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錄像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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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洛家書房、正廳以及藏寶閣等各個常人發覺不到的角落都裝著微型攝像頭。”洛雲生看向她,“禾禾,你不知道吧?”
洛家主要靠買賣、收藏曆朝各代的珍寶奇玩而發家。平常在重要的保險屋附近安攝像頭也就罷了,可是為什麽這些細微之處也被裝上了攝像頭?
洛清禾暗暗驚異,父親九曲心腸,連自己都沒有告訴。
她遲疑著緩緩搖頭。
洛雲生歎了一口氣,似是早有所料,繼續說:“這是你父親留的後手,以防不測。沒想到現在真用上了。”
“昨天你告訴我張譯的事後,我緊急派舊部去洛家調監控。”
“你們自己來看吧。”
洛雲生似是不欲再多說些什麽,陰沉著臉。
攝像頭被巧妙地隱藏到了一個詭異的角度,由於主要用來監控防盜門,所以隻拍到了畫麵中人物的上半身。
像素不是很清晰,不過看清畫麵中人的樣貌是足夠了。
須臾,時間跳轉到2:39 分。張譯出現在監控中,眉目緊蹙,手中拿著電話似是氣急敗壞地吼著什麽,唾沫腥子亂飛。
兩分鍾後,畫麵左下角出現一個人的側臉。
洛清禾心中一窒,這是她父親!
父親現在出現的位置她再熟悉不過,以前在洛家和二伯父一起躲貓貓的時候她最喜歡藏在這裏。兩扇門的開合之處有一個暗角,暗角前還有一棵濃鬱高大的招財樹打掩護,隱蔽至極,頭一次二伯父還真的沒發現她。
連對洛家布局了如指掌的洛雲生都發覺不到的隱蔽之處,更何況接手洛家才兩年的張譯?
現在隻能拿看見張譯的側麵,他側對著門坐在紫檀太師椅上,單手握著手機喋喋不休,另一隻手煩躁地來回叩向桌麵。
緊接著,畫麵中的洛雲俜似是受到了什麽刺激,隻能看見他大步邁往張譯的方向,垂落在身側的手緊緊捏成了拳頭。
張譯電話剛打完,轉身欲走時被身後的來人猛地一驚。
他“騰”地一下站起來,手機直直地垂落到柔軟的地毯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緊接著,洛雲俜再也忍不住,上來就給了張譯一記重重的耳光。他被氣得不輕,怒目圓睜,額角青筋微微跳動,胸脯劇烈地起伏著。
洛雲俜顫顫巍巍地抬起右手狠狠指著張譯,神情激憤,恨恨地瞪著他,嘴一開一合不知道說著什麽。
隻能看見張譯的麵色越來越差,陰沉的能滴下水。
洛雲俜臉被氣的通紅,連嘴角都在微微抽搐,抬起的手臂也在不由自主地發抖。
洛清禾抓心撓肝,急地直跳腳,她知道這是父親發病時的前兆,心狠狠揪成了一團。
她迫切地想要知道二人究竟說了什麽。下意識地死死咬住了下嘴唇。
裴江知感受到身旁人的焦躁不安,視線從監控畫麵中投到她身上,輕輕拍著她的背以示撫慰。
目光轉圜,他看到洛清禾因用力咬住而泛白的下唇時,眉間皺了皺。
小時候的壞毛病還是沒改掉。
裴江知順手從桌子上拿了一瓶鈣奶,慢條斯理地把吸管插好,直接懟到洛清禾麵前:“喝。”
洛清禾目光緊盯畫麵中洛雲俜,下意識地偏一偏身子直接就著裴江知的手喝了一口。
“....”裴江知看她焦慮緊張的模樣,伸出另一隻手輕輕拍她的背安撫著。
“啊——”洛清禾悲痛絕望地驚叫出聲,隻覺渾身的血液都衝到了頭頂。
雖然早已知道父親離世,但是親眼看著父親發病而亡的畫麵仍是痛苦至極。
張譯突然惡狠狠地攥住洛雲俜指著他的手,手部發力將洛雲俜的顫巍巍的身子甩開後,反手一把將洛雲俜推到了地上!
裴江知眼疾手快地將畫麵暫停到這一秒,12:56 分。她目光死死盯著這一瞬,張譯伸手推她父親的動作。
微型攝像頭沒有拍到人物下半身,但她知道,她的父親再也站不起來了。
洛雲俜正是在那一天離世的。
父親在七八年前由於年輕時的過度勞累,患上了慢性心裏衰竭。此病不可治愈,最忌諱大喜大悲,情緒劇烈起伏。
被張譯猛地一激,又被推到在地。原來這就是父親的死因麽?
不知道什麽時候,一滴滴眼淚砸了下來。
洛清禾嗓音嘶啞地說:“二伯父,我知道了。原來真的是他。”
洛雲生神色緊繃,紅了眼眶。
她心中恨意滔天。
那天她還在京城遠郊的魚塘裏釣魚,原本想偷偷為父親準備一道驚喜晚宴,他心心念念,最愛吃的清蒸鱸魚。
當日她接到從洛家報喪的消息時,滿眼不可置信,還留有一絲僥幸,這會不會是老頭子故意逗她玩啊?
直到小夕哭著來接她。
她一瞬麵色煞白,險些跌進腥臭的魚塘裏。
張譯,你殺我父親,奪我家產,騙我感情。這個仇,我一定要報!
裴江知聽到身旁洛清禾絕望的哭聲,心仿佛被狠狠捏了一把,又酸又痛。
他麵色難看,下頜線條越繃越緊,心中亦是悲憤不已。
從前記憶中笑得和藹可親的洛伯父竟然被這種小人氣到發病而亡!
空氣凝結,一時間隻剩洛清禾低聲啜泣,氣氛是讓人窒息的沉默。
“你們先吃飯吧,吃飽了才能好好討論接下來的對策。”洛雲生悲憤之氣壓得隱約,聲音一字一頓。
“二伯父你...”
洛清禾的話被洛雲生打斷道:“不用管我。”
他深深吸一口氣,丟下一句話便離開。
晃晃蕩蕩的步子透出他此時不寧的心緒。
洛清禾一動不動地注視著洛雲生離開的背影,一時間心中苦澀難言,看著滿桌精心準備的菜式也沒了吃飯的胃口。
“清禾,為了洛伯父,多少吃點。”裴江知看著她單弱的小身板,“吃飽了才有力氣為洛伯父報仇。”
洛清禾疲倦地閉上了眼睛,長長吐一口氣。
這些日子來,接二連三的變故已讓她疲憊不堪。
“走吧。”
“走!”一道女聲吩咐旁邊的人,聲音聽不出喜怒。
一輛低調的房車在明月山腳下的小客棧旁停下,從車上邁下來一個穿著黑色風衣、戴著寬大墨鏡的女人,墨鏡幾乎全蓋住了她巴掌大的麵龐。
來人走到客棧門口,伸出的纖纖玉指握成拳頭,極有耐心地叩了三下門。
半晌,無人回應。
她抿了抿嘴,似是不悅。繼續頗有耐心地叩門。
終於,客棧裏由遠到近地傳來一陣重重的腳步聲。
“誰啊?這麽晚了還來投宿。”
他拖著步子打開客棧的門鎖限製。
“這位小姐,我們客棧...”
打烊了三個字還未說出口,便被來人打斷。
“許久未見,二伯不認識瀟瀟了麽?”
洛瀟瀟抬眼問眼前的中年男人,神色淡淡道,“你的侄女,可不止洛清禾一個。”
“是你?”洛雲生乍一沒認出來人,皺眉仔細地上下打量她。
“瀟瀟,你們姐妹之間的事,我這個做二伯的多少知道點。”洛雲生俯身把手中的門鎖放在地上,平靜道,“別的話我也不想多說,你自己心裏清楚。”
“我不清楚。”洛瀟瀟視線定格在他身上,反唇相譏,“哦,難道你是說,我搶了洛清禾的男人?”
“你!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怎麽好意思直接說出口!”洛雲生被她這話一驚,飽含慍意的嗓門訓斥道,“還是這樣不知羞恥!”
“嗬,二伯的偏見真是不小呢。我知道你一向偏疼洛清禾,卻不想你竟然問都不問,直接就判了我的死刑。”
洛清禾神情淡漠地譏諷,心底絲毫不在意。
“侄女不遠千裏來你這,不會連口熱茶都不給吃吧。”
她摘下墨鏡,緩步走到洛雲生旁,低聲道:“二伯,先別急著生氣,我這次來,是告訴你們好消息的。”
“是麽?”
“瀟瀟,你真是好大的排場!來二伯家還帶這麽多人?”
洛雲生視線掠過她,看向她身後的保鏢們。
“二伯,都是自己人。放心吧。”她輕飄飄地甩出一句話,遞給身後的人一個眼風,雷厲風行的往庭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