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順著程一依的視線低頭看，詫異看見自己的手背多了好多紅點，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明明他隻洗了一會兒。
    他收起手，笑著道：“抱歉呀，我的皮膚可能比較敏感，你洗吧。”
    男人說話的嗓子有點啞，調子有點高，聽著亦男亦女。
    怪不得扮女裝毫無違和感。
    程一依多看他兩眼，點頭，看著男人離開，她才湊到洗手盆前洗手。
    出去的時候，她特意打量男人的位置，就坐在她隔兩桌，精神恍惚，無論對麵的女孩子說什麽，他都隻是點頭嗯嗯，反應非常遲緩。
    “你怎麽總是看那邊兩個美女。”張懷潛好奇程一依在看什麽，“難道同性相吸？”
    程一依點頭，大言不慚道：“是啊，你們該反省一下為什麽身為異性也吸引不了我的目光。”
    原昭嘖嘖兩聲，瀟灑地撥動劉海，“你都還沒成年，吸引你幹什麽？剛才有好幾個女生找我們要聯絡號了，也就隻有你這種不開竅的會覺得我們沒魅力。”
    說話間，點的菜上桌，大塊的烤肉被切成薄皮擺在大盤子裏，周圍裝點了幾片綠色蔬菜裝飾，不管顏值夠不夠，份量上看就很有食欲。
    後頭又呈上泡在冰桶內的酸甜果汁和大碗新鮮蔬菜沙拉，程一依吃得很歡暢。
    關鍵是有人請客，免費的東西果然更香。
    跟四隻沙雕吃東西絕對不能矜持，矜持吃不飽，程一依塞了一嘴巴肉，揉著腮幫嚼，目光不時看向身邊的大胃王，萊爾已經掃空一盆肉，原昭把免費配的餐包吃完，張懷潛優雅喝掉最後一滴果汁，至於譚鬆，他在點第二波肉菜。
    每人少說有兩斤肉下肚了，還沒飽。
    牛得很。
    程一依飽了，打著飽嗝跟他們開玩笑說他們的胃是無底洞，下次可以親自去獵異獸，管夠。
    “那你很快就能實現了。”譚鬆叉了塊還在滋滋冒油的肉進嘴裏，燙得他吐出來，吹兩口又吃進去。
    程一依：“……”
    他繼續道：“隆多異獸星是目前來說最平和的異獸星球，普通獸類和異獸共存，露營嘛，說不定能去打獵。”
    “我們農業星也有打獵，如果隆多打不了，放假可以邀請你去我家那邊獵野豬和兔子，蔬菜水果任吃。。”萊爾滿眼真誠地道。
    原昭和張懷潛舉手，表示也想去農業星，獵兔子是次要，蔬菜水果任吃才是要緊的。
    五人把未來兩年的放假計劃都安排好，不是去萊爾家蹭水果，就是去譚鬆家海邊浮潛。
    結束烤肉大餐後，他們喝著冰鎮的飲料，提議去虛擬公共擂台賽玩一會。
    虛擬公共擂台顧名思義是對外開放的擂台區。
    就是兩個人坐進商城提供的虛擬艙內，選擇其中一款機甲對戰，該對戰實況會在商城大屏幕投影出來。
    有點實力又帶點虛榮的男女生都抵抗不了這種受人關注的遊戲。
    曾經受過億萬人敬仰的程一依鹹魚表示不參加，她已經沒有那種大庭廣眾表演的欲望，不過還是想去看看什麽樣的。
    幾人有說有笑地談著等會選什麽樣的虛擬機甲對著更酷炫點。
    就在譚鬆去櫃台付款結賬的時候，隔壁兩桌人尖叫起來。
    還在座位的四人循聲看去。
    男扮女裝的男人此時捏著脖子，嘴巴張大，發出令人不適的哈氣聲。墨鏡掉落墜在耳邊，露出反白的雙眸。
    全身抽搐，額頭青筋畢現。
    貼身的裙子上方擠出了兩塊墊胸的矽膠。
    最令人驚悚的是，他胸口皮肉下有什麽在鼓動，上半身反重力似的被抬高，落下，再抬高，仿佛有東西即將破殼而出。
    坐他對麵的女人嚇得呆若木雞，她求助看向其他人，“有……有人知道他怎麽回事嗎？”
    周圍桌的人退得遠遠的，有人回她：“你跟他坐一桌的都不知道，我們怎麽知道。”
    女人手足無措，想去扶男人，又不知道從何下手。
    好一會兒，男人直挺挺往後仰，躺平地上沒了動靜。
    男人的情況任何人看了都知道很不好，四肢扭曲反轉，以古怪的姿勢貼在地上。露在外頭的皮膚下摻著一塊塊紅斑，從手臂蔓延指臉上，眼睛緊閉著，唇色青紫，看著毫無生氣。
    這時候，圍觀的人才反應過來，竊竊私語。
    “是異獸嗎？寄生的異獸。”
    “不知道，報個警吧，讓警察來處理。”
    “那女人是他的朋友吧，趕緊報醫啦，也許可以搶救一下。”
    “應該沒事了吧，也許是什麽絕症突然發病。”
    眾人的言語鑽進程一依耳裏，她看著眼前的躺倒的人，覺得事情還沒完。
    她分明看到他衣服下還有東西在蠕動，起伏不明顯，不細看像在呼吸。
    那個坐著嚇呆的女人終於有了動作，她起身走近男人，小心翼翼探他鼻息。
    還有氣，她鬆了口氣，趕緊站遠一點，哆嗦著打開光腦報警報醫，顫抖的指尖打了好幾次才打通電話。
    期間，有部分人為了小命著想，已經轉身逃了。
    偌大的餐廳裏，隻有店鋪經理還敢大著膽子上前查看。
    無論男人是死是活，都有店鋪的一份責任，他硬著頭皮也要先做些簡單的搶救措施。
    店鋪經理觀察了一陣，確認男人不再動，他慢慢蹲下，掀開男人眼皮，整個眼球完全朝上翻，無法看到眼珠，接著他又翻另外一隻，同樣的，沒法驗證眼球能否聚焦來判定人死了沒。
    程一依眼神好，敏銳察覺到眼球下有黑色的東西在遊動。
    她說：“小心。”話剛說出口。
    那反白的眼球爆開，無數條黑色蠕蟲如潮水噴湧而出，襲向經理的手，短短一秒便密密麻麻罩住整隻手掌。
    “啊啊啊。”店鋪經理嚇得跳起來，驚恐大叫，不停甩手。
    可這些蟲子身下仿佛有吸盤似的死死纏住。有的甚至咬開表皮，要鑽進肉裏。
    這個過程經理並沒痛感，卻無端看著更令人恐懼。
    眼看這些蟲子的頭已經進入肉裏，店鋪經理眼神變得恍惚。
    事發突然，沒人遭遇過相似的經曆，都不知道怎樣處理。隻能驚惶地逃向門外，人擠人尖叫著跑。
    程一依低聲罵了句髒話，不管三七二十一，衝出去拉過經理的手，一把浸入旁邊裝酒的冰桶。
    然後打開點火器去地上噴那些蟲子，在熾熱的高溫下，這些蟲子不僅沒死，還十分活躍。很快把地上的男人整個人淹沒。
    程一依當機立斷拿出新開的露營用品，四根空氣牆圍杆，立在男人四周。
    打開遙控，圍杆立即互相聯結產生一道空氣牆，隔絕蟲子往外擴散。
    此時經理手上的蟲子已經沒了，略微融化的冰水裏沉了一堆黑色汙垢。
    她特意看了一眼，隨即拿著冰桶往地上男人身上倒。
    那些往外翻湧的蟲子剛接觸到冰塊，就在眾人注視下化成一灘黑水。
    旁觀的四個男生見此，自發拿起桌上的冰桶跑過去倒冰進圍杆內。
    直到有機靈的店員推出一大桶冰出來徹底蓋住男人。
    這恐怖的黑蟲擴散速度才得以扼製住。
    程一依後背起了一層冷汗，她知道那是什麽，用火去試探，正好驗證了她的猜測。
    那是魔界降臨的征兆，魔蟲。她不知道這些蟲子是不是星際中的一種生物，但她肯定，這不是尋常能見到的。
    眾人猝不及防的反應就看出來很罕見。
    程一依思維飛快轉動，事發到現在，她雖然不是第一個衝上去的，但她是第一個解決問題的，必定逃不開接下來的審訊。
    這家店有監控，她無法撇清如何知曉應對黑蟲的事實，即使她是無辜的，警察首先懷疑對象肯定有她。
    萬一像第二世那時候西方的執法大環境，沒罪都變有罪，尤其像她這種垃圾星來的，是最好的推卸對象。
    她咬了咬嘴唇，不了解法律的前提下，最好就是找個懂法的來。
    程一依很呼吸，鎮定地用光腦拍照，然後聯係沐中將，把事情前因後果告訴他。
    沐攝正在開會，調靜音的光腦驟然響起，會議鏡頭前討論正酣的人齊齊一靜，不約而同看向沐攝。
    沐攝擺手，“暫停會議。”他關掉立體模擬鏡頭，回到書房才打開通訊信息。看到程一依文字敘述的事情，他變了臉色。
    但他依然淡定回道，“別怕，到了警局什麽也先別說，律師了了才開始錄口供不遲。你是意外發現對付方法的對不？”
    看到回信，程一依料到靠模糊字句騙不了聰明人。
    警車的聲音已經在外麵響起。
    程一依沒再耽擱，一五一十告訴他，“我夢中見過哪種蟲子，它叫魔蟲，夢裏的人都說它們是另一個世界的產物，對付它們要用低溫……”
    沐攝沉思片刻，沒覺她在說謊，反而認為她的夢也許某種潛意識反映，因為蟲子是某個行星變異的物種，十年前有無良科學家拿來做實驗，導致整個星球趨近荒蕪。
    雖然最後被部隊滅絕，但那則新聞曾經也轟動一時，隻是報道沒多久就失去熱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