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 都是軟管在作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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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這幾年培訓的日子挺緊張的,王欣感覺很累,一旦鬆弛了下來,他就沉沉地睡去。雖然他感覺自己沒有進入酣睡的狀態,可是他實際上已經開始了夢囈。開始是掉進大海裏的感覺,他似乎看到了曲小鳳就在不遠處,他拚命地遊過去,眼看就要到了小鳳的身邊,可是小鳳她隻是回頭對他調笑一下,然後悠然自得地遊走了。小鳳剛剛消失,王欣就覺得眼前出現的是一條大鯊魚,長著大口,好像是奔著自己來的。王欣害怕得要死,急忙要逃開,可是手腳都不能動,甚至都沒了呼吸。王欣就想大叫,可是怎麽用力都沒有一點聲音,這時候鯊魚張開了大口,他匆忙看了一眼,發現小鳳就在鯊魚的嘴裏,還美滋滋地笑呢。隻是一刹那間,鯊魚大嘴吞過來,王欣眼前一黑,覺得什麽也不存在了。不過,身上突然有了溫暖,覺得就像是冬天的夜裏自己把被窩踢騰開了,母親私下裏又把被子蓋上的感覺。王欣這個時候隱約聽到遙遠的聲音,像是一首歌,又像是聲嘶力竭的呼喊,‘醒來吧
    天快要亮了
    趕路吧
    路途很遙遠
    親愛的
    你不要害怕
    黑暗之光明來臨之前
    一道光明
    醒來吧
    醒來吧
    醒來吧’
    他想趕緊起床,馬上去上學,否則就要遲到了。可是他怎麽也起不來,似乎身上所有的零部件都已經壞了,或者沒有電了,他那個著急呀,他幾乎都要瘋了,不行啊,堅決不能遲到,從小到大從來沒有遲到過呀,他感覺到自己這樣喃喃地說著。
    與此同時,仝小新就坐在王欣的病床邊上,哼著那首醒來的歌,她是用真情來唱的,唱得自己眼裏都噙著淚花。可是,看到王欣依然那麽沉靜地睡著,仝小新心裏那個痛啊,這個男人是怎麽回事兒,既然大夫說身體機能沒有問題,怎麽就是沉睡不醒呢,大夫讓給他不停地說話,不停地呼叫他的名字,他和關雲霓輪班這樣不停地做,已經好幾天了,怎麽一點作用都不起呢?剛剛雲霓還偷偷說,這樣下去什麽時候是個頭哇?對呀,仝小新雖然沒有從嘴裏說出來,可是心裏也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到底他會不會一輩子一直就這樣子呀?是不是醫生診斷弄錯了,他就是那種植物人呀?可是,每當想到這個問題的時候,仝小新就會不自覺地責備自己,她不相信王欣就這樣不吭不哈也不經過自己同意就這樣默默地走了,就算是還有一口氣,可是那也是靠機械治療維持的生命跡象,如果說把那些氧氣管子全部拔掉,會是一個什麽樣的情況呢?會不會立即就沒了生命呢?
    對於王欣這次溺水,仝小新百思不得其解。他一個人跑到那個湖邊上幹啥去了?是和藝校的女孩子約會了嗎?有人說可能是和曲助理一起去的,可是到現在已經幾天了也沒有見到曲美鳳的影子,這樣根本不可能的。她多少也知道一點曲美鳳對王欣的那份感情,可是仝小新從來就沒有擔心過,在她心裏,王欣這麽優秀,更多的女孩子喜歡那是一種榮幸,說明自己的眼光沒錯,說明王欣的確是很出眾。當然,她也知道王欣對她不像是對夏姐姐那樣的愛情,可是仝小新不願意管這些,隻要是愛,男女私情也好,兄妹感情也好,她都相信王欣對她是一份真心。至於那些與身體相關的情欲就讓它見鬼去吧!仝小新不在乎這些,過去自己不是也曾經把這些東西看得很淡嗎,不是也曾經和那個阿拉伯王子魚水之歡嗎,那就是餓了吃頓飯而已。可是感情不一樣,那是一個永恒不變的東西,是發自內心沒有有一點私心的東西,是世間最最珍貴最最純美的東西,並且這種東西它是伴隨著充分的信任存在的,並且還不用語言交流,純粹是一種心靈感應,就算是距離十萬八千裏,也同樣可以感應到。仝小新就想,她的這份心,這一刻王欣就是在昏迷中也同樣可以感受得到,這就足夠了!
    “小新。”
    “媽,你來了!”仝小新抬頭看看Ma
    y,然後慢慢把自己的手從王欣的手心裏移開,把被子輕輕地蓋上,還拍了一下,擔心壓得不實透風。
    “你回去吧,我來替你看著!”
    “不用,我還要給他唱歌呢。”
    “唱什麽歌呀?”Ma
    y笑了,覺得這些年輕人真是瘋了,明明人沒有了意識,還要唱什麽歌。
    “大夫說了,讓他最親近的人不停地呼喚他的名字,這樣他可能會有所反應,也許會更快的蘇醒過來呢!”
    “那是大夫騙你的,想讓你不要太擔心,是為了活著的人舒緩心情用的。這你也相信?”
    “媽,你說啥呢?王欣他真的沒事兒,就是暫時睡著了,過幾天他就會醒過來的。”
    “好了,我說不過你。馬上就要上繳畢業論文了,你去吧,我來給他唱歌!”說著,Ma
    y心疼女兒,就把小新往外推。小新掙紮,不願意離開,就說,“媽,你要幹啥呀,你的聲音那麽難聽,就是我聽到了也不願意回來呢!”
    “這孩子,嘴怎麽這麽損呢!你看你媽是不是看起來麵相不比王欣大吧?要不是有了Da
    ie,說不了我還可以把王欣從你身邊搶過來呢?你信不信?”
    “媽,越說越不像話了。我說了,我不會嫁給王欣的,我就是喜歡他,我愛他,但是我不想讓婚姻這個繩索把我的愛情給扼殺了。你要是真有本事,你把Da
    ie休了,等王欣醒來,嫁給他,那我才算是服了你啦!”說完,仝小新氣鼓鼓地出去了。
    “這閨女,開個玩笑,還真生氣了?”
    “誰說我生氣了?”仝小新走到門口聽到Ma
    y這話,又轉回來。
    “好,好,就算媽媽沒說過還不行嗎。喂,對了,王欣都這個樣子了,怎麽他家裏人一個也沒來?”Ma
    y突然提出這個嚴肅的問題。
    “對呀,”仝小新好像這個時候才想起來王欣的父母家人。可是也不對,那個雲霓不是說已經嫁給了王欣,並且說是已經舉行了婚禮儀式,那樣的話,她就算是王欣的家人了,可是為啥王欣的父母在濱海一直就沒有露麵呢?“媽,你等著,我去跟他爹娘打個電話問問?”這一次,仝小新心裏有事兒,一窩風出去打電話了。剩下Ma
    y一個人,坐在女兒剛才坐的位置上,輕輕揭開剛才被小新壓了的被單,露出王欣那雙粗壯的男人的大手。Ma
    y顫巍巍地用手指觸動了一下,然後幾個手指慢慢靠近過去,摸到有點冰涼的手背,逐漸地將手掌放上去,心裏就想,這個男人有什麽魅力,怎麽就讓自己的女兒那麽死心搭地地去愛他?不過,這個時候,Ma
    y看了一下王欣英俊的麵龐,雖然有些蒼白,鼻孔裏插滿了各種管子,可是那模樣依然那麽英俊,這讓Ma
    y不自覺地想起了自己當年和範長進的那些甜蜜經曆。她這個時候看著王欣,就覺得這個年輕人比當年的範長進還要英俊很多,可惜了,自己沒有機會了,她已經問過醫生了,一個星期都過去了,一點生命的跡象都沒有了,要是拔了這些管子,立馬這個人就不存在了,下次再見到那就是一張照片了。今天她專門過來就是想親自考慮一下是不是按照醫生的意見,拔了管子算了。可是,她看到自己女兒那個親密的樣子,這個當媽媽的又不忍心,所以讓仝小新回去休息,自己坐下來好好想想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畢竟王欣不是她的親屬,雖然從感情上說,和自己女兒有著親密的關係,除了沒有結婚之外,其它任何方麵幾乎比她這個媽媽還要得到信任,可是畢竟王欣的血管裏流淌的是王大夯的血,到底該怎麽做,必須由他們王家的人來做決定才是。想著這些,Ma
    y就有一種自私的想法,幹嗎當初自己不縱容自己女兒跟這個靚仔結婚呢,要是那樣,就不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情,這麽一個優秀的男人,就這麽英年早逝,真的是一種人才的浪費呀!再說,能夠成長到這個地步也真的是不容易,可惜了!想到這一點,Ma
    y也覺得女兒說的有道理,說不了真的歌聲能夠喚醒這個長睡的男人呢?Ma
    y開始從心裏哼唱一首歌,那是一首英文歌,可是後來逐漸演變成另外一首,不過,Ma
    y不知道歌詞,隻能在嘴裏哼哼小調,最後她想到了兩句詞,就大膽地唱了出來。
    ‘從生到死有多遠,一念之間吧?醒來吧,回到這世間,因為有人在等你,不能太自私,不管不顧就這樣離開這裏,孤獨地遠行!’
    這歌詞大概是Ma
    y伴隨著心中的韻律臨時編的,不過,那種感情卻是真實的。雖然已經五十多歲了,可是Ma
    y覺得自己的心才三十歲,對於異性的追求從來就沒有停止過,隻從和那個範長進分手,被迫嫁給了仝鑫勇,她就已經把愛情看成了一堆糞土,她已經不再相信這世間還有什麽真情的存在,男人女人除了情欲就不可能會有任何別的感情,一旦沒了這種情欲,那就是說愛情也就是死亡了。她心裏很清楚,男人女人,冠冕堂皇地討論愛情,真的不臉紅嗎,還不是用來當成一張遮羞布而已,這一點還不如一隻狗,敢於公開追求自己喜歡的異性。
    “阿姨,你在唱歌?”突然,一個聲音進來。Ma
    y看了一眼,見到是雲霓,就露出一臉的不屑,從鼻子裏哼了一聲,算是答複。
    “董事長呢?她走了?怎麽也不叫我一聲,我可以過來值班的。”關雲霓說。
    “小新她回家有點事兒,你去睡吧,我來看著。”聽到關雲霓說是值班,而不是說陪護,這讓Ma
    y心裏很反感。雖然男人女人夫妻之間就是那麽會事兒,可是Ma
    y這是對自己而言,對待別人她可是丁是丁卯是卯,一點不含糊。
    雲霓在房間裏收拾東西,然後倒了一杯茶端過來,遞到Ma
    y麵前,“阿姨,你喝口茶吧!”Ma
    y離開那個床邊的座位,走到窗口的沙發上坐下來,慢慢地呷了一口茶,然後問,“雲霓,要是王欣一直這個樣子,你準備怎麽辦?”
    “我不知道哇!”雲霓心情很不好,這是她最不願意想的問題。當然她很希望王欣醒過來,可是這已經一周過去了,一點好的跡象都沒有,心裏就開始有點著急,現在她開始有點後悔當初那麽匆忙地舉行了一個簡易的婚禮,這樣說明自己太不成熟,盡管還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結婚同房,可是,外麵已經知道她是結過婚的人。如果,王欣真的就這樣過去了,那她就成了二婚,這些且不說,關鍵是這個二婚的名義來得太不值,雖說王欣在的時候,她也一直解釋自己不是為了王欣的家產也不是為了王欣的身份,可是,現在出了狀況,她才知道自己內心深處不是為了這些哪又是什麽呢?
    “你是王欣的太太,你要認真考慮一下才對,我和小新都是外人,好多大主意還需要你拿呀?”Ma
    y像是認真地說。
    “阿姨,你是過來人,也是見過大世麵的人,你說我應該怎麽辦呢?”關雲霓還是年輕,被Ma
    y幾句話就上了套。既然是小新的媽媽,一定是真心關心自己的,所以,她根本就沒多想,直接問起了Ma
    y的意見。
    “這個要看你對他的感情有多深了。要是真心,就這樣守護他一輩子也是應該的。不過我可是聽說你們根本還沒有圓房,也就是說沒有實際意義上的夫妻關係。這樣你還是一個黃花大閨女,一輩子可就虧了。”
    Ma
    y這樣說的時候,一直看著雲霓的表情變化。
    “阿姨,我真的好難。我也沒想到會是這麽一會事兒。當初我就懷疑他和那個小鳳不清不楚,這不是他們兩個同時出問題,我就認為,他們是故意尋短見的。我覺得吃虧死了,要不是我父母逼我趕緊舉行個結婚儀式,我真的就想打退堂鼓了。我覺得我配不上他。可是現在人家都知道了我是他的女人,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Ma
    y聽了,心裏就明白了一大半,然後就說,“醫生已經說了,王欣的命就是那幾根管子在支撐著,如果拔了,瞬間也就不存在了。所以,你要認真想一下,到底該怎麽做?如果你擔心自己的未來,我向你保證,不用擔心,我可以讓你們董事長給你一大筆錢,你就留在這裏,不用回去,過一段時間,自己再找一個人嫁了,美美地過自己的日子,多好哇!”
    “阿姨,那不好吧?我已經是他的媳婦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這樣做,恐怕別人會恥笑我的。”雲霓其實覺得小新媽媽的話不是沒有道理,既然人完全是靠氧氣活著的,還不如直接死了算了,這樣所有的人都可以解脫。否則,這樣磨下去,什麽時候是個頭哇?
    “你要是同意,等小新過來,我就跟她說說!”Ma
    y這樣說了,雲霓既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
    到了晚上,仝小新風風火火進來,見到雲霓也在,就說,“你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睡夠了嗎?”
    “嗯,我一直睡不著,所以早來了,和阿姨聊天呢。明天你要是有事,叫我過來就好。”雲霓覺得不好意思地說。
    “怎麽樣?打通了?”Ma
    y立馬問。
    “嗯,打通了。不過,喂,雲霓,你老公公怎麽說不知道還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難道你們沒有通知他老人家嗎?”
    “啊,這樣子,那時候他電話一直沒人接,後來也就算了。”雲霓本來想說自己這個老公公很不靠譜,隻從婆婆去世以後,一直就沒在家裏住過。可是在雲霓眼裏,小新和Ma
    y算是外人,家醜不可外揚,她還不想讓她們母女知道這些事情。
    “什麽沒人接,不就是找了個小老婆嗎?”Ma
    y馬上說。
    “媽,不是小老婆,是王欣的繼母,他媽媽去世了!”仝小新趕緊解釋。對於仝小新來說,她也不太讚成王欣父親王大夯的做法,可是畢竟這是人家私人的事情,至少,在王欣娘在世的時候,他沒有這樣做,那麽現在這樣做了,那是人家的權力,自己媽媽不是已經嫁了三次嗎?
    “什麽時候到哇?”Ma
    y又追問。
    “這個我不清楚,他說還要辦手續呢。你說說一個人護照簽證辦下來,沒有半月二十天估計是辦不成的。”仝小新其實也不著急,作為王欣的父親本應第一時間得到這個消息,可是仝小新去到濱海醫院的時候,那裏已經聚集了很多人,當時看到王欣那個狀況,仝小新根本就沒有想那麽多,唯一的想法就是趕緊把王欣弄到美國去治療,那裏的醫療條件會好一些,所以,她就調動了各種關係,辦了手續,帶著雲霓上了她租來的專機。
    “太慢了,這樣熬下去,也不是辦法,要不我給老範打個電話,讓他幫忙加快一下!”在Ma
    y的心目中,她說加快,那就是花點錢,啥事都能解決。她想讓王大夯過來,看看他兒子真實的情況,把那些管子拔掉,也就算是了卻一件大事兒,否則,自己女兒天天守在這個沒有未來的醫院裏,這算是咋回事兒呀?再說,小新需要盡快弄完畢業論文,然後她還需要到新雨欣去運營公司呢。
    “媽,你瘋了,我都說了,以後不能提以前的事兒,我就是,”說到這裏,仝小新發現自己說漏了嘴,趕緊打住。當然,Ma
    y清楚自己女兒要說什麽,還不就是不讓和那個範長進來往,雖然是仝小新的親生父親,可是仝小新不認這個父親,她已經決定不管血管裏流的誰的血,她都是仝家的子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