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當的焦慮有益的，可陷入焦慮是另外一碼事。
    商所知的是白潔和商騰飛還有家中阿姨都相安無事，狐朋狗友也都活蹦亂跳。
    於嫋與之對視幾秒，話雖直接甚至聽上去有點惱火，但她明白他的意思，一口喝光幾乎已經冷掉的水。
    十點整。
    商與視線之中，於嫋仿佛一隻奪回自由的提線木偶，自然而然地躺下一動不動。
    她神情安然，手腳溫熱。
    而他本人不同往常般，依然身處現世，不痛不癢，毫無異樣。
    就好似生活回歸到從前。
    愣了幾分鍾，他依舊停留在她身旁，為其蓋好被子。
    看似觀察她，實則是想象著自己躺在那裏的情形，是否會一樣。
    另外一個世界——
    滴答滴答的水聲擾得於嫋心神不寧。
    周邊漂浮著白霧，霧中黑影層層，眼睛卻無法看得真切。
    腳底光滑，稍稍行得快些，身子會失控似的往前前傾。
    走了一路，於嫋一個人都沒有瞧見，耳畔靜得出奇。
    心跳聲顯得過分響亮。
    正當她猶豫要不要折回去，頭頂出現了碎裂聲。
    那是一層冰，冰塊不知為何出現裂縫，哢嚓作響，冰外的陽光透著縫隙刺進來。
    冷酷無情地刺穿了白霧和黑影，投到她腳下變成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圓圈。
    稍等片刻，視野裏的景象終於變得清晰。
    周邊依舊並無一物，頭頂是帶有裂縫的半透明冰層，隱約可見高高的藍空，朵朵浮雲，流動的水波。
    腳踩的也是冰層，下麵有青紅相間的魚群遊過。
    前後看不到盡頭，左右寬度大概有十米，皆為透明。
    看不出任何東西，一片半透明色。
    像是一條河。
    奇怪的是人竟然在河中。
    於嫋故意跺腳，想看看自己的重量是否會對冰層造成影響，結果紋絲不動。
    紅皮書沒有出現任何文字。
    於嫋心裏開始打鼓，保持高度警惕，耳聽八方，眼觀四路。
    一陣陣嗚咽飄進耳內。
    聲音有幾分耳熟，於嫋停下腳步，攤開左手放在嘴邊輕喚：“是茉茉嗎？”
    回應就在附近，不等她移步，莫茉擦著眼淚跑過來，一下子抱住於嫋，哼哼唧唧說自己好害怕。
    莫茉也沒有看見其他人，從何走來也不得而知。
    兩人並排走在一起，莫茉用力挽住於嫋的手臂，起初小聲說幾句話。
    而後莫茉閉嘴，再抬頭，她發現自己挽住的竟然是空氣。
    如論怎麽喚，再沒有回應。
    兩人下意識看向腳下，路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她們分開。
    刺下來的陽光晃得莫茉睜不開眼睛，掛在眼角的淚水也幹了，她知道這個時候不得不咬緊牙關走下去。
    “老師你在哪兒啊？”
    她也不放棄求助人。
    前麵出現分岔口，是左還是右，莫茉毫無主意。
    掏出口袋裏麵的硬皮往上拋，兩手接住，正麵是左，反麵是右。
    “左邊。”
    她毫不猶豫根據硬皮走向左邊，前方依舊沒有盡頭。
    睡衣口袋裏麵有東西硌到肚子，掏出一看是小了幾圈的紅皮書。
    她一開始沒有當回事，走倦了，重新拿出來看看，第一頁紙第一行出現文字：
    接下來朝右手邊走。
    終於出現提示，她喜笑顏開，迫不及待發短信告訴於嫋。
    此時此刻，於嫋的紅皮書也出現了文字。
    她照著提示走了快一百米，心裏愈發不踏實，直覺告訴自己，紅皮書所說的方向不像安全之地。
    同時也短信告知莫茉，勸她小心行事。
    路，直來直去，好似回到了原點。
    她也不敢確定，翻遍全身找到一顆大白兔奶糖放在地上，其後朝著之前相反的方向走去。
    紅皮書像導航，一直提示她選錯方向。
    緊張歸緊張，內心深處的感覺卻意外平靜。
    反倒是跟著提示走，每多走一步，離深淵地獄好似近一步。
    耀眼的光讓於嫋出了一頭汗，腳下的路開始滲水，腳滑得厲害，意料之內的摔跤。
    背先落地，四肢似乎朝天。
    那一刻，她在頭頂冰層裏麵看見一個人躺著。
    酒紅色長卷發，修長的雙腿，修身毛衣連衣裙。
    毫無疑問她就是邱婭黎。
    於嫋叫了幾聲，對方無動於衷，奈何沒有東西可以擲去，隻好嚐試給她打電話。
    最炫民族風鈴聲響起。
    她親眼目睹她坐起身尋手機。
    對視那一秒，邱婭黎沉吟片刻，點下免提：
    “居然是你給我打電話，這讓我該怎麽感謝你呢，嫋嫋。”
    於嫋並沒有說話，而是果斷掛斷電話，轉身離開。
    不過是碰巧遇見，隨手打個電話而已，她並不想把精力放在與他人的口頭文字遊戲上。
    邱婭黎身子下麵的冰肉眼可見的快速融化，她隨著化作的水一起落下。
    動靜很大，但對周圍沒有任何影響。
    給她的感覺就像是那冰是故意融化掉的。
    “很好，我還活著。”
    摔得很痛，但命還在，她心裏還是很感激的。
    就是不知道劉煙雨和杜梨是否有這麽幸運呢？
    她擔心了一秒，快速回到現狀摸索自己身上的紅皮書，盯著那一行文字陷入沉思。
    以農場經曆來說，紅皮書出現的提示並沒有起到任何作用，甚至有種把他們活人往死路裏送的感覺。
    她決定賭一把，逆紅皮書而行。
    “老天保佑，讓我平安離開這裏。”
    嘴上念念有詞，步伐越來越慢。
    明明小心翼翼卻一次次摔跤。
    邱婭黎索性躺在地上，轉動眼珠子觀察，並沒有想象中的鬼手鬼腳絆倒自己，無奈爬起來繼續走。
    緊接著又無故摔了一個大馬哈。
    她怒氣衝衝單手掌地，“是誰在搞事？滾出來！”
    倘若是有個人出現破冰倒也還好。
    身上開始冒冷汗。
    也不敢直起身子走路，半弓著腰，走幾步停幾步看看。
    滿以為惡搞自己的“鬼”離開，剛要站起來，下一秒直接左腳踩右腳頭朝地摔下去。
    她疼得順勢躺在地上倒抽冷氣，目睹自己的左右腳鞋帶自行解開後再打上死結。
    確定以及肯定沒有眼花繚亂。
    怒意惶然的雙眼裏填滿恐懼。
    “不害怕，我一點都不害怕，那一定是幻覺，沒事的。”
    邱婭黎怕暈倒過去，自行掐人中，強撐著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