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了。”
    餘薇盤膝坐在石柱頂端，看著夏芒乾操控的縈繞著水火的四百口飛劍，將自己最後的五百口火焰飛劍逼開，爾後斬破千劍傀儡的護體層……
    “以兩條水火之小道，演化「生死大道」之玄妙嗎？”
    餘薇眼眸微闔，隻覺心中湧現無數靈光。
    前世的一些尚未記起的悟道經驗，也突然如放電影般在腦海中浮起。
    這是轉世仙人所特有的‘覺醒’。
    因為轉世要經過地府，要喝孟婆湯。
    所以不管前世修為境界如何，轉世之後都會失去記憶。
    但轉世仙人的神魂，卻是先天就比普通人強大。
    再隨著修煉境界提升，或是突然受到觸動、刺激，便會覺醒大量前世的記憶。
    從而悟道境界飆升。
    又因為這些悟道記憶，本就是轉世仙人在前世苦修得來，故而隻要覺醒記起，便會立刻轉化為自己的境界和實力。
    也正因如此，轉世仙人在前期的修煉提升速度，才會遠遠超過普通修仙者。
    這也是普通修仙者最為羨慕的一點。
    很快。
    隨著餘薇再度睜開眼眸，整個人的氣質似乎都發生了變化。
    原本她雖氣質清冷如謫仙，可由於是參悟火行之道的原因，身體內的元力波動，更傾向於火係一脈。
    可現在——
    “夏芒師弟悟道境界高深，餘薇佩服。日後有暇，定要再向師弟討教。”
    餘薇看著對麵的灰衣少年，眼神並不冰冷，可卻渾身散發著一股寒意，仿佛能將她周圍的天地冰封。
    “隨時奉陪。”夏芒乾點點頭，感受到餘薇身上的氣息變化，以及道之威能降臨，自然而然地對周圍天地掌控，當即清楚對方這是突破了。
    於是他又開口道：“恭喜火虹仙子突破，成功掌握了第一條‘道’。”
    “不過是回憶起了些許前世記憶。”餘薇輕輕搖頭，“與師弟相比，不值一提。”
    說完，餘薇看到火聖已經起身，便從石柱頂端飄然飛下，讓出了切磋位置。
    ……
    論道殿角落。
    “可惜了。”
    雷川仙人搖頭，“餘薇要是覺醒再提前些，說不定就不會輸了。”
    他也是轉世仙人，自是知道覺醒前世記憶，對轉世仙人的實力增加會有多麽迅猛。
    “有何可惜的。”五瘋仙人拿著酒葫蘆，搖頭晃腦，“轉世仙人想覺醒前世記憶有多難，你又不是不知。能在交戰過後覺醒，還直接掌握了一條‘道’，看來剛才的失敗，對小丫頭的刺激很大。”
    “嗯。”
    “對。”
    玄冠仙人，殿才仙人俱都點頭。
    “都別說了，仔細看夏芒接下來與火聖的切磋。”寒山仙人不滿開口道。
    其他仙人來觀戰，一是出於對夏芒乾實力以及混元天仙傳承的好奇，二是純粹湊熱鬧看戲。
    可寒山仙人不一樣。
    他可是夏芒乾的師傅。
    不仔細觀察，看出夏芒乾在實戰切磋中表露出的不足，後麵還怎麽指點？
    有時候。
    弟子太妖孽，對師傅造成的壓力也很大。
    ……
    唰。
    紅袍赤腳的火聖一步踏出，同樣施展虛空挪移，瞬間出現在餘薇讓開的石柱頂端。
    他所用的那一傀儡，也躍入了下方的交戰場中。
    赫然還是千劍傀儡。
    且還是餘薇之前所操控的那尊。
    這也讓觀戰的老弟們，盡皆露出會心一笑。
    新弟子陣營的紀寧落敗，你夏芒乾用他的傀儡繼續切磋，打贏餘薇。
    現在老弟子陣營的餘薇落敗，我火聖師兄同樣也用她的傀儡繼續切磋！
    “夏芒師弟。”
    火聖在石柱頂端盤膝坐下，遙遙看著夏芒乾，微笑道，“與我論道切磋，你不必留手，盡管將自己所長全部施展出來便可，我都會接下。”
    隨著話音落下，無形的道之威能降臨交戰場，以兩尊千劍傀儡之間的中心線為界。
    火聖之千劍傀儡所在的一邊，無數淡淡紅色，宛如琉璃的火焰，將這一半天地變化成了火之世界。
    而夏芒乾之千劍傀儡所處的另一邊，卻毫無波瀾，甚至連溫度都未曾升高。
    僅僅隻是一個道之威能降臨，便顯現出了火聖修煉二百餘年，對自身之道，以及對天地元氣掌控的得心應手。
    這一幕。
    落在那些因看到夏芒乾出現，而急匆趕來的元神道人們眼中，也不禁紛紛露出驚豔之色。
    “看來用不了多久，我黑白學宮又要多出一名二代弟子了。”碧海笑著讚歎。
    “是啊。”
    “又要多出一名師弟了。”
    ……
    “那就請火聖師兄指教了。”
    夏芒乾手指撥弄手上指環的動作不停，依舊留出一部分神識，在無極圈內參悟煉化著第一重先天禁製。爾後隻用剩餘的神識操控著千劍傀儡。
    嘩~~~~
    就見一千口飛劍全部出鞘，並在空中分作兩半。
    五百口飛劍，纏繞著水流。
    五百口飛劍，縈繞著火焰。
    且分別在半空中，圍繞著各自的中心點，一正一反的旋轉。
    一時間。
    仿佛空中多出了兩尊巨大的水火劍輪。
    一水一火。
    一陰一陽。
    一生一死……
    奇異的道之韻味籠罩整個交戰場。
    原本界限分明的火之世界，那‘邊界處’竟開始漸漸模糊起來。
    一些淡淡紅色的琉璃火焰，似乎受到了無形力量的吸引，從火聖之傀儡所在的天地，不受控製的往夏芒乾之傀儡那邊而去。
    同時虛空中，隱隱還有‘生’‘死’的低語呢喃聲。
    仿佛有無數生靈在吟唱，讓聽到聲音之人忍不住也受到影響，直想將自己的神魂也投入進空中的兩尊水火劍輪中。
    “這就是「生死大道」的玄妙嗎？果然奇特。”火聖眼睛一亮。
    論道心，論對道的感悟，其實黑白學宮的很多元神道人都及不上他。
    若不是出了一個妖孽無比的邋遢真人，始終壓他一頭。
    以火聖的境界實力，如果在其他時代，已經能算黑白學宮三代弟子的第一人了。
    再加上他的修行時間超過兩百年，年齡比許多三代弟子的爺爺都大得多。
    所以哪怕是此時，他看夏芒乾，還是如看後生晚輩一樣。
    但他知道，自己該出手了。
    否則，再讓夏芒乾無休止地借力蓄勢下去，搞不好他也得陰溝裏翻船，吃些小虧。
    以他的驕傲，決不允許出現這等狀況。
    哪怕夏芒乾是如同邋遢真人那般的，不知道多少年才出一個的妖孽，想壓過他，也得再多修煉幾十年再說！
    嘩！
    他的千劍傀儡身上的一千口飛劍同樣出鞘。
    那籠罩著這一方天地的琉璃火焰，頓時如同落雁歸巢般齊齊往飛劍上匯聚。
    眨眼間。
    此處天地再無一絲道之威能。
    取而代之的，卻是一千口宛如琉璃般的淡紅色飛劍。
    “去！”火聖伸手一指。
    一千口琉璃飛劍忽然劃過道道弧線，不帶絲毫煙火氣息地往水火兩尊劍輪刺去。
    雖然相對逆向而轉動的兩尊劍輪，周圍彌漫著無形的各種吸力、斥力。
    可這些琉璃飛劍，每一口都將道之威能極度內斂。
    並在飛行之中不斷組合，最終化為兩口龐大的琉璃巨劍，無比堅定地刺擊向水火兩尊劍輪的中心點。
    轟！轟！
    隻見兩尊水火劍輪被兩口琉璃巨劍刺中，當即轟然而潰，重新化為一千口飛劍散落開。
    “最強的一點，也是最弱的一點……”
    火聖遙遙看著夏芒乾，淡然開口道，“夏芒師弟，你認輸吧。”
    ……
    “要贏了！”
    “哈哈，還得是火聖師兄！”
    論道殿內的老弟子們盡皆喜笑顏開。
    就連邋遢真人的嘴角也露出一抹笑意。
    看來不用我出手了。
    ……
    “紀寧師兄。”
    木子朔眼中盡是不甘，“夏芒師兄，要輸了嗎？”
    雖然他也知道，麵對火聖這樣的對手，他們新入門的弟子輸，是理所當然的。
    可有了先前紀寧的不斷勝出，木子朔還是存有一絲幻想。
    希望他們新弟子陣營中最強的夏芒師兄，能夠連火聖也擊敗，徹底將老弟子們心中的那份倨傲給擊碎！
    可……
    “彼此差距太大，”紀寧搖頭，“夏芒師兄怕是——”
    “快看！”木子朔突然瞪圓了眼睛。
    紀寧也吃驚地張大了嘴巴。
    隻見被轟散的一千口飛劍，竟然在空中各自旋轉。
    每一口飛劍都獨自形成一枚三尺方圓的劍輪，且劍輪外圈纏繞著水火。
    足足一千口飛劍，便是一千枚，或正轉，或反轉的水火劍輪。
    而一千枚水火劍輪，在空中竟組合成了一尊龐大，且立體的巨大劍之輪盤。
    其威勢之強，遠超方才的兩尊水火劍輪。
    且在那巨大劍之輪盤的影響下，交戰場內的空間和時間，似乎都有了變化。
    火聖隻覺自己的兩口琉璃巨劍，像是在被整個天地在壓製。
    他想要將其聚合在一塊，斬破周圍的壓製。
    可兩口琉璃巨劍之間的距離，明明很短，瞬息可至。
    但現在卻仿佛天各一方……
    “生死轉換，乾坤鎮壓，時光遲緩……一切盡在‘生死輪’。”
    夏芒乾目光一凝，“去！”
    嘭！嘭！
    兩口琉璃巨劍尚未聚合，便在威勢仿佛能碾壓諸天的巨大劍之輪盤下徹底崩潰。
    爾後劍之輪盤餘勢不停，直接碾過火聖所操控的那尊千劍傀儡……
    整個論道殿瞬間寂靜。
    唯有白發老者傀儡的聲音，回蕩在整個大殿之中。
    “夏芒乾，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