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犁庭
字數:8978 加入書籤
平靜又不平靜的一夜,就在洶洶湧動的暗流之中過去。
翌日,清晨,港島本島,西區中環。
港島地理上有一句俗話,叫做:新界分南北,九龍分東西,港島分內外。
其中的內港島,指得就是中西區的中環。
這是港島的心髒地帶,也是港島最早開發的地區,早在十八世紀四十年代,英國人便搶占了此地,建立起了軍事基地與圍繞發展的維多利亞城。
維多利亞城又分為西環,上環,中環和下環,中環便是這四環的心髒,也就是俗稱的內城,為港島的商業與正治中心,各大銀行,各大企業,各大跨國金融機構,港府總部,總督官邸,全都坐落於此。
如此發展,可見繁榮,是港島最為光鮮亮麗的一麵,國際大都會的體麵象征。
這裏大樓林立,車水馬龍,眾多商界大亨,金融大鱷,乃至行業龍頭的企業公司都在其中,雖然麵積不到港島總體的十分之一,但卻匯集著港島百分之九十的財富與權力。
所以,它的經濟,必定繁榮。
不僅經濟繁榮,民生治安也極好,那些社團古惑仔,最多也就是銅鑼灣等地方的夜場閑逛,決計不敢到這裏耀武揚威,因為這裏每條街都有一支機動部隊,武裝警察,每日準時準點,終不間斷的巡邏。
別說古惑仔,就是那些無法無天的悍匪狂徒,也不敢提著長槍短炮來這裏搶劫,因為大概率搶不過,搶得過也逃不了,逃得了也沒地方給他們囂張花費,反而上天無路,下地無門。
畢竟,他們才是港島的主人,真真正正的統治者。
幫派社團也好,悍匪狂徒也罷,沒有人可以挑戰他們的權威。
但今天……
「嗚!!!」
刺耳的警笛聲打破了早間的寧靜與和諧,數十輛警車鳴著警笛,呼嘯而來,半途又節節分流,於行人錯愕的目光之中,向座座商業大廈衝去。
「榮業集團!」
先前的一輛警車停在一座大廈之前,西裝筆挺的陳國忠帶著幾名警員走下,直向內中走去。
「什麽人?」
「你們想要幹什麽!」
「站住,私人地方,閑人免進!」
一眾保安即刻湧出,組成人牆將他攔住。
陳國忠神色不變,出示一份文件說道:「九龍警署重案組高級督察陳國忠,你們榮業集團涉嫌重大案件,所有管理人員,全數拘捕調查!」
「任何暴力對抗,皆為武力拒捕,可就地擊斃!」
「讓開,否則,也視為暴力對抗!」
「這……」
保安隊長驚怒交加,但麵對全副武裝的九龍警員,還有黑洞洞的槍口又不敢動彈。
就在此時,一名西裝男子自後方驚怒走出,氣勢洶洶的喝問道:「你們是什麽人,知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你們的上司是哪個,信不信我現在就打電話給警務處……」
「拿下!」
「是!」
陳國忠不作理會,直接下令,身後的警員即刻動作,將那人按倒在地。
此時又見……
「阿ir,就是他們,這些假警察想搶劫我們公司。」
一人領著一隊貝雷帽,藍襯衫,全副武裝的ptu匆匆趕到。
然後,這隊ptu(機動部隊)就驚住了腳步,僵在了原地。
這讓報案的那名榮業集團經理有些疑惑,回過頭來望著僵滯的一眾機動部隊:「你們幹什麽,還不快點阻止他們,把這些假警察拿下!」
「……」
帶隊的何展文一陣沉默,看
了看那名經理,又看了看前方的陳國忠與一眾九龍警員,隨後默默轉身:「走!」
「你們……!」
「拿下!」
「砰!」
背後傳來那名暴力的響動與痛楚的慘叫,但何展文還是頭也不回的帶隊離開了。
這不隻是因為上次九龍城留下的陰影,更是因為今早他接到的一道秘密命令。
不要管,不要問,不要跟那些人起衝突!
原本何展文還不明白這命令的意思,但現在他明白了,完完全全的明白了。
是那個人!
他又來了!
一個九龍,還不夠他鬧嗎,現在竟然把手伸到港島,伸到中環來?
上邊為什麽不管,還下這樣的命令,放縱他,默許他?
是管不了,還是不想管?
又或者……兩者皆有?
何展文不知道,他隻是一個小小的警長,這點經驗眼界與人生閱曆,不足以讓他看清這港島的雲波詭譎,各方博弈。
所以,他隻能遵照命令,也遵照身心的本能,遠離這個讓人膽寒的風暴漩渦。
這是一個小人物的智慧。
可惜,不是所有的小人物,都有這樣安身立命的智慧。
很多人就看不清局勢,搞不清狀況,成了他人手中的棋子與炮灰。
「你們是誰?」
「這是我的防區,馬上給我滾!」
「中環什麽時候輪得到你們九龍的人話事?」
「我們公司受大不列顛的法律保護,你們這些華國人沒有資格……」
「砰!!!」
刺耳的槍聲轟鳴炸起,徹底撕碎了中環的祥和與平靜,混亂的風暴開始卷動,洶洶肆虐,將一棟棟大廈,一家家公司,一個個集團卷入其中。
不,不止是中環,西環,上環,下環,整個港島都受到了衝擊與波及,榮業大廈的景象,其他地方,其他公司也在上演。
亂,亂,亂!
整個港島都亂成了一鍋粥。
不時有槍聲回響,各種流血事件,暴力衝突發生。
但亂中有序,默契平衡,不少人作壁上觀,並未被卷入風波。
「這樣搞……他瘋了嗎?」
「就算那些人做得過分了些,他也沒必要做到這個地步吧?」
「這裏是中環,港島的門麵,港島的心髒,怎麽能讓他這樣搞!」
「那幫英國人了,就不管一管嗎?」
「果然,鬼佬就是鬼佬,一個都靠不住。」
「平時拿得吃得比誰都多,遇到事情跑得比誰都快!」
「昨晚動了柏家還不夠,今天還要把所有人都拉下水?」
「他是不是瘋了,知不知道這樣做,會造成什麽後果?」
「打電話,馬上給我接一哥……」
「打不通,打不通就繼續打!」
「備車,去總督府,馬上!」
「……」
風暴卷起,肆虐開來,將無數人卷入其中,一片風雨飄搖,人心惶惶。
與此同時,另一邊,九龍城。
「你們是不是窮瘋了?」
「保釋費一千萬?」
「你們怎麽不幹脆點去搶?」
「你們上司是誰,讓他出來見我!」
警署之內,同樣吵鬧,不少衣著光鮮,妝容靚麗,一看便知身家富貴的男女,正驚怒交加的麵對著負責保釋申請的警員。
對此,那名女警員微微一笑:「這位先生,你兒子的資料
卷宗上有大量案底,其中包括醉酒,飆車,危險駕駛與故意傷人等多項罪案記錄,按照我們警署的新出法規,這保釋金的數額完全合理合規,請問你是否還要保釋?」
「我……」
男子話語一滯,不知如何是好。
反倒是身邊的貴婦緊張出聲:「保釋保釋,不管花多少錢,我都要救出我兒子。」
「好的。」
女警點了點頭,隨即說道:「先生,請到那邊交納保釋金,另外,這位女士,你作為區議員,涉嫌職務的包庇犯罪,請跟我們職務罪案科的同事走一趟。」
「你……!!!」
「對了!」
女警沒有理會驚怒交加的二人,再向那名男子說道:「你剛剛說要見我們的上司,剛好,許ir有交代,要會見所有保釋人員,但不是現在,你可以在明晚八點來此參加會麵。」
如此這般,一日過去,風暴漸息。
但這隻是表麵,暗下的水流更是洶湧。
公海,一艘豪華遊輪上,一場密會正在進行。
「這個人,瘋了嗎?」
「他想幹什麽,他到底想幹什麽?」
「昨晚拿下了柏家還不夠,還要把我們趕盡殺絕?」
「我就說了,做事要低調一點,那些東西完全可以在南洋搞,沒必要在港島弄,不然很容易招來各種麻煩,你們不聽,現在信了吧?」
「你說得簡單,南洋就沒有問題沒有麻煩,港島這邊本就是三不管,好發展,又是三角中心,貿易往來,交通便利,換個地方,我們要增加多少成本,付出多少代價?」
「要不是他占了九龍城,斷了交通線,查了東南亞的貨,我們也不會在港島做這些事情,說來說去,都是他的禍,這個人非要與我們作對,與我們為敵!」
「必須想辦法解決他,他一日不死,我們一日不得安寧!」
「說得簡單,怎麽解決,五大宗師,四人輪戰,其中還有一個吞服大還丹,將破大宗師的陳天雲,這樣都勝不過他,擋不住他,我們拿什麽解決他?」
「所以我說就不該招惹他,那些社團,那些武館都觸了雷,你們還不知道低調!」
「低調,你以為低調就行了,他根本就是衝著我們來的……」
「夠了!!」
爭吵之聲被一人冷厲打斷:「馬後炮有什麽用,解決問題才是關鍵,各家的損失怎麽樣?」
「這……」
「很大很大,難以估量!」
「幾個總公司都被查封了,管理人員全給他拉回了警署。」
「沒有這些公司居中調配,我們很多手腳都放不開,動不了。」
「不止是這些商業公司,還有明裏暗裏的生產工廠,物資倉庫以及運輸線路,都給他封得封,查的查,斷的斷!」
「柏元述那個老東西出賣了我們!」
「這個混賬,不配當納蘭家的子孫!」
「他哪裏來的這麽多人手?」
「前段時間,他在武館街新招了一批警員,都是各大武館的精英弟子,甚至還有部分武館武師,全給他拉到手下。各種威逼利誘,全都如狼似虎。」
「這些人不足為懼,關鍵是他,他不現身,他不動作,我們也不能現身不能動作,再加上那些鬼佬跟社團,禍水東引,趁火打劫……王八蛋!」
「英國人在默許,在放縱,葛倫那個老鬼,想要把這個燙手山芋拋到我們身上,讓我們徹底投向他。」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否則別說地宮那邊要出現問題,我們自己都自身難保。」
「怎
麽辦?」
一陣議論過後,事情又回到了原點。
怎麽辦?
怎麽辦!
「要不……」
「請老祖宗出手吧?」
「事到如今,這是唯一辦法了!」
「必須鏟除他,我們才有安寧!」
「老祖宗……行得通嗎?」
「地宮那邊,什麽態度?」
「不行,時機未到,時機未到!」
「老祖宗那邊……還不能動!」
「忍吧,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靜候時機!」
「忍,怎麽忍,他擺明要把我們趕盡殺絕!」
「實在不行,就魚死網破,把整個港島都拉進來,那些人不是要看我們笑話嗎,我們就讓他們看看,我們出了事,他們能不能好過,這港島能不能好過。」
「不行,這樣做的風險太大了,代價我們也無法承受,要是把那個家夥逼急了,像對付那些古惑仔一樣由上至下的斬首,我們……」
「夠了!!!」
眾人議論,舉棋不定,都不知如何解決。
最終,還是那人沉穩出聲:「先找他……談談吧!」
「談?」
「這……」
「怎麽談?」
「談什麽?」
眾人驚疑。
「談他想談的!」
那人冷聲說道:「這個世界,什麽東西,都有它的價碼,我相信他也一樣。」
「現在我們的首要之急,是保證地宮,保證老祖宗的大計順利完成,為此我們可以做出任何讓步,任何犧牲!」
「所以,找他談,談得攏最好,談不攏……就繼續跟他談,直到談攏為止!」
「另外,再組織一批人,將我們手上剩餘的所有貨物,都送到地宮去,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地宮斷供!」
「這……」
聽此,眾人雖然有些意動,但遲疑與擔憂依舊不消:「談可以,但誰去談,他根本不講規矩,不講道理,我們誰去,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啊!」
「派個手下人去就是了,兩國交戰,不斬來使,談還是沒問題的。」
「不用,我去!」
「你……?」
「這……!」
「就這樣定了!」
「身為愛新覺羅的子孫,我們應有這個擔當!」
「準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