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允兒被嚇的花容失色。

    她倒是幸運直接暈了過去，金世南很恨的看著，想昏過去都不行。

    他被金在理為首的幾人死死的頂在前頭，不容他逃避。

    金世南大吼大叫，半點貴公子的模樣也無，看得金在理是痛快淋漓。

    「是你們逼我的，既然如此，那不如大家一起死了算了。」

    桑嬌嬌：哦吼。

    狗急跳牆嗎？她撐直了身子，翹首以盼。

    金世南還是有點東西的。

    在眾人反應不及當下，突然掏出一枚金燦燦的玉石，往上一拋，瞬間如煙花般炸裂。

    以他為中心，百米之內掀起了一道塵土旋風。

    細碎的砂石如剪刀般刺進怪物們的中，濺起道道血花粘液。

    離他距離這般遠的怪物已然都是淒慘模樣，更別說站的離他最近的那幾人。

    等塵土消散，金在理等人都趴在地上生死不知。

    仔細瞧，還是能發現他們四肢軀幹多有缺失。

    金允兒半張俏臉血肉模糊，上麵深深鑲嵌著大大小小的砂石，看著就很疼的樣子。

    桑嬌嬌心有戚戚的嘶哈了一聲，事實證明，還是得做個好人。

    因為好人一聲平安嘛。

    瞧瞧，周遭的怪物死了一堆一堆的，唯有以桑嬌嬌為點的幾個人，還好端端的站在原地，迷惘的看著眼前的一切發生。

    柳絮呆愣愣的，都沒想明白發生什麽了，一切就結束了。

    死的死，傷的傷。連仆左跟仆右也軟倒在地。

    一條條的黑色線蟲從他們的眼眶中爬出，清明神智重現。

    短暫的迷茫過後，仆右將視線定在桑嬌嬌身上，輕聲喊了聲：「嬌嬌？」

    桑嬌嬌再未看過地上的人一眼，反而是注意到柳絮的驚呼聲。

    「金世南不見了。」

    桑嬌嬌想了想，朝一直躲在暗處偷窺的與茶招了招手。

    就跟召喚家養的小狗狗一樣，與茶木著臉歡天喜地的跑了過來。

    身體畸變了一半的與茶，她的身體暴漲了有之前一半的大小。

    離了密室的法陣，她也不複當初的虛弱，變得格外的強壯。

    見桑嬌嬌招手，她還有點羞澀，別別扭扭的。身上快被撐爆的小粉裙，裙擺也在搖曳擺動。

    不忍直視，這奇特的審美，簡直絕了。

    桑嬌嬌大感震驚，她到底什麽時候去給自己找了件美麗的新衣服換上的？

    就連她身上多長出來的肢節，都被套上了小粉衫。

    猙獰的模樣，一下就失了那分戾氣。

    當初過來聖城的時候是坐穿雲梭，路程不近。現在她總不能用腿走過去吧。

    桑嬌嬌捂著她僅剩不多的小良心，道：「帶我們去東山嶺。」

    與茶這塊頭，應該，可能，大概能馱的起她們吧。

    ……

    離開梁家村不過短暫的一段光景，卻恍若隔世。

    梁家村離聖城的距離實在是太遠了，遠到那邊混亂崩坍，猶如末世之兆，也沒有影響到坐落在東山嶺附近的梁家村。…

    這裏的人還是如離開的那日一般，重複著日複一日毫無新意的生活。

    唯一一點不同的是，梁棟從村頭第一間院子，搬到了村尾最後那一間房子裏去住了。

    桑嬌嬌出現的時候，昏暗狹窄的房間內，梁棟孤零零的躺在床上。

    要不是他輕微起伏的胸膛，還以為這是一具屍體呢。

    桑嬌嬌伸頭往裏瞅了一眼，並不見梁青的身影。

    聽到門口的聲響，梁棟並未睜眼。

    感覺到來人的視線久久的停在他身上，這才懨懨的撐開了眼皮。

    「梁青，你怎麽又來了，等下你爹媽又要說你了…」

    桑嬌嬌：「他人呢？不是說以後就跟你一起生活了？」

    梁棟晦暗的眼神瞬間點亮，衰敗的身體像是突然被注入生機，重新有種活過來的感覺。

    他激動的將身體撐起，顫抖著嘴唇，想問又不敢問。

    「…仙兒，她還好吧？」

    梁棟：「不用問，她肯定很好。」

    「沒有了我這個拖累，她一定會生活的更好的。」梁棟自言自語的說了幾句，很快就轉移了話題，「桑姑娘應該將我的話帶到了吧。」

    「她…」

    「算了算了，還是別跟我說了。」即使已經預料過了，他還是不想知道梁仙可能會對他產生的怨懟，痛恨。

    就讓他自欺欺人吧，隻要沒有親耳聽到，他還能給自己留下點幻想。

    桑嬌嬌沒有回答他，又重新問了一句，「梁青人呢？」

    梁棟的表情靜止了一瞬，故作欣慰道：「他回家去了。」

    「孩子跟父母之前哪裏有隔夜仇的。生會氣，還是要回家去的。」

    桑嬌嬌點點頭，體貼的沒有再詢問。

    說曹操，曹操到。

    這個時候，梁青端著一碗肉羹，偷偷摸摸跟做賊似得摸了過來。

    「棟哥，我給你送點肉羹來…」

    話沒說完，小小少年看到房內不應該再出現的女子，動作僵硬了一瞬，表情極度不自然。

    眼眸中透著心虛跟慚愧，視線都不敢與桑嬌嬌對視。

    桑嬌嬌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溫柔問道：「去哪裏了呀，怎麽不在你棟哥身邊呀？」

    梁青眼眶立馬紅了，久久說不出個緣由來。

    還是梁棟看不過去，歎了口氣，為他解圍道：「把肉羹放在桌子上吧，我等會喝。」

    「你先回去吧，久了，你爹媽得念叨你了。」

    「滴答滴答…」梁青大顆大顆的掉著眼淚，「對不起，我…」

    他突然朝桑嬌嬌跪了下來，「桑姐姐，你幫幫棟哥吧，他們，他們實在太過分了。」

    在梁青的一通訴說中，桑嬌嬌也算是明白了梁棟心如死灰的原因了。

    誠然有不得不跟青梅竹馬分離的絕望在，也還有他對當親人一樣存在的村民們的失望。

    也許是見梁棟徹底廢了，不能為村子做貢獻了。

    也可能是因為村子清理圈被重建，一段時間內村子沒有了怪物襲村的危機。…

    又或者是別的私心想法…

    總之，在有人打著為梁棟身體好，想將他移到村尾僻靜的屋子裏靜養的主意時，沒有一人反對。

    連對梁棟十足好的梁老頭一家，微微的抗議過一次，見其他村民新意已決，也便沉默了下去。

    據說，梁棟之前的那個房子分給了梁媛父母在住呀。

    沒了怪物的威脅，村口的大房子可不比狹窄逼仄的小屋子住的來的舒服？

    桑嬌嬌笑了笑，別有深意道：「享了不屬於自己的福，就得承擔不屬於自己的禍。」

    「宇宙能量守恒，世道至公，一飲一啄，誰知是福還是禍？」

    不光梁青，梁棟也是一臉的迷茫，完全不明白桑嬌嬌說的是啥。

    小孩子如小動物般的直覺，讓他隱隱約約的覺得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下意識的，他揪住了桑嬌嬌的衣角，淚珠子還掛在眼簾上，看著可愛

    又可憐。

    奈何桑嬌嬌這個鋼鐵心髒的女人，看著溫溫柔柔的，實際上絕情的很。

    纖纖細手，柔軟卻有力的將梁青的手拿開，突然惡劣的嚇唬小孩，「食言的孩子可是要被大怪物吃掉的哦。」

    陰森森的語氣，當真把梁青嚇的登登退後幾步。

    看著梁青哇哇大哭，桑嬌嬌樂不可支。

    所謂，開心是她的，痛苦是別人的。

    梁青掛著滿麵的眼淚水，飛快的跑走了。

    桑嬌嬌：她就說小崽子什麽的，最討厭了。

    桑嬌嬌順道過來一趟，不過就是想說明，她可不是那種拿錢不幹事的黑心肝的人。

    但…她似乎，好像，什麽都沒幹呀…

    拍拍胸口，還好，良心不痛。

    「走了走了。」

    「等，等等…」梁棟猶猶豫豫的問道：「剛才姑娘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桑嬌嬌：「你應該明白的，不然你為什麽順應他們的意思，搬到村尾這一處房子來。」

    梁棟臉色雪白，渾身的力氣像是突然間被抽掉，嘴唇不停的顫動。

    良久，憋在喉間的那句話才斷斷續續的吐出口，「所以說…我的仙兒其實早就…」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她不是去過好日子去了嗎？」

    桑嬌嬌憐憫的看著梁棟發瘋，直至他慢慢的平靜下來。

    等桑嬌嬌離開後，梁棟極為平靜的喚來梁青，然後在小少年的幫助下，將自己打理的幹幹淨淨的。

    梁青詫異的看著梁棟對他笑，說道：「你仙姐姐就愛看我這麽穿，說我這幅樣子特別特別的好看。」

    梁青囁嚅著不知道說什麽，很快他的尷尬就被門外的喊叫聲給化解了。

    「棟哥，我媽叫我回去了，我明日再過來看你。」說完，便匆匆的離開。

    梁棟嘴角的微笑一直都沒落下來過。

    他一直保持著笑容，靜坐到天黑。

    隨後梁棟整理了下自己衣衫上的褶皺，一手撐著拐杖，一手提著油燈，緩慢的朝著村口走去。…

    微黃的油燈，在黑夜中格外顯眼。

    他路過每家每戶，都能瞧見趴在窗門縫前震驚著看著自己的臉。

    對此，他致以微笑。

    離村口越來越近，梁棟的心情也越來越緊張，抓著拐杖的手格外用力。

    村口，隨著他的靠近，外麵圍著的怪物越來越多。

    它們都止步在清理圈外，不能靠近，隻能對著梁棟呲牙咧嘴。

    以往這些令人懼怕的東西，此時卻不能引起梁棟的絲毫恐懼。

    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最後的那隻怪物身上。

    梁棟歪著腦袋，仔細的描繪著怪物的五官，與他的仙兒沒有半點相似，但他卻能篤定，那就是自己的仙兒。

    原來早在那麽久之前，仙兒就在他的身邊了。

    都是他的錯，是他沒認出來，希望等下仙兒不會生氣。

    他就說呢，好幾次怪物都要咬到自己了，但臨門一腳，像是被什麽召喚回去了，不甘不願的放棄了到嘴的食物。

    還有上次，怪物都進村了，又不知原因的退去。

    對不起仙兒，讓你久等了。

    ————

    「梁棟這是瘋了吧？」梁福田不敢置信的看著外頭做出瘋狂之舉的人。

    梁福寶握著拳頭就想往外衝，「我去把棟哥叫回來。」

    「你敢。」梁老太一巴掌扇在梁福寶的後腦勺後，帶著哭腔捶胸頓足，「你是想要我命嗎？」

    梁福寶的腳步再不敢往前邁半步，悶聲道：「都是你們逼的…」

    沒人反駁，梁老頭吧嗒吧嗒的抽著草煙，久久不語，隻當沒瞧見小兒子的眼神從期盼到落寞。

    ……

    暗夜裏，桑嬌嬌站在東山嶺的山腳下，眺望著梁家村的方向。

    突然淒戾的叫聲衝天而起，像是一個信號，怪物的怪叫聲順著風，帶著痛苦跟懼怕傳了過來。

    柳絮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攏住衣衫，默默的往桑嬌嬌身後的陰影裏縮，「這…還怪恐怖的呢。」

    桑嬌嬌靜靜的聽了會，直至洶湧而起的黑夜重新恢複平靜，這才轉身往東山嶺走去。

    別嗨了，快躲起來吧，那個煞星來了…

    在桑嬌嬌一隻腳踏上東山嶺土地的那一刻，風攜帶著簌簌密語，瞬間席卷整片山頭。

    風止，樹不動。

    本就寂靜的山嶺，更加安靜了。

    柳絮一臉緊張，攥著拳頭東瞅西望的，看哪裏都覺得可危險了。

    「嬌，嬌嬌，你有沒有覺得這裏過於安靜了些？」哪個叢林中會沒有蟲鳴蛙叫的。

    這樣真的正常嗎？

    桑嬌嬌笑著一腳踩在一隻碩大的腳掌上，軟綿綿的觸感讓她忍不住又碾了幾下。

    隱匿在黑色中的巨大生物，痛的呲牙咧嘴的，偏偏就是不敢發出聲音來。

    柳絮一驚一乍的，「剛，剛才我好像踩到了什麽東西？」

    「山林的腐土比較潮濕吧，踩上去軟軟的。」

    「是，是這樣嗎？」

    越走，柳絮越覺得不對勁，她卓越的視力，好像看見了好幾個大型的生物。

    隻是看著嬌嬌毫無反應的表現，又疑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哈，哈哈，應該是看錯了吧，哪有定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東西呢。

    柳絮揣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一路跟桑嬌嬌暢通無阻的走到了山頂上。

    「啊，什麽玩意？」柳絮嚇的往上竄了竄，偷偷揣在懷裏的石頭被她瞬間投擲了出去。

    一聲熟悉的悶哼聲響起，柳絮才後知後覺的發現，眼前的這是個人，還是個熟悉的人。

    桑嬌嬌走上前將腫脹的一團翻了個麵，金世南就跟個發酵了的饅頭似的，整個人脹了起來。

    鼻青臉腫的，壓根看不清原先的模樣。

    身上火烤冰凍，鞭笞的痕跡明顯，都看不到一塊好肉。

    桑嬌嬌捂著嘴，小小的驚呼了一聲，「他好可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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