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是誰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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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值隆冬,寒風肆虐,萬物顯得落寞而蕭條,枯榮的草兒瑟瑟地在寒風中抖動,然而滿山的鬆樹卻驕傲地以它生命的綠色同寒冬抗衡。
    裴江知望窗外青山隱隱,吳淞沆碭,腦中浮現的卻是離別時洛清禾在他車後用力揮手道別的模樣。
    空中飄著雪花,小小的白羽毛,又像吹落的梨花瓣,零零散散地往她麵上、肩頭撲去。回望時,洛清禾那雙盈盈秋水般的明眸倒映著冷冽的天光,似一方染了雪霜的玉,在他心中仿佛蕩起了一圈漣漪。
    裴江知抬眼看望天邊,這雲的模樣也染上了她的笑意。
    他摸摸下巴,思緒又飄到洛清禾身上。
    她笑起來的時候眼下臥蠶會更明顯些,透出眼裏蔫壞又狡黠的情緒,像極了一隻涉世未深的狡狐。
    純真又黠慧。
    緒雲的聲音隔著轟隆的噪音從前方模糊飄來:“老大。”
    裴江知的視線又飄到了脖頸上的圍巾,走前竟然忘還給她了。
    沒發覺時倒也尋常,可他此時卻覺得脖頸處伴隨著洛清禾的溫馥,傳來一片酥麻癢意,忍不住伸出手撥弄幾下。
    “老大!”得不到回應的緒雲猛地拔高音量。
    裴江知笑意淺淡地撫著圍巾,乍然被他一嚇,險些跳起來撞到車頂。
    他有些惱羞成怒:“叫什麽呢!沒聾。”
    緒雲是從小跟他一起玩到大的兄弟,人不壞,就是有點缺心眼兒。
    緒雲撓撓頭,委屈道:“可是我之前已經叫過你一次了。”
    裴江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怎麽了?”
    “老爺說安排了一批人去蓉城接應你,讓你到了蓉城以後給他回電。”
    他補充:“老爺說此行凶險,務必安全為先。還有,不可與支係起衝突。”
    裴江知一哂:“知道了。”
    不要起衝突?這可由不得我。得看看支係那幫子會不會做人不是?
    要是他們再不知死活地來撞槍口,哼哼...
    不知什麽時候,四周漸漸起了濃霧,銀灰色的雲塊在天空中奔騰馳騁,寒流滾滾,正醞釀著一場大雪,窗外呈著一種混沌沌的氣象。
    頗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之感。
    卒然間,車身猛地劇烈一晃,在路上打出一個“S”型。
    刺耳的刹車聲劃過耳膜——
    裴江知一把抓住車扶手,迅速穩住身形,神色一凜。
    他厲聲喝道:“什麽情況?”
    “有人故意別車!”緒雲在駕駛座驚慌失措地大喊,“老大——”
    裴江知翻身向後看去,濃霧中果然有兩輛別克在車後窮追不舍,從左右兩側後方欲成夾擊包圍之勢。
    看樣子似乎想把他們擠下公路。
    可這盤山公路底下就是萬丈深淵,濃霧從山穀嫋嫋升起,一眼望不到底。
    這分明就是想至他於死地!
    他低聲咒罵了句,眼中閃過一絲危險的精光:“上趕著找死?”
    飛速把手伸到前座底下摸索一番,習慣性地想掏家夥——“操!”
    沒有!又忘了這不是在加格納!
    兩道劍眉深深蹙起,他深吸一口氣,穩住身形,“緒雲,車上有沒有備家夥什?”
    緒雲剛要開口回答,可此時位於左後方的紅別克猛然間向他們撞來。
    他緊張到汗濕的雙手緊緊把住方向盤,目光緊盯後視鏡,腳在刹車和油門間飛速變換。
    咽了咽口水,他的心突突直跳,仿佛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似的,聲音因為過於惶急而變了調:“...沒有啊!”
    他的手開始不聽使喚了,在不停抖著:“老大,我不行了....!”
    車在升騰的濃霧中左閃右避,刹車聲陣陣傳來,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哪怕裴江知用力抓住扶手,竭力穩住身形,可還免不了身軀左搖右擺。
    這種時候,絕不適合讓毫無經驗的緒雲掌舵。
    裴江知厲聲高喊道:“準備一下,換我來開!”
    這次出門他帶了麵對這些險情毫無閱曆的緒雲,真是一大失策!若不是他哥緒禹上次在緬的行動中不慎傷到手臂正在養傷,他亦不願帶緒雲出來冒險。
    裴江知跨起長腿,見縫插針地找準時機與緒雲對換座位。
    甫一落座,他微不可察地鬆了一口氣,這小子還算和他有默契。
    換做是他來開——
    裴江知的眼中布滿了火種,瞬間被點燃。興奮如同決了堤的洪水,浩浩蕩蕩傾瀉開來:“要玩是吧?爺陪你們好好玩!”
    他勾勾唇,透露出自己都未察覺的幾分邪氣。
    “阿姐,咱們什麽時候回洛家?”
    洛清禾伸手撚了撚落到手中的雪花,麵無表情道:“不急。”
    “回之前,我們必得周密準備一番,不然怎麽能對得起張譯的苦心孤詣?”
    洛清禾拉住洛瀟瀟的手,“走,去問問二伯父手下還有沒有可用的人。”
    “可用的人麽?”洛雲生躬身往爐壁中添了幾塊煤炭,“禾禾,你還記得陳伯嗎?”
    洛清禾緊挨著洛瀟瀟在爐壁另一側坐下,爐火的光暈映著她一彎粉頸的弧度泄在窗子上,與外麵的別角晚水相投。
    “可是陳伯不是早就...”
    在二伯離開洛家以後,一向忠心於二伯的陳伯不是也隨著就走了麽?
    “沒有,當初我離開洛家之後,你父親為了照顧給洛家操勞半輩子的陳伯,把他安排去了洛氏祖宅做管家。”
    洛瀟瀟熟稔地與洛清禾十指交扣:“阿姐,陳伯是誰?”
    “可以信任的人。”洛清禾撫了撫妹妹的頭,柔聲道,“陳伯自小看著我長大,一心向著洛家,可惜在二伯走後,我就再也沒見過他了。”
    洛清禾的目光漸漸柔和下來:“他對我們洛家小輩的疼愛不亞於二伯。記得小時候我總是調皮搗蛋,每次在被父親胖揍之前,陳伯總是會護著我。”
    “你呀!”洛雲生刮刮她的鼻尖,“從小就無法無天的潑性子,一大半就是陳伯給慣的!”
    洛清禾淺淺笑著,“把張譯踹走之後,洛家少不得需要管事的人,也隻有陳伯可以讓我信任了。”
    “那麽我回洛家之前,先去拜訪陳伯。”
    洛清禾漂亮的眼眸一動,心隨意轉——
    “二伯,你就沒有想過重新回洛家嗎?畢竟爺爺他...”
    “禾禾,有些事情已經過去了。”洛雲生雲淡風輕地打斷她,“洛家新一代,有你和瀟瀟,還有清逸就夠了。二伯已經老啦。
    借著此番,剛好給你們曆練的一次機會了。有什麽難處,再給二伯說!”
    洛清禾眼神一暗,雖明知二伯不願提及往事,她還是壯著膽子嚐試一番....
    洛瀟瀟不解,但她察覺到突然凝滯的氣氛,沒有開口詢問,隻是用疑惑的眼神望了望洛清禾。
    兩人四目相對,洛清禾輕輕拍了拍妹妹的手背,示意她少安毋躁。
    “那...好吧。”洛清禾噤了聲。
    “你別看張譯那小子目前把控著洛家上下,我估摸著呀,大多都是見風使舵的人。”洛雲生話鋒一轉,“你父親和我的一些舊部,待會我會列一份名單給你,上麵的人你盡可去用,都是對洛家忠心不二的人。”
    “洛家如今的宅子,還有很多暗室和密道,我找找地圖,一並給你。”
    洛瀟瀟挑眉,微微訝異,她也不知洛家宅子還有這番玄機。
    洛清禾原本有些飄忽不定的心,被二伯沉著緩慢的嗓音安撫下來。她眼中微微濕潤:“謝謝二伯...”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洛雲生吹胡子瞪眼,作勢要敲她腦門。
    “好啦好啦!”洛瀟瀟抱住往她身後躲的洛清禾,正色分析道,“首先,我們有張譯轉移財產的證據,光是這一條,就夠他喝一壺的了。
    其次,我們在二伯處得到陳伯等人的消息,可以在局勢穩定之後接管洛家。再然後呢 。”
    洛瀟瀟得意地往身旁靠去,“就是我,我知道張譯這些日子來,他的心腹都有誰,他竊取的洛家古董都藏哪兒了。大大小小的事情,不說全了解,十有八九是沒問題了!”
    洛清禾看她驕傲的小神態,忍俊不禁。
    “隻一點,他的幕後之人我始終沒辦法探聽到。”洛瀟瀟歎了口氣。
    “這好辦,交給阿姐了。”洛清禾狡黠地對妹妹眨眨眼睛。
    “阿姐,咱們就這麽簡單的殺回洛家拿出證據,把張譯送進去蹲幾年豈不是太便宜他?”
    洛清禾聞言,啼笑皆非道:“傻妹妹,這怎麽可能。”
    “他欠我的,我必要他連本帶利、十倍百倍地奉還。”洛清禾挽起胸前一縷青絲,慢悠悠地攪動著。
    洛瀟瀟眉眼一彎,笑意盈盈:“甚好。”
    “張譯那邊,你覺得除了幕後之人,他的幫手還有誰?”洛清禾問。
    洛瀟瀟沉吟:“在我看,應該沒了。張譯那個人,刻薄寡恩,精明又自私。我還真的沒有見過他和誰走的比較近,他也沒什麽朋友。”
    “如此說來,倒好辦。”
    “阿姐,我又忍不住說你了,你當初是不是豬油蒙了心啊?不然怎麽會看上那個蠢貨。”洛瀟瀟低聲不滿道。
    “哼!你怎麽跟裴江知一樣,又往阿姐心口戳刀子是不是!”洛清禾佯怒。
    “好啦阿姐,我錯了嘛...”洛瀟瀟聲音越來越低,“但是!”
    她嘀咕著:“但是阿姐,那個裴江知我看著也不是什麽好人。”
    洛清禾失笑道:“你這丫頭,看誰都不像好人。”
    “本來就是!”洛瀟瀟緊緊摟住洛清禾的胳膊,略帶嬌蠻地說,“誰都別想搶走我的阿姐。”
    “咱們明天就出發,先去洛家祖宅拜訪陳伯。”洛清禾頓了頓,“祖宅在鎏年市,之後回洛家的途中倒是經過蓉城。咱們在蓉城稍作休整一下,我落了東西在蓉城別院。”
    “好,都聽阿姐的。”洛瀟瀟埋首在洛清禾懷裏,悶聲道。
    “說起來,”洛清禾把妹妹從懷裏撈出來,“你從洛家出來找我,張譯就沒有起疑心?”
    “他啊?”洛瀟瀟嗤笑著,“他以為我出來幫他抓人了。”
    “抓人?”
    洛瀟瀟深深望她一眼,牽起嘴角:“就是你啊!傻!你忘了張譯派出那麽多人一路攔截你了嘛!”
    洛清禾歪頭想想,腦中靈光一閃。
    她一彎唇,狡黠道:“瀟瀟,我有個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