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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見她手心那刺眼的猩紅,與四周的黑白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她突然就想起那日蕭伯染遭受雷刑之時她所見到的嘴角血跡,隻是彼時她以為那不過是因為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原來出問題的不是眼睛,而是她。
這世界顏色繽紛她皆辨不清,卻唯獨可以清清楚楚分辨出蕭伯染的血,原來這便是所謂命定的宿命嗎?
樂無憂費勁九牛二虎之力,將蕭伯染抬到了附近的一個山洞,這才仔仔細細將他身上的傷都檢查了個遍。
褪去外衣,她才發現他早已遍體鱗傷,隻是因為那一身黑色遮住了他原本流出的血色。她用她微薄的靈力幫他療傷,才明白此時的雲郕戰神究竟有多虛弱。
大概是原本為紅兒聚靈便消耗了他的六七成靈力,本應好好調息療傷,又為了速戰速決解決賀蘭琰拚了個力竭。如今又從雲上摔下,還在山坡上滾了一圈。
樂無憂越想越氣,弄不明白為什麽他方才要鬆手。就算她功力再不濟,駕雲帶他的靈力終究是有的。就算那雲駕得不平穩,歪歪扭扭帶他到安全地界也還是可以的。
可他偏偏就是鬆手了。
想著想著,豆大的淚珠就往下掉,看著他這副慘樣氣得不住又拍了他一下,嘴裏還嘟囔著“為什麽要鬆手啊!”
可就是這樣輕輕一拍,原本天雷打在身上都不曾展現出虛弱的蕭伯染竟一口血噴了出來。
那猩紅的顏色噴到她身上,她哭得更凶了。
“蕭伯染,你怎麽了?”她抱緊了她的頭,努力將自己的靈力都輸給他。
但好似她無論怎麽努力,都沒有任何效果,如同像幹涸百年的沙漠潑上一盆水,連濕潤的感覺都沒有增加半分。
她慌了。
他可是戰神啊!在她心裏,這百年間他從無敗仗,即便是之前聽說他被南海凶獸從肩頭咬了一口,差點沒了一條手臂,他依舊是靠著那條手臂從凶獸口中握碎了凶獸的心髒。
而現在他就這樣沒有生氣地躺在這兒,口中還不停向外湧著血。
果然攤上她這麽個煞星,周圍的人就沒什麽好事。
她突然想起來自己的血,那麽特殊,也許會有奇效。她以靈力為刃,劃過自己左手手腕將血一滴一滴滴入他口中,落在他原本猩紅的血上猶如墨汁。
可是蕭伯染的血不停地向外湧,將她好不容易滴進去的血都衝了出來。
無奈之下,她隻得將自己的手腕放到嘴邊用力一吸,然後以嘴為容器將她的血盡數送到他嘴裏。
舌尖所過之處,盡是腥氣。
如此反複,不知是流血過多的緣故還是吮得太過用力,她隻覺得手腕酸麻。
不過好在他眼皮動了動,似有醒轉之意。
她不禁再次感歎自己血液的奇妙之處,竟比這世間任何靈丹妙藥都要來得好用。
怕他擔心,慌忙間扯了自己的一段衣襟,纏住自己的手腕,止住了血,輕聲呼喚蕭伯染的名字。
恍惚間,蕭伯染做了個夢。
他夢見了一個少女,一身紅裝,腳腕間金色的足鏈閃著金色的光芒,她就那樣赤足站在靈力幻化的白蓮上。
她拉著他的手,發絲飛舞拂過他的手背,他看不見她的樣貌,隻覺得那長發飄飄似乎飄進了他的心裏,癢癢的。像有股無形的力量流淌他的全身,頓掃之前那難以言狀的疼痛。
他聽見她輕聲呼喚著:“阿然,阿然。快醒醒。”
他在心裏想著,阿然是誰?這時他悠悠醒轉,耳邊的聲音越加清晰。
“阿染,阿染。快醒醒。”
原來是自己聽錯了。
那是無憂的聲音。
他努力睜開雙眼,入目是樂無憂那哭花了的臉。慘白的小臉上已淨是汙穢,發絲被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黏膩在臉上,淩亂不堪。
他抬手,輕輕撫摸她的臉,輕聲安慰道:“別哭了。我沒事了。”
“都是因為我,是我錯了,我不應該,不應該那般不聽你的。若不是我執意,也不會如此。”
“傻瓜。”蕭伯染輕輕捋了捋她額間粘黏的碎發,“不過是神女愛世人罷了。你有什麽錯?若說有錯,那錯的也該是這世道。”
樂無憂哭得更凶了。
蕭伯染嘴角微微一笑,道:“能得女君這般撕心裂肺哭上一場,已是小仙之幸。”
樂無憂不禁撲哧笑出聲來,這連哭帶笑的模樣有些滑稽,不禁有些羞赧,用手輕拍了一下他的胸口。
蕭伯染哎呀了一聲,她忙小心查看。
“逗你的。”
“看來,你是真的沒事了。還有心思捉弄我。”
“我哪兒敢啊,我是真的疼啊。剛又摔了一下。”邊說邊將頭向她懷裏埋了埋,找了個舒服的姿勢。
“不過蕭伯染,我有個決定想跟你說。”
“嗯?”他閉著眼用鼻子輕聲回答道。
“我們成婚吧。”
一聽這話,他立即便睜開了眼,之前的奄奄一息的模樣蕩然無存。他睜大了眼睛,用雙手支撐起自己的身體,不可相信地問道:“憂憂你說什麽?”
“你沒聽錯,成親,我說的就是成婚。蕭伯染,你可願入贅招搖?”
蕭伯染一掃之前的疲憊,嘴角笑得燦爛:“憂憂,你知道嗎?你這一句話,勝過世間任何靈丹妙藥。我覺得我現在什麽都好了。”
樂無憂翻了個白眼,其實是自己的血好用吧。“至於嗎?”
“怎麽不至於?你是誰?你可是雲郕女君,前世為九重天的神女,連水神都爭先想娶都未娶到之人。竟讓我娶到了,你說至不至於。”
“這樣一聽好像是很了不起哈。”
談笑間,逃亡之苦皆因這個決定煙消雲散。
“憂憂,你怎麽突然改變了主意。之前,你不是還不願意?”
“我隻是突然想明白了。其實無論我們成不成婚,他都不會放過我們的。那麽我們還有什麽可顧慮的。有花堪折直須折,元璣仙君,不知可願做雲郕女君的手中之花?”
“自當奉陪。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
“啊?”
還沒待她反應過來,她便被他一把扯了起來,跪在了地上。
蕭伯染從洞裏摸索出兩支枯樹枝,塞了一根到樂無憂手裏,鄭重地道:“蒼天為證,我蕭伯染與卿相知,直至青山爛墟水枯,白日星辰,北鬥南現。漫漫神生,唯卿相伴。”
說罷便拇指一用力,掰斷了手中的樹枝。
樂無憂有些發怔,不知該做什麽。
蕭伯染拇指微動,又做了一遍掰斷的動作,樂無憂機械地重複,也掰斷了手中的樹枝。
“如此便禮成了。娘子,往後餘生,要多多指教了。”
樂無憂有些發懵,她就這樣草率地把她嫁了?她的三書六聘呢?她可是堂堂女君,就在這荒郊山洞把自己嫁了?她不是剛剛隻是提了個提議而已嗎?
樂無憂瞪大著眼睛看著對麵的人,他不是剛剛還奄奄一息躺在自己懷裏吐血嗎?怎麽現在就已經這副神采奕奕的模樣了?是自己這血的功效如此之大?還是她不小心錯過了什麽?
“憂憂,已經不能反悔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