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茶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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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樂侯”,門匾上烙著三個黑底燙金大字。
    “咦?”白狐兒麵帶困惑,嘀咕道:“怎麽沒瞧見一個護衛?長樂侯就不怕有賊人嗎?”
    陸行在長樂侯府下駐足,看著緊閉著的寬大門戶,目光頗為複雜,“王舉名是個方士,脫凡以下近不了他的身,他有一招撒豆成兵,一人便可成軍。”
    “方士?那是什麽,為何我從未聽過?”白狐兒眨著眼,目光滿是好奇。
    陸行很有耐心,解釋道:“方士,以日月星辰煉體,以天地造化論術,術體雙修,算是從道家中脫穎而出的,隻是不被道門所承認。王舉名便是其中的佼佼者,換句話說,天下方士皆望其牛耳。”
    “我曾在史書上看到一個記載,槍起南蠻,力有餘而道不行;術出道統,奪造化而路不通。然,槍神李寒光一朝頓悟槍道,成為天下持槍者的犀首,無敵於世。”
    話至此刻,陸行暗暗咬牙,在身處文道遺跡的時候,李寒光一槍戳斷了他的劍道。其中緣由,若是不能得到解釋,他日定然登門拜訪。
    “哼,天下無敵的明明是陸姐姐,李寒光便是槍神又如何,比不得陸姐姐。”白狐兒說道,話中滿是驕傲,就仿佛這無敵的人是她自己。
    陸行收回思緒,輕聲道:“姐姐和李寒光未有一戰,談不上孰強孰弱。昔年,天下方士都期待著王舉名能做這天下先,成為第一個悟道的方士,可這一等就是二十年,至今無結果,苦了一代人。”
    “咯吱”一聲,大門被慢慢推開,探出一個小巧的腦袋,她躡手躡腳地跨過高高的門檻,小手捏著淡綠色的碎花裙,對著陸行屈膝作揖:“王芷茗,見過世子。”
    陸行有些錯愕,昔年也不是沒來過長樂侯府,王舉名清心寡欲,府中連一個女眷都瞧不見。
    “不必多禮,你是王家的人?”
    王芷茗眨眨眼,輕輕點頭,“嗯,請世子入府,大爺爺已經等候多時了。”
    “帶路吧。”陸行平淡道。
    於是,陸行和白狐兒便進了長樂侯府,院子很大,由王芷茗在前邊帶路。
    院中有湖、有山,但更多的是一片片的菜園子,每一處菜園都豎著一塊木牌。
    “長樂、長奇、長鬆、長林?這是雪原南邊的四郡嗎?”白狐兒說道,跟著王芷茗的腳步走過一座長橋,目光眺望著更遠的地方,驚呼道:“慶烏、留安、日岩和橋舒,這是青州北邊的四郡,為什麽這些菜園子上會寫著郡的名稱?”
    王芷茗邊走邊解釋道:“大爺爺沒說過,但是他每天都會花很多時間來打理這些菜園子,那些長字開頭的園裏的菜總是活不下去,大爺爺每隔幾天都要讓人換上新土。可能這是大爺爺的喜好吧,就跟有人喜歡琴棋書畫,都是一個道理。”
    “其實,我知道。”陸行打斷了一大一小的姑娘之間的問答,笑道。
    “這些土都是從北地各郡八百裏加急取來的,王閣老常行農桑之事,每年逢災,或是厚土,他都要一一過問。也是有王閣老這般緊盯著,我北地的農事才逐年興盛。”
    在陸行的印象中,王舉名行事與常人迥然不同,做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道理。並且,他在閣老們中的威望很高,當年抵禦蠻族時,他率八千部眾便與蠻族的龍象軍血戰七日。
    王芷茗不是向房間走去的,而是帶著兩人走向了屬於“橋舒郡”的菜園子。
    “喵、喵喵……”刻字木牌下,有一塊布滿青苔的石頭,上邊趴著一隻狸花貓。
    “鐺!”鐵鍬落地,一個幹瘦的老者從大樹的隱蔽中走出,他坐在青石的一側,用髒兮兮的手擼貓。
    狸花貓縮著頭忍受著老者的撫摸,待老者鬆開手後,它忽地躥下青石,走到一處的小水潭前,前腳抬起,伸舌頭舔幹淨毛上的灰塵。
    王芷茗隔著老遠招手道:“大爺爺,您又在翻土了?這都要入冬了,長不出莊稼的,您白費勁了。”
    王舉名對著王芷茗揮手,嘴上露出笑容,“丫頭,辛苦你了。”
    待王芷茗走到近處,他接著道:“我帶世子去茶室,你去將我珍藏的茶葉取來。”
    “嗯。”王芷茗跑開,去拿茶了。
    王舉名對著陸行攤開一隻手,道:“請!”
    陸行沒有推辭,向前方走去,白狐兒在他的身邊緊跟著。
    ……
    茶室,陸行和王舉名跪坐在一張玉石桌的兩邊,身側放著暖爐,不覺寒意。
    白狐兒在陸行身後靜默站著,王芷茗則是跪在陸行和王舉名的中間,正屏氣凝神地置茶。
    “啪,”王舉名粗大的手指如一根棍子打在王芷茗的手臂上,喝聲道:“平日怎麽教你的,先溫壺。”
    “啊,好。”王芷茗怯怯低下頭,雙手稍稍顫抖,連忙停下動作,照規矩溫壺。
    王舉名轉而看向陸行,問道:“世子在我府外久駐足,不知所為何事?”
    陸行簡潔道:“加冠禮需要七位閣老點頭,我需要您的支撐。”
    “哈、哈,”王舉名輕笑道:“世子說笑呢,您要加冠就加冠唄,老夫可做不了您的主兒。”
    說著,他又用手指打了下王芷茗握著茶壺的兩隻手,“忘了我平時教你的春風拂麵?怎能讓世子喝次茶,把茶末兒去了。”
    王芷茗乖巧地點頭,雙手用巧勁,用壺蓋拂去茶末兒。
    陸行看得皺眉,說道:“聽說最近閣老會都很少召開?隻是加冠之事宜早不宜遲,王閣老務必多多思量。”
    “思量、是要思量,”王舉名的目光卻是在王芷茗手中的茶壺上,再是用手指調整她握茶壺的姿勢,“這叫玉液回壺,高度多一點低一點,水溫出來後都不一樣,入口的滋味更是天壤之別。”
    陸行皺眉看著,壓下心中的煩躁,耐心等待。
    王芷茗用雙手奉茶,恭敬道:“世子,請。”
    陸行接過茶,再一粗聞,茶香撲鼻,“不錯,茶是好茶。”
    王舉名接過王芷茗奉上的茶,笑嗬嗬道:“豈止,茶好不好,更在泡茶人的一顆誠心。芷茗這丫頭正值無憂無慮的年紀,她泡的茶,老夫愛喝得緊。”
    他挑眉看向陸行,問道:“世子來之前去見過陳文哲?”
    陸行點頭道:“見過。”
    王舉名眸子一眯,一副老謀深算的模樣,“那世子就該知道,老夫不是什麽好說話的人,您殺了孫伍,更是揚了十四位老將軍的顏麵,您要招呼的麻煩事還多著呢。再說老夫最近都沒出過府,何故白跑老夫這一趟?”
    陸行舉杯品茗,思量著王舉名的話,良久,他放下茶杯,說道:“你們寫信讓我回來,這件事需要七位閣老點頭吧,既然我回來了,有些事情我一定會管。陳文哲跟我說,讓我做好加冠禮這一件事,我看懸了,王閣老似乎並不讚同我的加冠禮啊。不知,我可有誤會您話裏的意思?”
    王舉名的手觸碰在杯沿,緩慢摩擦,“世子覺得這丫頭怎麽樣?”
    他用左手拽住王芷茗的右手,手腕的袖子滑落,腕白處有一枚守宮砂,“這丫頭過了年就十五,也是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世子覺得呢?”
    王芷茗的左手攥成一個小拳頭,雙眼蒙了一層霧,兩頰的青絲落下藏起半邊臉頰,隻呆愣著沒有出聲。
    陸行沉默,目光平淡地看著王舉名,聯姻這種再簡單不過的套路真的是他的真實目的嗎?若真能靠一樁聯姻來解決,何至於雪津城的局勢緊張成這樣,連閣老會都不能正常召開。
    王舉名嘿嘿一笑,接著道:“也不要求世子能娶她做正妻,能跟在世子身邊做個妾便好。等您日後成王了,再追封一個妃。”
    王芷茗忽地抬頭,眼眶濕透了,艱難地睜開眸子看著陸行,小聲道:“公子若是不願意可以說的,我……”
    “啪!”王舉名忽地一巴掌打在王芷茗的臉上,一改方才的笑容,怒喝道:“老夫和世子說話,有你一個娃娃插嘴的份?”
    王芷茗愣住了,呆呆地看著王舉名,目光中滿是錯愕,淚水從眼眶滴落,玉石桌上多了一連串的水漬。
    “行了,我帶她走。”陸行看著王舉名,眼中已經有了幾分怒意,敢在他的麵前擺譜,若不是先前有陳文哲的好言叮囑,這事就過不去。
    聞此,王舉名鬆開握著王芷茗的手,說道:“好,那這孩子往後便跟著世子了。”
    “那老夫也給世子一個承諾,您什麽時候和這丫頭舉行婚禮,我便什麽時候去閣老會。加冠禮什麽時候舉行,那得看世子的選擇。”
    陸行沒有接王舉名的話,而是握住王芷茗的手,柔聲問道:“疼嗎?”
    王芷茗弱弱地點頭,“不疼。多謝世子。”
    “好,”陸行寵溺地摸了摸她的臉蛋,寬慰道:“今日你好好收拾一番行李,明早我讓白狐兒來接你。”
    陸行起身對王舉名拱手道:“王閣老的好意,我已收下,今日就先告退了。”
    話落,陸行不待王舉名回禮,便帶著白狐兒離開了院子。
    二人腳步匆忙地行走在街巷中,陸行的麵色有些難看。
    “公子是怎麽了?”
    “沒什麽,”陸行的腳步一頓,回首看了眼長樂侯府,冷聲道:“就是想殺人了。”
    跟我玩駱駝拉磨這一套,還要在我身邊安插自己的人,在這雪津城,到底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