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的桑塔納停在滬市三聯出版社門口，從對麵黑色捷達車裏下來個西裝革履的青年，笑眯眯的來到副駕駛車門前。
    李林隔著車玻璃聽不清他在說什麽，為了安全起見也不想搖下車窗跟他搭訕。
    青年又笑眯眯的來到主駕駛位，從西服內兜裏拿出證件放在車窗前。
    保鏢楚飛瞄了眼證件，小心翼翼的匯報：“是新聞出版局出版管理科的孫科員。”
    新聞出版局是出版社的主管單位，李林不知道出版局為什找自己，卻肯定是三聯出版社泄露了自己的行程。
    李林對著楚飛點點頭，楚飛打開半個車窗警惕的問：“請問孫科長有什麽事嗎？”
    孫科員笑著說：“請問這是豫省李林李老板的座駕嗎，我們董科長想跟李總聊幾句。”
    聽這話李林從副駕駛下車，繞到孫科員麵前跟他握手，兩人微笑著互相打招呼。
    孫科員說：“很抱歉打擾李總，董科長想請您去局裏做客，請問您現在方便嗎？”
    李林覺得這種事最好不要拒絕，於是笑著說：“孫科長太客氣了，請帶路吧。”
    兩人再次握手，桑塔納跟著捷達車一路來到出版局。
    李林在出版管理科辦公室裏見到了董科長，說：“董科長您好，我是來自豫省的李林。”
    董科長抬頭看看李林，說：“都說李老板年輕有為，卻沒想到年輕到這種程度，冒昧問一句李老板是幾幾年生人？”
    李林說：“董科長過獎了，我是78年生人今年19歲。”
    董科長指了指辦公桌對麵的椅子說：“我整整比你大兩旬，估計年歲跟你父親相當。”
    李林坐在椅子上說：“董大伯看起來比我父親更年輕。”
    董科長不禁莞爾，隨口問：“你父母在哪個單位上班？”
    李林說：“他們是地球修理工，在地球修理廠上班。”
    董科長愣了片刻忍不住笑出聲，笑完後心生感慨，農家出身的孩子能混到今天的地步肯定吃了很多苦吧。
    李林也想不透這位董科長在賣什麽藥，大老遠把請我過來就是為了拉家常嗎？
    忽然董科長話鋒一轉：“聽說你手裏有蘭縣圖書館5萬冊圖書的訂單？”
    終於說正事了，李林打起精神說：“5萬冊圖書分兩次招標，我隻有首標的兩萬冊，第二標還沒公開招標。”
    董科長眼中閃過失望，繼續問：“你這次來滬市是為了尋找這兩萬冊圖書的供應商？”
    這屬於明知故問，李林順著話茬說：“上次沒能跟三聯出版社達成協議，這次過來想跟他們更深入的探討。”
    董科長問：“為什麽沒有達成協議？是因為價格談不攏嗎？”
    李林答：“主要是價格談不攏，還有各種各樣其他的小問題。”
    董科長說：“做生意就是這樣，他坐地起價你就地還錢，我覺得買賣雙方各退一步就能達成協議。”
    李林心說你這是典型的站著說話不腰疼，生意場上是退一步越想越氣。
    董科長問：“你剛才說的其他問題多不多？”
    李林說：“不瞞您說，問題還是挺多的。”
    董科長再問：“都有什麽問題？”
    李林說：“譬如雙方誰出交易稅和運輸費。”
    董科長聽罷手指有節奏的敲桌子，很快辦公室裏隻有手指輕觸桌麵的聲音。
    半分鍾後他眯著眼問：“你知道機關單位最大的工作職責是什麽嗎？”
    李林信口拈來：“為人民服務。”
    董科長露出一絲欣慰，再問：“那你知道新聞出版局的最大職責嗎？”
    李林已經明白他的意思，如果自己回答也是為人民服務，他肯定會問你是不是人民。
    真到那個份上李林會尷尬，於是笑著說：“我人生地不熟，能不能請貴單位幫個忙？”
    董科長又露出欣慰，說：“我局是出版社的主管單位，如果李總在圖書行業遇到難題請盡管說，我們盡力協調解決。”
    李林說：“能不能請您出麵組織一個座談會，我想和出版社們麵對麵的討論這個訂單。”
    董科長心說你小子總算接招了，煞有介事的問：“這兩萬冊圖書你想全部從滬市采購？”
    李林知道這就是他的目的，點點頭說：“能這樣最好，我也不想天南地北的跑路。”
    董科長嗬嗬笑：“不知道你想邀請哪幾個出版社參加座談會？”
    李林從公文包裏拿出文件遞給他，上麵寫著包括三聯和複旦在內的10個出版社的名稱。
    董科長問：“不知道你最近有時間嗎？”
    李林掏出名片遞過去：“全憑董科長安排。”
    董科長看看名片說：“你回去等消息吧。”
    李林起身告辭，回到車上有點摸不著頭腦，區區幾萬本書竟然得到了護市新聞出版局的重視，這個直轄市可比豫省牛逼多了。
    三聯出版社的接待專員把李林等人領進最豪華的華亭賓館，安排了302和301房間。
    302房間裏接待員笑著說：“這兩個房間是我社的專用貴賓接待室，請李總放心的住，有什麽需求請隨時給我打電話。”
    李林說：“請轉告你們的陳社長，就說我謝謝他哈。”
    接待員離開後有個大叔登門拜訪，是滬市譯文出版社的裘社長，李林在客廳裏接待他。
    裘社長說：“清單裏有1005本書是我社出版的，李總可能太忙了沒時間去我社參觀，所以我就隻能厚著臉皮登門拜訪。”
    李林嗬嗬笑：“實在是抱歉，最近確實忙。”
    裘社長從公文包裏掏出一份文件說：“這是我社的報價單，請李總抽時間看看。”
    李林看完總定價有點懵逼，這1005本書的總定價竟然有4萬多元，平均每本40元，怪不得這位社長主動跑過來談生意。
    裘社長笑著解釋：“譯文出版社主要是翻譯並出版歐美科學巨著，那些書都很厚，再加上版稅所以定價普遍偏高。”
    李林想了想，放下報價單說：“最近這幾天出版局會邀請您參加我的座談會，到時候請您拿出最低報價咱們好好聊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