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為康斯坦丁，曾至火焰的山巔，於彼處融化青銅的海洋，鑄造神的名。”守夜人低下頭，一字不差誦出那刻在冰海銅柱表上的文字。
    “我的名為諾頓，曾墜入青銅的煉獄，於彼處執掌火焰的權柄，抹去王的敵人。”昂熱找個地方坐下，念出了下聯，笑著：“我們兩個和中二病患者一樣，不過，沒想到過了這麽多年，你還能記住這句話。”
    “當年冰海銅柱表的發掘工作是我親自領導的，文字的破譯也是我親手完成的。”弗拉梅爾臉色陰沉：“但我隻做到了翻譯出表麵意思，至今為止我們還沒搞懂那位最老的皇帝為何讓兩個青銅與火之王在它的戰記上刻下自己的誓言。”
    冰海銅柱表，曆史上從龍類紀元流傳到現在為數不多的文字記錄之一，相傳數萬年前龍族掀起了一場叛亂，黑王尼德霍格被他親手造出來的白王所背叛，後者聯合了龍族三分之一的勢力以及人類想要誅殺黑王。
    隻可惜的是，仿製品與真品之間的差距還是過大，白王被黑王所誅殺，屍骨湮滅，後者在平定了叛亂之後下令在銅柱上刻下這次叛亂的經過，分散後沉到北極周圍的海域，留以後人警示。
    在過去的無數歲月裏麵，這些銅柱或多或少被人打撈起了許多，隻不過極少有人意識到它們上麵所藏的隱秘，隻是簡單將其當成了文物。
    而那些看不懂的文字也隻是被認為成了某個滅亡部落的小眾文字。
    就這樣，冰海銅柱在市麵上以‘文物’的身份流通了良久，直到學院的第一任守夜人無意間在拍賣會上見到，將其拿下，這才發現了其中的秘密。
    但可惜的是，打撈上來的銅柱隻是一小部分，拿到一起也拚湊不出什麽有用的信息，但這讓秘黨第一次認識到了銅柱，並將其劃為了‘A+’級龍族遺物。
    二十一世紀初，在一次行動中，學院用了六條優秀學員的性命換來了大量的冰海銅柱表，身為時任守夜人的尼古拉斯.弗拉梅爾便作為首席專家參與了其中的破譯。
    然而唯一能拚起來構成完整信息的便是這兩句話。
    “你能確定這上麵的地址是青銅與火之王的鑄造所嗎？”昂熱不答反問：“這隻是一張大致的構圖，也許隻是個鍋爐房呢。”
    “雖然不能百分之百確定，但這無疑是青銅與火之王留下的手筆。你這個構圖是完全以中間的青銅矩陣為核心，從而搭建起整座建築的，能利用金屬做到這種地步，除了那位司掌著青銅與火職能的王以外應該沒別的人能做到。”副校長談到這個話題時顯得相當認真：“慢著，這東西你哪裏來的？總不會你親自潛進去畫了構圖吧？不對，你的字沒這麽好看。但我看這個字有些熟悉……”
    “來頭我就要保密了，畢竟這是我和他的交易。”昂熱一把搶回牛皮紙，嘴角微微挑起：“不過聽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青銅與火之王的鑄造所裏麵一定有些好東西。”
    “喂喂喂，咱倆都是這麽多年的老朋友了，告訴告訴我那個進去的人到底是誰，我想和他聊一聊。”守夜人見狀，過來和昂熱勾肩搭背：“這個家夥我肯定認識，這個筆記我有印象的，就是想不起來了。”
    “那你猜猜？”昂熱推開滿身酒氣的副校長。
    “貝奧武夫那個家族的怪物們？”
    “你知道的，他們向來看不上我，覺得我是打著偽教育家幌子的獨裁者，讓他們和我交易比宰掉龍王還難。”昂熱聳了聳肩膀。
    “校董會裏麵那個一直特別崇拜你的小姑娘？”
    “你是說我可愛的女兒洛朗嘛，不不不，她從來不會讓我去幹這麽危險的事情，她每天關心的隻是我又吃了多少高膽固醇的食物。”
    “那……”副校長沉默良久，以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昂熱：“你該不會和龐貝……”
    “打住，提到那個騷包我就知道你這個猜測不對勁了。”昂熱連忙擺手：“不是他。”
    “那是誰？麗麗？莎莎？還是溫諾？咦，他們是誰來著，我有印象但忘了他們模樣了。”
    “那是你當西部牛仔時追到手最漂亮的幾個姑娘。”昂熱一臉黑線：“這個話題到此結束，你猜不到是誰的。順便一說，就算你猜到了我也會否認的。”
    “既然這樣那算了，反正我隻是好奇裏麵到底什麽樣子，你都找上來門了，那說明計劃已經定好了吧，給我多拍幾張照片就行。”守夜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不，我什麽計劃都沒有，所以想來谘詢一下老友你的意見。”昂熱聳了聳肩：“畢竟還對這種地方一無了解，我不能派人去送死。”
    “這不像是你的做事風格。”守夜人看著昂熱的神色皺起眉頭，相識了這麽多年他知道後者沒在說謊：“難不成也有你拿不準的事情？”
    “我拿不準的事情有很多，就比如格陵蘭海事件，但我敢賭，而且幸運女神常常光顧於我，讓我贏下盤口。”昂熱罕見歎了口氣：“這次我有些猶豫，我們不知道裏麵到底有什麽東西，萬一有龍王的話派這群娃娃過去就是在送死。
    我們無法用探測儀從外麵測定鑄造所是否有活物，因為普通探測設備的電子線路都被燒壞了，就和當時格陵蘭海的狀況一樣，當時有校董會的壓迫，我們不得不迅速派人，但這次不一樣了，他們的意見對我已經沒有太大的威懾力，我希望再斟酌一下這次計劃。”
    “昂熱，你在騙自己，你心知肚明，裏麵不可能有活著的龍王的。”守夜人聽到這裏，笑了出來：“龍王無論如何是不會呆在這種存在矩陣和成片的水銀中生存的，那隻不過是青銅與火之王在離開前所做的封印，就算是其他龍王也無可奈何，隻能在外麵不斷構想裏麵究竟藏了什麽寶物。
    我明白了，你來這裏，隻是想讓我幫你做出一個決定是吧。”
    昂熱凝視那刻有無數皺紋油光嶄亮的麵孔，良久之後笑出聲來，輕聲道：“果然還是瞞不住你。”
    “龍王成群蘇醒是預言的倒數第二篇，你害怕的是一旦進入了那個地方，引起一係列龍王蘇醒對嗎？”守夜人慢慢起身，在屋內踱步：“真是沒想到，最想殺掉龍王的你，此時卻在這裏猶豫是否要把龍王全部喚醒，有些讓人好笑啊。”
    “這個世界多麽美好啊，有腿長能到我胸口的高挑模特，有古巴產的高等雪茄，當然飆車時飲上幾口加冰的葡萄酒也是我的最愛。”昂熱靠在沙發上看著天花板：“享受了這麽久，一想到即將要做的事有可能毀滅掉這個世界，換是誰都會猶豫吧。”
    “如果你隻是猶豫想到我這裏找心理安慰的話，請把我的垃圾帶出去。”守夜人哼了聲。
    “你知道嗎，在古代，歐洲那群皇室貴族在上戰場之前，一定要拜訪一下自己的朋友，這也許是見到的最後一麵。”昂熱笑了笑：“但實際上是在炫耀，因為當時隻有家底富裕的人才能上戰場打仗，他們認為在戰場上死去是一種榮耀，死後靈魂會跟著神的步伐再次蒞臨這個世界。”
    “我不會羨慕你被龍王一爪子拍死的。”尼古拉斯.弗拉梅爾也笑著：“但我相信你覺得死在對龍王的戰場會是一種解脫。”
    “是啊。”昂熱從包中抽出雪茄，夾在手指中間在皮靴上抽了抽，繼而放到嘴中點燃，吞吐著雲霧：
    “老朋友，我們等這一天多久了呢？”
    “我也忘了。”副校長收起平日裏那放蕩的笑容，一本正經起來：“不過，昂熱，若是你真的做成了的話，你應該知道在那之後是什麽。”
    “爭權嗎？那就與我無關了，就是一群小輩們的遊戲，我的目標隻是龍類。”
    “但他們若是變為新的龍族呢？”
    “那就抱歉了。”昂熱袖口中的折刀無聲滑落，瞬息間便釘在了牆上：“我會在死前殺掉所有的龍族。”
    “那你要知道，對我們下手的可就不止龍族了，本來我還以為你們之間會有著調和的餘地呢。”守夜人走到昂熱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過，老朋友你放心，你死的那一天我會買上一束鮮花帶上一瓶好酒放在你的墓碑上的。你的姑娘們我也會照顧好的。”
    “我相信死的會是他們。”昂熱咧開了嘴：“時候不早了，你大概明白我來的用意了，那我就撤了。”
    “好走不送。”副校長吐了吐舌頭，隨而一晃直接躺在了沙發上：“門口的那兩袋垃圾幫我帶下去。”
    昂熱拿起黑袋子聞了聞，眉頭鎖緊：“裏麵的東西都爛了。”
    “所以我才讓你把它們先扔掉，剩餘的東西還能放幾天。”
    “不用我找人來幫你收拾收拾？”
    “這幾天我有事情，出門的時候幫我把牌子掛上吧。”
    昂熱遲疑片刻，在走出門的那一刻回頭輕聲道：
    “謝謝。”
    “趕快從我這裏滾開，你個煞星。”守夜人擺了擺手。
    砰的一聲，門被昂熱摔上，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那應該是昂熱幫他把‘請勿打擾’的牌子掛在了門上。
    “靠，今天真是倒黴，要是多喝點酒估計就能逃過這一劫了。”
    “也罷，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要怪就得怪自己當年為什麽這麽傻，能和這家夥認識，還推心置腹的。”
    “昂熱你個王八蛋，想和龍王開戰還要惹校董會那群家夥，真是巴不得好死，你巴不得好死別拉上我啊。”
    副校長躺在皮椅上臉色通紅，連罵了半個小時這才作罷。
    他坐起身子，踢開腳下的垃圾，走向自己的書房。
    ……
    次日上午，校長辦公室。
    昂熱精神矍鑠，就像是老樹逢春一樣，施耐德覺得他好像年輕了幾歲。
    “校長，有什麽事情？”施耐德沙啞的聲音響起，就像是鬼魅伴著陰風在人背後低語一樣，不過昂熱卻依舊神色自若，畢竟這麽多年無論怎樣也應該習慣下來了。
    “有個地方需要執行部派人去探索一下。”昂熱將文件夾遞了過去。
    “探索任務？是哪個法老的墳墓嗎？”施耐德拿過文件夾，卻在看到那標紅的S字母前愣了神。
    “S級的探索任務？”施耐德不確定反問道。
    在過去執行部的記錄中，這種探索性質的任務一般都交給學員實習來做，相當罕見有這種由校長親自交給身為執行部部長的施耐德的情況。
    “不要輕視它，這可是龍王的鑄造所。”昂熱看出了施耐德的疑惑，小聲告誡著。
    “龍王？”男人噌的一聲站了起來，連呼吸器都有些搖晃，龍王這兩個字對他來講意義實在是非同尋常，當時自己的呼吸係統便是被龍王等級的敵人所摧毀，連帶著他那六個學生的性命。
    “放輕鬆，施耐德，隻是青銅與火之王曾經呆過的地方，裏麵並沒有活著的龍王。”昂熱笑著，將麵前這隻蓄勢待發的箭安撫了下來：“我隻是需要你製定一個計劃，選出一些血統優秀的人員去探索。”
    “在哪裏？”施耐德努力呼吸將自己平靜下來。
    “中國，四川。”昂熱想了想：“如果信息沒錯誤的話。”
    “明白了。”
    施耐德點點頭，提著檔案袋轉身離開。
    昂熱看著男人佝僂的身影，叼著雪茄，陷入了沉思。
    ……
    “快走兩步。”女孩麵無表情下著命令。
    “喂喂喂，我也沒說要去啊。”還沒有從午覺中完全醒過來的路明非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揉著眼睛。
    “我沒記錯的話，你不是要也要參加宴會嗎？”零板著麵孔，：“正好順路。”
    “宴會是晚上，不是下午！”路明非立刻反駁道：“還差三個多小時呢。”
    “我怕有危險。”零繼續往前走著。
    光天化日之下能有什麽危險？再說，這所學院中最大的危險就是包括你在內的幾個人吧，我還記得當年你一腳把氧氣罐踹出窗外差點炸了學校呢！
    路明非咽了口口水，一言不發跟在女孩身後。
    因為此時的女孩停下腳步正直視著他，等待他說些什麽。
    “今天天氣不錯。”路明非聳了聳肩。
    “既然沒意見那就走吧。”零轉過身，語氣平淡：“凱撒說他給我們準備了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