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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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用眼角的餘光就能看到,蘇易辰正在看著她,臨走時還不忘順走自己剩下的外賣包裝,翟雨嫣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蘇易辰的紋身店,實際上她完全可以再呆上一個小時的,現在距離她上課的時間還很充裕,隻不過她覺得自己再呆下去可能會“感冒”,盡管空調很熱,可依然抵擋不住蘇易辰的寒氣,簡直比外麵還要冷。
    看著翟雨嫣蕭條的背影消失在門前,蘇易辰撥開T恤衫的左袖口,那塊近乎半個巴掌大的淤青比他的花臂的顏色還要深,他知道翟雨嫣不會再回來了,便望向門外,看著翟雨嫣離去的方向沉沉的歎了口氣。
    他點燃了一支煙,嫋嫋的煙霧在陽光照得到的位置呈青藍色,緊接著,他幾乎用盡全力,將自己那杯尚未喝光的可樂從電腦桌上打翻在地。
    夜長晝短的冬季每天總是讓人感到時間過得飛快,當夜幕降臨時,天空再一次飄起了細小的雪花,吹打在行人的臉上,當翟雨嫣按下降下卷簾門遙控器按鈕時,蘇易辰還在店裏戴著橡膠手套,握著紋身筆,在打赤膊的客人背上手法嫻熟的“畫”著不能“畫”錯一步的“畫”,早在兩人重新相識之前,這些日常早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一個有明確的工作時間,一個則是有也沒有,對於蘇易辰來說,隻要自己沒有特殊情況,隨時都有可能來工作,這是翟雨嫣所沒有體會過的。
    當蘇易辰還在店裏忙的不可開交的時候,翟雨嫣早已飽餐一頓之後躺在床上聽音樂了,倘若她要是知道蘇易辰平時的生活狀況,或許她也會選擇和蘇易辰一樣,隻要有時間就盡可能的忙活,隻可惜她的財神是學生,不是來找她服務的。
    弟弟每天要到九點半才放學回家,這期間樓上隻有她和母親,父親有時會在晚上出去和朋友或同事喝酒,今天也是去喝酒了,翟雨嫣揉了揉酸痛的小腿,步履有些蹣跚的向書房走去,想將自己的想法再次告訴母親。
    母親正在書房用電腦玩撲克,她從後麵一把摟住母親的脖子,似撒嬌似依偎的說道:“媽,跟你商量個事兒唄。”
    “一邊去!我忙著玩遊戲呢!”鄭麗梅不耐煩的推開女兒,很快便又投入到虛擬世界中。
    “我沒想惹母後生氣,就是想和您好好聊聊。”翟雨嫣認為是自己的行為嚇到了母親,從而做出一副乖乖女的模樣。
    見母親不說話,翟雨嫣轉身去廚房衝了一杯橙味熱果珍,一手握著杯柄一手端著杯底回到了書房,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母親的麵前,接著道:“母後大人,請慢用。”
    “想說什麽就說吧,別膩膩歪歪的。”鄭麗梅淡淡的說道。
    翟雨嫣也不膽怯,雖然是在和自己的母親說話,但她也還是毅然決然的把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表達出來,她故作鄭重其事的開口道:“我想買車,就像咱們娘倆兒昨天晚上說好的一樣,我付首付,您幫我付尾款。”
    一聽這話,鄭麗梅果然愣了一下,仿佛就像女兒在身後用電棍電擊了她的後脖頸子一樣,然而她並沒有中斷手中的遊戲,僅瞥了一眼女兒便又繼續出牌,下一秒,她緩緩開口道:“等你爸沒事兒的時候你就先將就開你爸的車吧,等你弟弟高考之後,成績下來再說給你買車的事兒。”
    翟雨嫣頓時不樂意了,每當自己想做些什麽,父母就讓她等,要麽就是談條件,翟雨嫣早已記不清這是第幾次了。
    “憑什麽?憑什麽我做什麽都要考慮我弟弟?你們什麽時候為我想過啊?”翟雨嫣激動的對母親叫了起來。
    “你都該嫁人啦,嫁了人,你不就去男方家的房子住了嘛,所以你不需要考慮這些,嫁個好男人,你還用得著買房子?買車?可是雨翔不一樣啊,他是男孩兒,你當姐姐的以後不還得幫襯著他點兒嘛。”鄭麗梅雲淡風輕的說著,她看得出女兒想要反駁自己,便又繼續道:“再說了,就憑你自己本身這條件,就算蘇易辰不行,比他好的男人不多了去了?”
    翟雨嫣多想一把將桌上那杯熱氣騰騰的果珍推到地上,來表現自己此刻的憤怒,然而她的小手剛一觸碰玻璃杯,便又本能的縮了回來。
    “要幫你們幫!生他的是你們而不是我!”翟雨嫣一怒之下氣衝衝的走出了書房,回到自己的臥室穿起衣服來,準備出去,一直是自己飼養的那隻白色雌性博美犬始終在她身邊不離不棄。
    “桃桃,在這個家裏,還是你最懂我了。”她抱起這隻毛茸茸的可愛小動物,將它放在自己的雙腿上輕輕撫摸著它蓬鬆的毛發,“姐姐出去走走,今天就不帶你了。”
    很快,她便穿好了衣服和鞋子,小狗還在吐著舌頭,在她的腳邊蹭來蹭去,直到翟雨嫣出門它才戀戀不舍的蹲在門口。
    小區的地麵上掩蓋了一小層薄薄的積雪,在路燈光下依稀可見磚砌路麵的花紋,翟雨嫣小巧的足跡一路延伸到小區外麵。
    望著雪後那橙紅色的夜空,此刻的她多麽想大吼兩聲,來抒發自己的情緒,若是真的有用,真的能夠改變家裏當前的現狀,那麽她寧願喊破喉嚨。
    可這即便是真的,那麽對她來說又是左右兩難,就算她喊破喉嚨改變了家裏的現狀,那將會毀了她的事業,毀了她的前途,畢竟她就是吃音樂這碗飯的。
    家人也好,朋友也罷。
    愛人也好,仇人也罷。
    總有人和事是一生都躲不開的劫。
    想到這些,翟雨嫣打開她那從不離身的挎包,從夾層中掏出一隻有手掌那麽長的口琴,在小區外圍的矮牆圍欄下徒手掃掉一小塊積雪,坐下來優雅的吹奏起來,她不止會長笛這一種樂器,除此之外還有口琴和小提琴,隻不過長笛是她最擅長的樂器,小提琴她隻是在曾經學習音樂的時候玩過一陣子,因為學費昂貴而且難度頗高所以她沒有選擇小提琴。
    若不是附近現在沒有人,她會選擇對麵廣場的小樹林,若是夏天,她會獨自坐在樹下的草叢中,與螢火蟲相伴,與黃蛉媲美歌喉。
    “真好聽。”
    翟雨嫣吹的正起勁,卻被這突如其來的三個字擾亂了心緒。
    “是誰?”她環顧四周,左顧右盼尋找著聲音的來源,卻一無所獲。
    正當她站起身準備離開這裏時,拐角處走出來一個虎背熊腰的高大身影,這著實嚇了她一大跳,她就坐在小區外圍的拐角處,在路燈的照耀下,她認出了這張熟悉的扭曲麵孔。
    “我家就在這附近,我跟你說過吧?要不然,我也幾乎不可能這麽巧在這裏碰見你,翟雨嫣。”來人似笑非笑的說道。
    翟雨嫣對於此人的出現早已是司空見慣,她記得閨蜜徐洋洋上午就貌似看見了眼前這個男人,隻不過她自己沒有看到,然而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孫維,你是厲鬼嗎?如果是的話,麻煩請你去找殺害你的仇人去,我跟你沒仇沒怨的,老是纏著我幹嘛?”翟雨嫣麵帶侃笑,十分冷靜的說道,接著便轉身離開了這裏,就算她知道此人會跟上來。
    “沒錯啊,殺我的人就是你啊。”孫維以同樣的速度追了上來,邊走邊高情商的回答著翟雨嫣的調侃。
    翟雨嫣也不是沒有準備,她放在包裏的東西總有一天會派上用場的,也就是在這電光火石、當她掏出那個金屬罐的一瞬間,她的手腕就被孫維的大手掰到了下麵。
    “啊……疼……”,孫維的力道之大讓翟雨嫣掙脫不開,她死死的抓著金屬罐,另一隻手竭力的扳動孫維的“鐵爪”。
    她知道家人不會來找自己,這裏是她和家人每天散步的必經之路,在她從家裏出來之前,母親就沒有給她任何反應,因為母親知道,用不了多久自己就會回來的。
    她並不想哭,她也哭不出來,她一直是個堅強的女人,她認為,能夠獨自擁有一番事業的人怎會害怕一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家夥?
    彌留之際,她聽到了一陣關車門的聲音,就在她和孫維的不遠處。
    “你這娘們兒還挺倔,來呀,你咬我啊,我……啊——”占據上風的孫維頃刻間大叫一聲,旋即就鬆開了禁錮著翟雨嫣的手。
    她手中的金屬罐掉落在地滾到了一邊,她看到鮮紅的血液一滴、兩滴、三滴、從孫維的頭上滴落在雪地上,令翟雨嫣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她幾乎好久都沒有看到血液了,再加上手腕上的疼痛令她感到像是要錯位了一樣,暈血、疼痛,兩者雙重攻擊著她。
    須臾,翟雨嫣隻能聽到孫維吃痛的哀嚎響徹在耳畔,她抓著自己生痛的手腕,恍惚之中,她的眼前若隱若現的浮現出一個陌生的人形,她得救了,隻是這難忍的疼痛和暈血的症狀讓她當場昏厥了過去。
    她沒有看清救她的人,但她在昏倒的一瞬間能夠確定,是個男人,然而現在的她什麽都不知道了,更不知道自己正在被抱上一輛汽車,在孫維的注視下離這裏遠去,更不知道自己將要被帶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