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嬸子飛身撲下,抱住來人的雙腿,哭喊著道:“求求你們了,放過我孩子吧。讓我的孩子複活吧。”
    趁此時,樂無憂迅速起身站好,盯著眼前突然閃現的兩位仙者。隻見方才說話的那位,身形略高且瘦,衣衫穿在身上很是肥大,顯得有些拉垮。而另一位相對而言就矮了很多,不知是懼怕還是嫌棄,站得相對靠後。
    二人衣著相似且不得體,應是同門,並且不是什麽大角色。
    就聽那高個有些不耐煩地一腳踹開李嬸子,斥道:“仙君放你一條生路已是難得,豈容你在這兒撒潑!”
    “你們答應我的,隻要我報信,你們就讓我孩子複活。”李嬸子被踹得跪在地上,因為疼痛有些佝僂著身子,上半身卻是自由的,不停地用雙手用力錘著地麵,那握得慘白的手被地上的砂石搓得有血滲出,每錘一下便喊一遍“你們答應過的。”
    那撕心裂肺的呐喊,就這樣三四遍的樣子後,便脫力暈了過去。
    畢竟距離有些遠,樂無憂想伸手去扶是有些鞭長莫及隻得就這樣眼瞅著李嬸子向側方倒了下去。
    “你到底是誰?”那矮個說話了。
    樂無憂微微揚頭,雙手背到身後悠悠道:“你們還不配與本君對話。”那模樣與方才被區區凡人便推倒在土堆上痛苦的判若兩人。
    隻是那杯土灰濺得有些髒的臉,還有那臉上兩條清晰的黑色淚痕,怎麽也顯不出威嚴的氣勢。
    聽到樂無憂自稱本君,那二人皆是一愣,隨後便“哈哈哈”笑了起來。
    “她個小丫頭片子當自己是誰呢?”
    “哈哈哈,不知道是誰家的小孩。”
    樂無憂立即將她的血脈威壓釋放了出來。
    她那血脈威壓在雲郕可以壓得眾仙抬不起頭來,但是這畢竟不是雲郕,威力雖大打折扣,但也足以給那兩個小卒帶來壓力。
    那兩個小卒立即停止了嬉笑,要知道在桐澤仙界除主君及幾位公子小姐,便是隻有前司戰仙君扶桑君敢自稱本君。而這其中無論是哪個,都不是他們二人可以置喙的。
    不敢怠慢,就聽那高個伸手將矮個護在身後,微微拱了拱手道:“是我們二人衝撞了尊者。不知閣下是?”
    樂無憂甚至連個眼神都沒有給他們隻是盯著身側那埋著地瓜的小土丘,問道:“為什麽要殺他們?”
    “他們本來就該在幾日前的洪水中死去,是因為尊者讓他們多活了幾日。如今自是要有他們該有的結局。小仙再問一遍尊者,尊者到底是誰?”
    “本君說了,你們不配。”
    “他們不配,那本尊配嗎?”突然一聲從壩上響起。一白衣男仙立於那株還堅挺的歪脖樹上,手持折扇擋著頭頂的陽光,俯視下方眾人,那雙眼像鷹隼般盯著樂無憂,似乎是想從她身上探究出什麽。
    “主上。”那高矮兩位小仙忙俯身見禮道。
    樂無憂這才注意到,事才那高個將矮個護在身後並不是為了保護他免於受到自己的血脈壓製,而是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方便同伴有時間去召喚救兵。
    就見那白衣仙者飄飄然降下來,落在兩個小卒身側,麵帶微笑搖著手中的折扇道:“本尊乃桐澤司戰仙君少陽,敢問尊者何人?”那用詞恭敬,但語氣卻全然感覺不出半分敬意。
    樂無憂雖辨不清他衣著什麽顏色,隻見得在陽光下有些刺眼,而眨眼間衣裾紛飛不停,正是證明了他周身靈力流轉,不是等閑之輩,靈力不弱。
    這時原本昏迷的李嬸子突然醒轉過來,仿佛像看見了救命稻草般,撲了過來,跪在地上一把抱住了這位少陽君的雙腿,哀嚎道:“神仙,神仙您說過,我隻要按您說的做,您就幫我複活我孩子的。您看,我都做了。”指了指樂無憂,“她來了,我把她帶來了。”
    那少陽君低頭看了看滿臉黃土,發髻淩亂的李嬸子,原本臉頰上的笑,似乎凝固了一瞬,但又立即綻放出了如和風般的笑容。那變臉的速度太快,如不是樂無憂自小見慣虛偽小人變臉的速度,她差點就以為方才看見的那一臉厭惡是她的錯覺。
    “本尊答應了你,自然是會做到的。”邊說邊用手托起李嬸子那緊抱他的雙臂,將自己的腿從中解救了出來。看著自己褲腿上的黃土,坦白說臉上的笑容有點僵。
    李嬸子忙跪地磕頭,“謝謝神仙大人,謝謝神仙大人。”
    “本尊這就送你去與你那孩子團聚。”少陽君笑容依舊,長袖一揮,一道白光直劈在李嬸子身上。
    “你做什麽!”樂無憂忙往前一步,卻隻來得及看見李嬸子悄無聲息地慢慢軟了下去。“你殺了她!為什麽?”
    “噓!”少陽君將手指放在自己的嘴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本尊隻是滿足了她的願望,她希望可以再見孩兒,這不就送她去見了嗎?”
    樂無憂咬著牙,說出了兩個字:“卑鄙。”
    按理說,人死後和仙死後都會有靈識潰散,散落凡塵的過程,隨後轉世投胎。但樂無憂看向李嬸子的身體,竟完全找不到她的一點靈識。“你們做了什麽?他們的靈魂呢?”拈訣,閉眼查看。
    她看得見眼前三位的靈識,其中少陽君的最為明亮。當她左右掃視時,竟被眼前的景象嚇得不禁倒退了兩步。
    他們所有人的靈魂都被禁錮在了這裏,身後一根白色的利箭貫穿而過,將他們生生釘在原地,而那白得發亮的靈識順著箭尖一點一點向地裏流淌。
    “你們做了什麽?”樂無憂這句話說的,不是疑問的語氣,卻又是個疑問。
    “他們命數已定,自是送他們去他們該去的地方。”
    “哼,是嗎?”樂無憂突然明白了,幾日前那反常的雨,那決堤的壩,這分明是仙凡兩界的蓄意謀殺。
    仙人雖有數百歲壽命,但本質上依舊不過是凡人得道罷了。她看過書本上寫過的禁術,便是吸食他人靈識,以助自己增添道行,無論是對仙人還是凡人都是有效的。
    也許是近日布下的局,也許從整個村子搬過來的那時候開始,就已經是個局了。
    不,也可能是更早。
    “你們這樣到底是得了誰的授意?”
    “小姑娘,你的問題太多了。來來來,讓我們回到剛才的話題。敢問尊者何人?”那言語間盡是殺意,好像隻要樂無憂說出個什麽小角色的名諱便要立即殺人滅口。
    打,肯定是打不過的。但樂無憂就是這點好,縱使她靈力低微,她卻從來沒在怕的。
    她冷哼了一聲,背過手去,一字一頓道:“本君雲郕仙界女君,樂無憂。”
    她邊說邊盯著對麵那人,那人雖麵色如常,但她分明看見他在聽見雲郕仙界的時候,眼睛眯了眯。
    少陽君俯身拱手道:“原來是雲郕女君,那方才確是他們不配問女君名諱了。”又轉頭向那二人道:“還不向女君賠不是。”
    那二人忙低頭哈腰賠起了不是。
    樂無憂自是不在乎他們這些,隻冷冷地問道:“告訴本君,你們打算如何處置這些靈魂?這背後又是誰的授意?”
    卻見少陽君擺了擺手,“小仙不過是跑腿的,如何能知道這些?要不請女君隨小仙來我們桐澤仙界的主山,見一見我們主君?”
    樂無憂心裏暗自盤算,按常理來說她坦白出處對麵應是探究一番。畢竟雖然都知道三千凡世所在,但那凡世名諱,主君是誰,並無記載。而眼下她說了,對麵便坦然信了,並且絲毫沒有差異為何其他仙界的人會來到此處。那看來對麵定是早與君戚夜勾結,知曉了她的底細。
    見她有些遲疑,少陽君又接著說:“女君駕臨桐澤仙界,我們若不招待一二怕是不妥吧。來,請女君走。”說罷便招呼兩個小仙。
    “本君若是不去呢?”
    “那怕是由不得女君了。”
    眼見對麵三人皆打算用強,樂無憂忙咬破指尖打算結印。也不知她那封印在其他仙界能不能被血解得開。
    正當她咬破指尖,準備往自己眉心去畫的時候,一陣尖細的聲音傳了過來。
    那是分明是一聲男聲,卻強裝成女聲般尖細。
    “夫君,你看這裏好熱鬧啊。”
    “紅兒,你喜歡我們便去看上一看。”
    話音剛落,樂無憂就瞧見一男一女兩人降落在附近,又不偏不倚落在了新墳之上。許是那墳是新建,土質有些鬆軟,那女子的一隻腳邊陷入其中。
    就聽那男聲道:“真是晦氣。”忙將那女子抱了出來。
    樂無憂這才發覺,那女子動作僵硬,似是假人。
    她若是目能辨色便會發現,若是那二人不動,男子一身玄衣,女子一身紅妝,看起來甚是般配。但那女子雙眸呆滯,麵色慘白,就連嘴唇也沒有一絲血色。
    動起來才發現,那女子不是動作僵硬,而是她分明是完全靠著男子的靈力在移動。
    隨著那二人步步走近,少陽君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你怎麽來了?”
    又是女聲響起,“夫君,他問我們為什麽來了?”
    男聲回應道:“哈哈,那自然是來看熱鬧來了。”
    樂無憂這才發覺,其實那女子並未張嘴,而那女聲便是那男子自己假裝的。他一人自問自答,分飾兩角。
    少陽君似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話:“扶桑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