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安顏。
    安顏穿著小裙子，正坐在他公寓門口，困倦得打著瞌睡，頭往下一點一點的。
    電梯的聲音將她吵醒了，她睜開了霧氣朦朧的眼睛，伸出手指揉了揉，朝著周韞程看過去。
    四目相對。
    她大概是還沒睡醒，下意識朝著周韞程伸出手，聲音軟軟的：“韞程哥哥，要抱。”
    周韞程就頓了幾秒，便跨出了電梯，但沒有往前走。
    電梯門在背後合上。
    周韞程周身裹夾著外麵的寒氣，看著麵前朝著他撒嬌的小姑娘。
    從他的角度，能看到安顏的發頂。
    安顏的頭發因為營養不良，帶著點毛躁，但是很細軟。
    頭頂上有一個軟軟的發旋，她皮膚很白，眼睫毛烏黑濃密，稱得那雙烏墨似的眼睛很亮。
    小巧的鼻梁筆挺，嘴唇微微張著。
    周韞程並沒有上前去的意思。
    反而有身為別人男朋友的自覺，和她保持著相當遠的距離：“你怎麽會到這裏來？”
    安顏仰著頭，她還沒從困倦裏反應過來，濕漉漉的眼睛被她擦得很紅，她說：“好困。”
    周韞程沒有看她，越過她去開門。
    安顏站了起來，走入他的視線裏。
    周韞程這才看到，安顏手裏還拿著一個布娃娃，已經有些舊了，她的臉蛋有些潮紅，還有些髒。
    周韞程沒有管她，將門打開，就要進去。
    安顏說：“我發燒了。”
    周韞程沒多大反應。
    安顏見他要進去，說：“昨晚你那麽凶，又沒有擦藥，我今天一天都好疼，晚上回去就發燒了，也睡不著覺。”
    周韞程開門的動作頓住，握住鑰匙的手用力收緊，他在原地站了許久，最終還是將門打開，朝著裏麵走過去，沒看她一眼。
    不過他沒鎖門。
    安顏像個小尾巴一樣，怯怯的跟進去，來到他麵前。
    後來又伸手去抱他，想把手伸進他衣服裏，去貼他的肌膚。
    周韞程抓住她的，長睫在下眼瞼投下一片陰影：“在沙發上坐好，能不能做到？”
    安顏有些不滿。
    和他對峙的看著他。
    周韞程沒有退讓：“如果做不到，就出去。”
    直到安顏乖乖點了點頭，才走去給她拿藥和體溫計。
    安顏等他去拿藥的時候，卻並沒有站在原地，而是目光在房間裏逡巡了一遍，精準的找到了他的臥室。
    她走過去，用手推開。
    周韞程的臥室沒關。
    她一進去，就在找東西。
    周韞程過去拿了溫度計和藥，過來的時候，就發現安顏並不在客廳，但是他臥室的燈開著。
    一道小小的影子從門縫裏投射過來。
    周韞程朝著臥室走進去，安顏將他的衣櫃，房間裏的抽屜，全部打開了，衣服丟得到處都是，房間裏也弄得亂七八糟。
    她在找著房間裏有沒有安凝的痕跡。
    看到他，她也沒有慌亂。
    周韞程是一個很注重隱私的人，他的東西，不喜歡任何人碰，特別是臥室，連他最好的朋友，也從未踏進過。
    更不要說弄成這樣。
    周韞程臉色沉了一下：“出來。”
    安顏卻拿出一個東西，看著他：“你留著這個東西幹什麽？”
    那是一個小吊墜。
    周韞程放在盒子裏的。
    他臉色已經相當不好，甚至有些陰沉：“有沒有人教過你，不要隨便拿別人的東西？”
    “可這是我的。”安顏像是抓住了他的什麽把柄，她說：“姐姐知道你藏著我的吊墜嗎？”
    周韞程無情的說：“這是安凝的東西，並不是你的。”
    安顏聞言，臉色卻變了。
    這個小吊墜，是當初，安凝過生日的時候，不小心掉了，安顏撿到的。
    因為那一天，也是她的生日，沒有人給她送過生日禮物。
    她當時被關在一個小小的房間裏，看著她那邊熱鬧異常，等所有人散了，她才看到這個東西。
    她就將這個東西，當成了自己的私有物品，戴了很久。
    她是後來才知道，那是周韞程送給安凝的生日禮物，可安凝還沒來得及打開，就丟了，安凝找了許久，她甚至沒有看到過裏麵放著的是什麽東西。
    安顏看著她找，她把吊墜握在手裏，自始至終，一聲不吭。
    安顏被周韞程戳到了痛處。
    她突然異常的生氣，從臥室裏走了出去，將小吊墜狠狠砸碎了，丟進了垃圾桶。
    周韞程的臉色一下子就黑了。
    是的，黑了。
    從遇到安顏開始，周韞程雖然態度冷，可從未真的對她發過火，更多的，是將她當成一個可有可無的陌生人，是一個安凝憎恨，也挑不起他情緒的陌生人。
    他閉了閉眼睛，剛要讓她滾出去，就聽到了安顏的啜泣聲，她說：“我討厭你！”
    周韞程一僵，他站在原地，許久沒有動顫。
    小姑娘自己哭了一會，說：“不過就是個生日禮物，你以為我在意？”
    她說：“隻有你們這種虛偽又道貌岸然的人，才會在意！”
    她的臉上本來就髒兮兮的，小裙子穿在身上，像個天真又無辜的小天使，可是周韞程知道，她不是。
    周韞程沒說話。
    安顏一下子就哭累了，她皮膚薄，又是冷白皮，沾一點淚眼尾處就焉紅的一片。
    周韞程最終還是走了過去，將體溫計遞給她。
    替她抹了抹眼淚。
    又去拿了毛巾，擰幹水，給她把臉擦了。
    聲音軟了下來：“不是發燒了麽，先量一下體溫，好嗎？”
    他自始至終都沒有提避孕套和視頻的事情，好像沒有收到過一樣。
    雖然態度軟下來，但也明擺著是不願意和她有更多的糾纏。
    安顏說：“我不會。”
    周韞程看了她許久，拿了體溫計，給她夾在腋下，安顏越是生氣，就越是想要變成控製他所有情緒的那個人。
    她仰起頭，濕潤的嘴唇要去親他。
    “安顏！”周韞程在她靠過來的片刻，眼神黯沉下去，他很快就往後退開：“可以好好聽話嗎？”
    安顏問：“你是不是把她帶進來了？”
    “和你沒有關係。”
    小姑娘直直的看著他。
    她外表十分的純善可欺，純白的像個小仙女，可這會，她不開心了，道：“你知道昨晚，我為什麽會和你上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