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被討厭這件事，羅維並不意外。
    但他今天也是有備而來。
    囚禁在那裏的黑天使有一頭冷淡的粉金色長發，區別於莎耶，露出光潔的額頭，顯得比他稍微年長一點，有種神聖而雍容的氣質。
    而她的那種表情，看上去更像是想讓他知難而退。
    “羅維·布魯克，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瑪利亞冷言道。
    羅維沒有回答她。
    和卡洛琳一起關了這麽久，在不介意對麵有人的情況下所進行的表演，過去不是沒有驗證過會對她造成影響。
    見他不苟言笑走到房間一側，瑪利亞的神色又沉下去些許，纏著她的鐵鏈當啷作響。
    “莎耶呢？”
    羅維無動於衷，走到囚室的外圍將各處的幾個點亮，幽幽的燭火照亮了石製的房間，讓他的麵孔陷入陰影的同時，也襯得那邊的黑羽天使輪廓有致。
    瑪利亞的神色微有變化。
    而羅維回到房間正中，拉了把椅子坐下，從鬥篷裏掏出一個色彩鮮豔的紅蘋果。
    隨後，他毫不避諱地抬起視線，當著她的麵狠狠咬了一口。
    哢嚓——
    瑪利亞：“……”
    咄咄逼人的眼光，蘋果濺出汁液的聲音，讓她臉上本就堪堪維持的冷漠被另一種不安的情緒取代，不自然地調整身體。
    但這隻是徒勞。
    當雙手被高縛在背後，身體的一些部分自然就凸顯了出來。
    而羅維就這麽看著她，一口一口地吃著蘋果，每一次大口咬下的聲音都聽得瑪利亞心裏一緊，鎖鏈若有似無的碰撞傳遞著她的不安。
    一顆蘋果經不起這樣吃幾口，羅維站了起來，吮了吮手指後，將剩下的果核也一口吞下，帶著意味明確的眼神走了上來。
    瑪利亞：“……”
    逼近到身前，瑪利亞閃躲著他的視線，卻退無可退，隻能掩飾起難堪看向那發著光的褐色眼瞳。
    “你是莎耶的戀人，做出這種事是不對的。”
    “哪種事？”羅維凝視她同樣緋紅的雙瞳，“莫非你已經聯想到我們之間相應的畫麵，並對接下來事情有所預期了？”
    “……”
    瑪利亞羞愧地低下了頭。
    “聽我說，羅維，你這樣會讓莎耶傷心的。”
    “是嗎？”他持陰沉的態度看向瑪利亞，“那麽有沒有一種可能，她重視的前輩不告而別，讓她在這期間整整找了三十年，最後總算好不容易能夠相見，對方卻隻顧著自己的使命，把自己永遠囚禁在暗無天日的地牢裏，絲毫沒有顧及她的感受？”
    “……”
    “在這件事上，”羅維目光尖銳看著她，“你覺得自己才是和站在莎耶一邊的？”
    “我……”
    瑪利亞無言以對。
    羅維卻沒有要放過她的意思，更逼近過來，讓她的眼睛不得不看著自己。
    “那麽顯而易見，如果和莎耶站在一邊，應該狠狠懲罰這個把她一個人拋下的天使不是嗎，瑪利亞？”
    “……”
    在如此近的逼迫下，瑪利亞的臉色逐漸變得發燙。
    她不得不去看羅維，對方眼裏閃爍著咄咄逼人的目光，讓她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也不再能說得出話。
    羅維當著她的麵，以這樣的姿態從鬥篷又取出了兩樣東西，一個帶著蕾絲花邊的黑色眼罩，以及他自製的一個小玩意——那是一根細長的竹條，前端係著一個輕飄飄的毛球，乍一看像是那種能把阿虎莉莉逗得到處轉圈的道具。
    但他做這個的實際用意，自然不會是逗貓棒那麽簡單。
    瑪利亞看到這兩樣東西，目光頓時出現閃躲，漲紅了臉頰，她不明白要用來做什麽，但顯然不會在這種時候平白無故拿出來，視線徘徊在看與不看之間，快速不安地連眨了好幾下。
    “……”
    明明要製止他，但當羅維持著眼罩靠過來，瑪利亞卻什麽都說不出口，微微張嘴發出了呼吸。
    撥開她耳際的發絲，順著她柔順的粉金色長發，視野在係上眼罩的那一刻陷入黑暗。
    瑪利亞的呼吸變得更加惴惴不安了。
    伴隨身體的起伏，短促且劇烈地吸著氣，不知道自己會遭受何種對待，聯想到這幾個月在鏡子另一邊的情形，臉頰不由自主紅得發透。
    “……”
    “……”
    “……”
    黑暗中的安靜比她想象得還要漫長。
    羅維就像是在折磨她一樣，不急於加諸給她，每一秒都像是下一秒，這讓瑪利亞心裏倍感煎熬，時時刻刻提著心吊著膽，呼吸無法平複得下來。
    直到她甚至都認為羅維不在了。
    咽了咽幹燥的喉嚨準備換氣的時候——
    毛球上的絨毛以最猝不及防的方式輕輕刷過她的下顎，瑪利亞整個人起了一個激靈，不由自主發出了聲音。
    “……！”
    她在眼罩下也用力閉緊了雙眼，身體控製不住地繃緊往後縮，雞皮疙瘩漫過脖頸起了一身。
    這、這樣的……
    “……”
    她的聲音像是在表達哀求，熟透的臉頰卻像是在掩飾不堪，為自己的反應感到無比地難為情。
    我可是……神殿的第三位天使……
    “……！”
    不再停留，每隔一段時間，帶著絨毛的團子便會突如其來襲向她最意想不到的地方，羅維仿佛在這個過程中展現出了無比的耐心，隻有在她卸下防備的間隙才會突然來這麽一下，像是一場沒有盡頭的刑罰。
    “……”
    “……！”
    “……”
    除了毛球，羅維也用上了竹條的部分，輕輕撥撓。
    瑪利亞在失去視覺的情況下，感覺變得更加敏銳，同時，她拚命維持的自尊反而成了最好的溫床，她越是提防著，越是不想為此發出羞恥的聲音，才充分體驗到了每一個步驟，每一處細節所帶來的感受。
    也讓這個過程，對她來說顯得尤為漫長。
    直到那根竹條像蛇一樣蜿蜒往下，看似搖擺卻又目標明確地奔向目的地，瑪利亞幾乎沒有再呼吸的力氣，嘴裏發出了白霧般熱騰騰的吐息。
    “……、……”
    但她卻在這個時候開口了。
    像是經曆了這麽多後，她的神態已經無法維持正常的忍耐。
    “你……”她蒙著眼罩暈紅臉頰說道，“是在引導我……成為正常途徑的墮天使……嗎……？”
    認真賦予她感知的羅維愣了一下。
    雖然他沒有回應，但聽到她這麽說，握著竹條的手還是不自覺停了一下。
    “果然嗎……”瑪利亞嬌羞無力地垂下腦袋，“你做的這些，其實是為了讓我排除黑火的影響……對吧？”
    “不能是我對你圖謀不軌嗎？”羅維聲音低沉道。
    “我也想過這種可能……”瑪利亞一喘一息開口，“畢竟伱的手法……實在太下流了，完全不像是刻意偽裝的無恥之徒……”
    “……”
    專業還有錯了？
    “你不該和我說莎耶的事情……”瑪利亞懸掛在那裏，聲音也在顫抖，“這暴露了你……並非出於自身意願……而這樣做……”
    “就算被你說中，也不要以為我會就此停下，你明白吧？”
    “我……知……、……！”
    瑪利亞難堪地任由鎖鏈托住身體的重負。
    所以他不告知任何緣由讓那位女性與她作伴，也是為了……
    她不是沒有察覺過，體內的神力一直在和黑火抗爭，也時刻做好了工匠會再從她身上召喚黑火的準備，但那實際並沒有發生，在他重新出現以前，就這麽安然無恙度過了有可能最艱難的時刻，顯然不是工匠會沒有這樣做，而是被他們避免了。
    如果她沒能堅持下來，最壞的情況，是有可能重新站在他們的對立麵，演變成不得不將她擊殺的後果。
    既然已經完成使命，她不介意這樣的結局，總比永遠身處這黑漆漆的地牢要好，留著她在這裏也終究是個隱患。
    但他們似乎卻不這樣想。
    這反而讓她心裏變得更加不堪起來，明明身為神殿的女武神，位列第三位階的天使，卻被比自己小那麽多後輩擔心這種事。
    “告訴我……怎麽做……”她咬著嘴唇開口。
    “什麽？”
    羅維懷疑自己沒聽清。
    瑪利亞用為數不多的力氣抬起頭，身上湧現出了一種獨屬女性的堅韌光澤：“既然你已經做到這個地步，也一定清楚怎樣才能達到效果，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們為我這樣，當然這件事情如果可以……我希望能繼續瞞著莎耶。”
    看來她理解得很快。
    羅維不清楚這是不是她已經受到影響的結果，但肯定不完全是，她清楚莎耶和他的關係，如果是內心按捺不住的苗頭在讓她這樣說，怎麽也得補一句“事先聲明，並不是我自己想要這樣”才對吧？
    但她什麽都不說，反而給人一種公事公辦的態度了，隻不過明白也有相應的代價。
    “也請你理解……我不會因為你做的這些而對你抱有半分幻想，請把心思……更多地放在莎耶身上。”
    “我明白了。”
    該說前輩不愧是前輩嗎。
    從她身上，還是能看得出昔日神殿女武神的影子，並且作為親身參與了十八年前神戰的天使，是與三級神同級別的強者。
    但也隻是那麽一刻，在難為情的對待下，她的神態很快重新旖旎了下去。
    “還有一件事……你能不能……”瑪利亞突然漲紅臉有些猶豫。
    “什麽？”
    “你……不要不說話……”瑪利亞羞恥地開口道，“本來就很難為情了，你還一副陰沉的氣氛什麽都不說……是不是有些太過分了？”
    “……”
    這不正是他一開始的目的嗎。
    調校她，讓她以正常的途徑成為墮天使，排除黑火的影響並維持理智。
    放著她不管的話，莎耶顯然不想看見瑪利亞永遠淪為囚徒，伊露絲也需要這次研究黑火的機會，而不是直接對歸無海本身進行冒險嚐試。於他自己，也答應過路西菲爾盡可能幫助外界的黑羽天使，於情於理都不能置之不理。
    不過這些也都是話說得好聽罷了。
    看著天使那永恒的美貌擺在眼前，毫無疑問，要說對男人沒有吸引力是絕無可能的，也就是昨晚被阿虎莉莉排空了彈匣，現在是大賢者時間，否則他有個屁的耐心，早就a上去“前輩，你也不想……吧？”了。
    “你可能稍微弄錯了一件事。”羅維壓低聲音道。
    “什……麽……”
    “我保持沉默，是因為我也和你一樣在忍耐。”
    “嗯……”
    瑪利亞臉色羞紅地閉上眼。
    “還有這件事是我來做，是除了其他女性不太適合外，不想看見有其他無關的男人對你出手。”
    “……”
    瑪利亞突然有點後悔剛才的建議，臉色變得愈發難堪。
    我讓你開口。
    不是為了讓你說這些的啊……
    燭火燃燒著，夜晚還很漫長。
    黑色羽翼的天使咬緊嘴唇在黑暗中看向一邊，在難堪中好像逐漸理解了……之前那位女性的感受。
    “……”
    ……
    ……
    魔導戰艦，天之翼號。
    深夜。
    直到這個時間才從房間裏出來，阿依凝沒什麽胃口，獨自一人來到了戰艦甲板的庭院吹吹風。
    為了讓自己的姐姐在泳裝問題上妥協，她可謂是操碎了心，但姑且是有逼迫對方就範。
    別再給我整那些荒唐的搭配了！
    “都這個時間了嗎？”
    阿依凝站在露台上輕輕吸了口氣，卻聽到不遠處有交談的聲音，下意識看了過去。
    acb48的獸人族姑娘們嗎？
    她們圍作一群，似乎才剛從無冠城遊玩回來，嬉戲著將她們的偶像領袖圍了起來。
    “嘻嘻，莉莉你昨晚去哪了？怎麽這麽神秘兮兮的？”
    聽到昨晚，阿依凝又下意識看了過去，但也沒太放在心上。
    “我……沒去哪啊……不想跟著你們一起鬧罷了。”
    “哎？明明約好一起的，算啦～你怎麽一副剛起來的樣子，我們帶了一些好吃的回來，你要不要吃？”
    “不、不用了……我還不餓……”
    隻是平常的聊天罷了。
    阿依凝苦澀地認為自己可能太多慮了，搖了搖頭不想被這些事情打攪。
    “你平時起來不都要大吃一頓的嗎，嘿嘿……莫非一個人偷著吃什麽好東西了？”
    “我、才沒有！”
    “哼哼，讓我抱抱就知道……哎？你怎麽體重好像輕了不少？”
    “哪有！”阿虎莉莉的聲音有點大，“是你的錯覺吧，我……我隻是還不想吃所以輕罷了。”
    “快說吧，你還能瞞得過我們嗎～我們平時可是都一起做拉伸的，你一定是……”
    “……”
    “你一定是偷偷做了什麽特殊訓練對不對！不然運動量怎麽可能這麽大！雖然我們是很羨慕你的人氣，但也不要偷偷自己一個人努力吧～”
    “啊……？哦，嗯，是的……對、對不起……”
    “嘿嘿嘿……快和我們說是什麽訓練，我們落後你太多也可是會有怨氣的哦？”
    “哦……嗯……知道了，有機會的話……”
    聽著她們的討論，阿依凝看著甲板外的夜色凝起眉頭。
    “……”
    真的是自己多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