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桑中年人歎了口氣，閉嘴了。
    自從參與實驗以來來，他狀況越來越差，如今痛到影響正常生活，不吃止痛藥就活生生痛死的程度。
    一次次的打擊，一次次的希望，再打擊再希望，周而複始，讓他變得尖銳刺人。
    良久，他道：“對不起，你看吧。”
    程一依不廢話，進入他精神世界。
    滄桑中年人的精神世界除了荒蕪，還有一股外來的精神力攪風攪雨，鬧騰的灰霧中充斥著死氣。
    檢查完畢，她問道：“你是不是曾經受過精神力攻擊？”
    滄桑中年人茫然：“我不知道，什麽是精神力攻擊？”
    程一依盡量表述清晰，“就是在精神力未受創前，與什麽東西戰鬥又或者突如其來的精神刺痛，惡心難忍，伴隨耳鳴，頭快炸了。或者突然刺痛一下暈過去，有沒有類似的經曆。”
    滄桑中年人沉思，在精神力未受創前的確有過類似經曆，他對於精神力的消耗一向很慎重。
    記得精神力出現問題之前，他進行過一場激烈戰鬥，異獸頭領臨死反撲，他衝在最前麵，一刀砍掉異獸頭顱後。便突然全身一痛，七孔流血暈了過去，事後隊友還笑他慘狀可怖。
    他不以為然，結果傷好再坐上機甲，精神力便不可逆轉地“漏氣”。
    怎麽都調動不了，上全息網也不能。
    他低聲道：“是的，有你所說的情況出現過。”
    程一依嗯了一聲，“你的情況也基本確定了，等會再說，我把其他人先看了。”
    餘下的三個軍哥哥都很乖，程一依讓做什麽就做什麽，服從性非常強。
    他們的情況與朗子的比，重了點，跟滄桑中年人的比，又輕很多。精神海中有散落的灰霧，若隱若現，應該是一隻臨死反撲的異獸下的詛咒，和金校醫有些相似，隻是初步萎縮狀態，而且下詛咒的異獸等級並不高，因此不算嚴重。
    都檢查好後，她坐下逐一給他們講解情況。
    “朗子的問題好辦，以蘊養為主，從現在開始，朗子不能上全息網，不能動用一絲精神力，也不要吃任何刺激精神力的藥物，以前醫生開的藥全部停掉，痛也忍著。最遲下個星期可以治療。”
    朗子忙不迭應下。
    程一依扭頭對滄桑中年人說：“胡子小弟你的情況比他朗子嚴重，有外來的精神力一直在摧毀你的精神海。要清除你精神海的小東西，我需要做些準備。看能不能湊齊原料才能開始治療，所以等通知。你的情況跟朗子不同，藥可以繼續吃，不吃你可能會痛到瘋掉。”
    “醫生，你是不是看過我們的報告。”滄桑中年人忐忑問。
    “沒有，就算是拿你們做實驗，我也不會拿上一個實驗者的數據來影響自己的判斷。”程一依正想說另外三個軍人小哥的情況，滄桑中年人呼吸一窒，“需要什麽？我可以托人找的。”
    “不需要你，我會找對接我的主顧。”
    她沒再跟他就留，而是轉頭跟三位軍哥哥說道：“你們是中了詛咒，不，應該說是精神力的一種隱晦的攻擊手段，拔除就會沒事了，但同樣要工具，需要等一等。同樣不能上全息網，不許折騰身體，休息為主。如無意外，你們會是之中恢複最快的。”
    程一依的指尖飛快在手環麵板敲動，她詢問沐攝有沒有可以近距離接觸多種礦石金屬或藥材的地方。
    她雖不是醫修，但研究陣器這麽多年，陣器的發展中有一種叫藥器。
    是修真界因靈植日趨減少而開發出來代替丹藥的產物。
    通俗點說，就是丹藥的平替，見效慢一點，卻有著差不多的效用。
    也因此，日常研究陣法的同時，她多少會點醫術和接觸過靈植。
    對她的詢問，沐攝總會第一時間回複，“有，我的住處，歡迎參觀。”
    程一依頓時怔住，猶豫了。
    沐攝的住處？羊入虎口嗎？
    假設她被困住，能逃脫嗎？
    可是財神爺爺貌似挺大方明理的，不至於拘禁她吧。
    程一依思忖道：“你拍張照片我看，先確認一下你那裏有沒有我想要的東西。”
    沐攝再次秒回，發來了三張圖片。
    程一依瞳孔縮成小點，捂著心口輕喘氣。這是什麽夢幻樂園。
    第一張是別墅的花園，應該稱之為藥園，裏麵種植了大量盆栽植物，這些植物都是前世難得一見的珍稀靈植，現在卻豁然放在哪，隨手可得。
    第二張是一排排的陳列架，上麵放著各種礦石，程一依看到了一塊極品隕精，打造神兵的原材料之一，隻需要一點點，武器既可以無堅不摧，又能伸縮自如。
    第三張是一間維修室，裏麵不止有數以萬計的金屬，還有兩台官方最新型號機甲。
    誘惑太大，讓人恨不得手能伸進圖片隔空取物。
    程一依歪坐在椅子上，眼神放空，指頭摩挲著空間陣器。
    半晌，艱難發出去三字，“帶我去。”
    沐攝：“飛行器半小時後到。”
    三號會議室陷入一片寂靜，稍微重一點的呼吸聲也能聽見。吳館長坐在旁邊閉目養神，胡子大叔握著拳頭，之後鬆開，又握緊，如此反複來安撫住激動的情緒。
    朗子性子急，很想扯下眼前礙事的眼罩看看醫生的表情，判斷她的表情是否真摯。但他知道不能，上頭有命令，扯下眼罩等同於拒絕治療，他按捺住衝動，“那個，醫生，你說能治，需要多長時間？”
    程一依估摸，“如無意外，一個月至三個月，看個人情況。”
    “最長三個月就可以了？”朗子高聲道。
    “嗯。”程一依瞥了眼欲言又止的另一人，“胡子小弟別問，問了我也答複不了，等著。”
    滄桑中年人委屈地動動胡子。
    難熬的半小時過去，吳館長帶程一依出去。
    來接程一依的飛行器很低調，銀色的梭型外身跟普通飛行器沒有區別，司機是穿著運動服的剛毅男人。
    吳館長掃了一眼司機，送程一依上飛行器，“同學再見，你離開的事情，我會跟兆同事說的。”
    程一依恍然，這才記起自己忘記跟兆姨說再見了，“謝謝吳館長，給你添麻煩了，不過我在聯絡器上說吧。”兆姨這種熱心腸又愛八卦的性子，交往中若托中間人傳遞消息，怕是會多思多想。
    吳館長點頭，“好的，我明白了，一路順風。”
    “再見。”程一依關上車門。
    飛行器啟動升空，很快匯入車流中消失不見。
    吳館長眺望著車輛離開，轉身回到會議室。
    “行了，眼罩摘下，不該問的別問，要閉館了，趕緊走。”吳館長一句多餘的話都不說，直接把人請出門外。
    滄桑中年人和朗子麵麵相覷，疑慮再多也無法張口詢問，吳館長的態度說明一切。
    他們戴上口罩匆匆坐車離開。
    三個軍人哥哥對吳館長敬了一禮，同樣依次走了。
    程一依乘坐的飛行器一路向東，速度非常快，卻很穩。
    她看到窗外沿途林立的高樓，繁華的購物商城，還有半空中的觀光車。
    隻是街上綠植並不多，有限的都被一層透明防護罩保護起來，防止小偷竊走。
    直到飛行器開進東區別墅群，環境才大變樣。
    一眼過去，綠樹成蔭，家家戶戶門外都有常青的綠樹，幾乎遮住半條街道，人行道上很多小孩子追逐嬉鬧，儼然一副安樂養老居所。
    程一依看得歎為觀止，思忖開發這個小區的人真有錢。
    飛行器進入小區沒有停留，一直開，一路往中心區域過去。
    到了中心地帶後，司機按了個綠色按鈕，低調的車身變成酷炫的紅，車內溫度有所升高，程一依沒明白怎麽回事，飛行器就穿過一道透明屏障進入一處大麵積莊園內。
    環境儼然大變，豁然變成精致的植物園。
    綠植錯落有致擺放，萬紫千紅的花卉爭相綻放，太漂亮了。
    程一依額頭貼著冰涼的車窗，目光緊盯著莊園內的綠植，飛行器一停靠，她打開門蹦下去，飛也似的湊到一個盆栽前。
    耀光花，通身潔白，散發柔和的光芒，靠近一點會感受到溫暖的氣息。
    它可以製作對付魔物的靈器，是魔界生物的頭號克星。
    修真界絕跡太久了，居然能在這裏看到。
    程一依舍不得放手。她抱起這個小小的花盆，雙頰升起紅暈，陶醉地聞了聞。
    味道很淺淡，帶著甜香。
    快樂隻持續了十分鍾不到，沐攝的管家將埋頭吸花的少女請進家裏。
    程一依抱著那一盆耀光花不放，眼巴巴看著眼前頭發有點花白的中年人。
    慶管家無奈道：“可愛的女士，這盆小天使可以交由我保管嗎？等會可以幫你包裝好帶走。”
    程一依紅了紅臉，“怎麽好意思啊，我能給錢的。”
    慶管家微笑：“應該的，免費拿走就好。”
    很上道的管家，程一依滿意了，“打包不用太好看的，寄送到我宿舍就行。”
    “好。”慶管家每一個動作都像標尺似的，連抱著土色花盆也保持著優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