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八話 這是某種意義上的睡覺整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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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世君,等下等下”(譯注:小標題中的所謂睡覺整蠱,在日本綜藝節目中指在藝人睡著的時候,潛入其所居住的旅館房間等,然後開始在屋子裏找東西,最後對著睡著的藝人說一句“早上好”把藝人嚇醒。)
政近在睡覺前把牙刷了準備回房間的時候,被瑪麗亞叫住了。回過頭去,他看到從瑪麗亞和茅咲住的那個房間裏,她把頭稍稍探了出來,正向他招手示意。
“?怎麽了?”
“嗯……總之,先進來吧?”
“啊,但是……”
原本他還想說進兩個女生的房間有點……但還沒說,門就先開了。房間裏麵和政近統也住的房間差別不大,左右兩邊有兩張稍大點的床,正麵則是窗戶。而窗戶前麵,有一張小桌子,還有兩個椅子。
“來,快進來吧”
“哈……”
茅咲本應在裏麵的,但政近卻沒看到她,所以對此有些疑惑。但瑪麗亞還在招手,他也隻好進去了。然後——
“啊!?”
兩套在室內曬著的泳裝突然飛入了視野裏,政近隻好慌張地看向別處。然後,他看到了瑪麗亞,不禁上半身輕輕後仰。
(怎麽穿的是睡衣啊!!)
而且,還是夏天穿的比較薄的那種。她那淡粉色的睡衣,更凸顯出瑪麗亞那誘人的曲線。雖然也不算暴露,但是這種非常沒有防備而且隨便的衣服,和白天看到的泳裝相比,是完全不同意義上的性感。
(倒不如說,這副打扮隻能給家人或者戀人看吧?)
政近看到瑪麗亞那有些拘束的胸口處,不由得如此想著。然後瑪麗亞把兩隻手放到自己的胸上,有些為難地搖了搖身體。
“請,請你不要那麽一直盯著看~”
“對,對不起”
雖說他基本不是故意的,但是這樣確實對女性確實是很沒禮貌的。政近覺得有些羞恥,慌張地把視線抬了起來。接著,瑪麗亞有些害羞地,靦腆地說道。
“我,我平時可是有穿夜間胸罩的噢?但是,我今天忘記帶過來了……”
“……”
才沒有在問這種事情,而且也並不在意。最重要的是,請你不要這麽輕易地就爆出來說自己沒有穿胸罩啊。你不說的話我其實也並不會注意到的噢!怎麽和妹妹完全不同,怎麽如此開放啊!
(果然,感覺,有點……歪了)
政近突然把視線抬得更高了,非常感慨。然後,他盯著瑪麗亞的頭頂部分,問她。
“所以,你有什麽事嗎?”
“就是呢……我想給小茅咲還有會長一個二人空間的機會呢”
“?……啊~”
這時,政近明白了。現在茅咲……正在政近和統也的房間裏。
“這~樣啊,是這麽一回事噢……”
這麽一說也確實,畢竟難得旅遊來這裏的別墅。所以情侶想要有屬於二人的時間也是挺正常的吧。既然如此,政近也就不打算去做打擾他們這種不識相的行為了。
“我明白了,那麽我就在下麵的沙發睡覺了……”
政近也不清楚茅咲是打算就留在統也的房間裏,還是打算回自己的房間睡覺,不過他也並不打算追問,畢竟這可是很不識相的行為。
所以,這種時候就要表現出紳士風度,去下麵的沙發睡覺,然後堅持表示“我雖然知道晚上二位在聊天,但是可不知道之後發生了什麽的喲”,這樣才像一個有眼力的後輩。不過,雖然是這麽想的。
“為什麽?你就在這裏睡不就行了嗎?”
“那可不行”
前輩突然提出了一個不得了的主意,讓政近都不禁表情嚴肅地吐槽了她一句。
“一對正值妙齡的男女睡在一個房間裏,而且連戀人都不是,這怎麽想都行不通的吧。這可是會影響瑪麗亞同學你的名譽噢?”
“其實,我並不在意的噢~?”
“但我在意”
政近沒開玩笑,非常認真地,斬釘截鐵地對瑪麗亞如此說道,但是她隻是眨了眨眼睛,然後溫柔地微微一笑。
“哼哼哼,久世君這麽在意,那就沒問題啦~請你放心咯?我可不會對信不過的男孩子說這種話的噢?”
瑪麗亞那天真無邪的笑容以及那無比的信賴,都讓政近一時沒了話。這時,瑪麗亞的表情稍微嚴肅了起來,把食指立了起來,繼續說道。
“而,且,呢……如果其他人知道你在客廳睡覺的話,那麽小茅咲他們的幽會就會暴露喲~?這樣的話小茅咲也會很害羞的吧。所有的後輩都關照著自己,這還是挺讓他們尷尬的對吧?”
“唔……”
“而且就算沒暴露,如果久世君你因此而感冒,或者是沒睡好明天不能玩得盡興的話,我覺得那二位也會很在意,覺得錯在他們的噢~?所以啊,請你不要在意我,好好在床上睡吧?”
“……”
平常給人輕鬆的感覺的治愈係前輩,卻說出了這種完全不像她的無懈可擊的話,而且語氣還很強硬,這讓政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但是從政近的價值觀來說,他還是有些為難。這時,瑪麗亞身體前傾,然後從下麵看著政近。
“久世君”
“?我在”
政近揚起了眉頭。這時候,瑪麗亞突然把手指放到他的胸上,那副表情好似在說“別讓我把話說得那麽明白啊”。她加強了語氣,說道。
“就是啊,久世君你已經在這裏睡著了。如果用這個當借口的話,那麽小茅咲也就能光明正大地在會長的房間裏睡了吧?明白了嗎?”
“!”
聽到瑪麗亞的話,政近驚得瞪大了眼睛。“如果真的替那對情侶著想的話,就必須得斬斷他們的退路來幫助他們”,瑪麗亞如此說道。政近根本都沒想到這一點,不禁都要接受了……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他本想點頭的,但立馬又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又拚命地左右搖著頭。
“確實是這樣的!但是……瑪麗亞同學,你不是有男朋友來著嗎?對於有男朋友的女性,我可不能做那種會讓她被懷疑劈腿的事情噢”
政近以瑪麗亞有男朋友了為理由,拒絕了她的提議。但是,瑪麗亞緩緩地站了起來,示意政近等一下,然後朝床走了過去,而這張床從入口看是在右側的。她把放在枕頭上的手機拿了起來,操作了幾下,然後遞給政近看。
“就是這個”
“……?”
手機屏幕上,是一張照片——瑪麗亞正緊緊地抱著一個巨型玩偶。
“?這是大玩偶吧?”
政近還不明白是怎麽一回事,有些疑惑地歪著頭,瑪麗亞則是指著屏幕上的玩偶,說道。
“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就是我的男朋友,薩姆依路三世!”
“…………啥?”
政近根本沒料到瑪麗亞會說這種話,目瞪口呆。接著他花了幾秒鍾認清了狀況,不禁用手扶著額頭。
“嗯?嗯嗯?也就是說……你有男朋友,其實是騙人的嗎……?”
“嗯~啊,差不多啦。所以呢,久世君你就不要再擔心咯~?”
“……哎”
這突然蹦出來的信息太具有衝擊性了,思維都有點跟不上了。政近淩亂了,愣在原地。瑪麗亞突然笑了起來,然後坐在了靠近窗邊的椅子上,輕輕地向政近招手。
“啊……那我就不客氣咯?”
“嗯,歡~迎”
為了解決掉腦海裏過於淩亂的疑問,政近也就坐下了。然後,他思考了一下,直接問她了。
“也就是說……對那些向你求愛的男性,你就用有男朋友了當借口來拒絕他們……是這樣的嗎?”
聽到政近的推測……瑪麗亞也並沒有回答,隻是看著窗外。
“星星真是漂亮呢~”
“誒,啊……是哦?”
“是不是因為天空很晴朗呢。看得見好多星星耶~”
“啊,是的……”
隨著瑪麗亞的話,政近也向窗外的星空看去。靜默了一會兒,瑪麗亞突然說了一句話。
“我呢,覺得我有一個命中注定的人”
雖然政近聽到這句話把頭轉過來了,但是瑪麗亞卻依舊抬頭看著窗外。她也並沒看政近,緩緩地繼續說道。
“我會打心裏喜歡他……會想為他獻上自己的全部,一生都陪在他身邊。我相信,一定有一個人,也是這麽想的。”
“……也就是說,你並不覺得學校裏那些向你求愛的男性,是那個命中注定的人?”
“嗯……差不多”
“這又是為什麽?”
“因為……如果是命中注定的人的話,那麽一看就應該能知道的”
政近在心裏想,“好像開始說什麽厲害的話了?”。這時,瑪麗亞閉上了眼睛,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前。
“命中注定的話……我相信,是一定能遇見的”
她這個樣子,有點像是在祈禱。政近心裏理性的部分告訴他,“她真是天真啊……不對,應該說是少女漫畫腦噢”,然後苦笑了起來。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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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麗亞的表情宛如虔誠的聖女一樣,這實在是讓他沒法嘲笑她。
“這樣,噢……能遇到的話就好了呢”
政近結果隻說了一句無功無過的話,但是瑪麗亞卻轉了過來,笑容非常澄澈。她那十分成熟的笑容,以及溫柔的眼睛,都讓政近摒住了呼吸。然後,瑪麗亞突然表情放鬆了下來,側著頭,略帶疑問地開口說。
“久世君,你呢?”
“誒?”
“在電車的時候,你也說過的吧?你說你在小學的時候有過一個喜歡的人,但是現在並沒有戀愛的打算”
“啊……嗯,算是吧……”
“這是為什麽呢?”
這個問題觸及到了他內心深處,但政近也隻是苦笑了一下。然後,他打算像平常那樣打岔敷衍過去……但是看到瑪麗亞那仿佛能包容一切的眼睛,讓他很自然地沒了表情。
“……我的爸媽,離婚了的”
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說起來了。他正在訴說……這從未向任何人提及過的心傷。
“產生戀情……然後相愛,最後連孩子都有了……但是,最後的最後卻互相厭惡,分別了……不過呢,他們確實是相愛過的”
大腦中,響起了母親責備父親的聲音。這幻聽真是讓人不舒爽,像是在撓著腦袋一樣,讓政近反射性地皺緊了眉頭。
“他們,到底是不爽什麽地方呢?雖然爸爸很多時候都因為工作沒在家裏……但是他很溫柔,而且還放棄了自己的夢想來陪媽媽……可為什麽,媽媽老是對他發火呢”
他們應該也有注意不讓孩子看到的,但是政近從小就很聰明,注意到了爸媽之間的不和,雖然他並不願意。
為什麽媽媽對爸爸這麽生氣呢,而爸爸,又究竟做了什麽呢?他一直都有這些疑問,但是媽媽在他的麵前卻很平靜,實在是問不出口……直到那天。那天爸爸被媽媽大吼的時候,才終於明白。媽媽……是一個無可救藥的人。別人對她報以愛情,她卻以蠻不講理的憎惡作為回應。
“真無聊……”
注意到的時候,政近發現自己的語氣非常痛恨,而且很強烈。他慌忙地閉上了嘴,但是瑪麗亞的眼睛依舊那麽包容,她沒有驚訝,也沒有皺眉頭。
“無聊?什麽無聊?”
“……戀愛啊”
不知道是因為被她那雙眼睛驅使著,還是自己有些著急了,政近他的嘴角揚了起來,有些嘲諷的感覺,然後像決堤的洪水一般,把吞到一半的話一口氣說了出來。
“反正說到底,人是不可能一直喜歡一個人的。不管再怎麽努力,不管再怎麽奉獻自己,心一旦冷了的話,那就結束了喲?心隻要冷一次,再怎麽努力也是沒法回到過去的。所以我真的打心底覺得,認真地對待這些事情是很無聊的”
政近一口氣就說了這麽多,但是突然又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說的話不就是從正麵否定了瑪麗亞之前所說的戀愛觀嗎。政近知道自己說了蠢話,隻好盯著地板,身體一動不動。這時,瑪麗亞站了起來,然後靠了過來……輕輕地,環抱住了他的肩膀。
政近感覺到了瑪麗亞那柔軟的頭發正觸碰著他的臉頰,而且手還在輕輕地摸著他的頭……他瞪大了眼睛。
“沒關係的……沒關係的哦”
“……”
這突然而來的擁抱讓政近愣住了,而瑪麗亞則是平靜地對他說。
“你還真是……喜歡你的媽媽呢”
“!”
“就算如今,你還是很喜歡……你的爸爸呢”
“……”
聽到她那極度溫柔的聲音……政近都沒法憑著自己的感情做出反駁了。政近,隻是沉默地把自己托付給她的擁抱。
“沒關係的……畢竟愛之深恨之切啊。所以呢,沒關係的”
“……”
“因為久世君你呢,也是個能喜歡上別人的人噢”
那至始至終溫柔的話語,以驚人般的程度,溜進了政近的心中。那隻摸著頭的手,好似也在溫柔地摸著,被封印在內心深處的……年幼時的周防。
“為什,麽……”
為什麽,她的話能這麽直擊要害呢?為什麽,這個人的手……能如此撫慰人心呢?
仔細想想,那個時候也是這樣的。那時……在夕陽西下的走廊裏,那個人摸著自己的頭,說著“真努力呢,真厲害呢”,認同了自己。那些話……是自己小時候想讓母親對自己說的。這就是他想讓母親對他做的事情。
但是,他並不記得自己提到過那件事。而且本來,就算是現在,他自己都還沒發覺。可是,這個人……看起來很理所當然地就回應了政近內心的呼喊,而且這種呼喊,連他本人都沒察覺到。
“你為什麽……這麽懂我呢?”
“嗯~?哼哼,是啊,為什麽呢?”
瑪麗亞很輕鬆地就躲過了政近這過於直接的提問。然後,她依舊緊緊地抱著政近的肩,又輕輕地拍起了他的後背,好似在哄嬰兒一樣。
“啊,我說啊……”
“久世君你呢~其實可以再多一點撒嬌的噢。你可以再多一點,對別人撒嬌噢。”
“……”
“我之前就說過了吧?久世君你啊,可是很討人喜歡的噢”
“額,啊……哈”
“所以呢,你其實可以更疼愛自己一些噢?你其實可以對自己溫柔的噢。我允許你了”
政近聽到這句話的瞬間,不知為何……情緒都跟不上了,但是眼淚卻出來了。
(誒,哈?嗚哇,這是怎麽了!?)
與自己那混亂的內心相反,眼淚接二連三地流了出來。
(怎——麽了,不會吧)
看著自己被前輩緊緊抱著,不成樣地流出了眼淚的樣子,他自嘲著。可是,眼淚一旦流出來了,就停不下來了。
(這都是啥啊……我也,太惡心了吧……!)
政近咬緊了牙關,強忍著眼淚。可是瑪麗亞又緊緊地用雙手,抱住了他的頭。她默默地把政近的臉靠在了自己的肩上,也並不在意淚水會弄濕自己的睡衣,隻是靜靜地等著他不哭了。
(啊……這種感覺,是什麽……)
政近哭得意識都有些模糊了,而頭上的觸感,讓他感到了久違的發自內心的安心。觸碰著的瑪麗亞的身體上傳來的體溫,都讓內心暖和了起來。這種舒心的溫暖漸漸地擴散到了全身,政近眼看就要閉上眼睛把自己托付給她了……但是,他突然發現自己已經沒哭了,才回過神來,慌忙地離開了瑪麗亞。
“——啊,就是,嗯,好像,對不起咯?”
政近擦著眼睛,語無倫次地道著歉。瑪麗亞隻是溫柔地笑了起來,起身說道。
“其實不用在意的哦~?……久世君你啊,一定是肢體接觸不夠呢~”
“哈……肢體接觸,嗎?”
政近害羞地低著頭,眼睛朝上偷偷看了過去,發現瑪麗亞正自信滿滿地挺著胸膛。
“肢體接觸可是很重要的哦~?就算心靈有交流,但如果身體沒有交流的話,那麽可就會在自己還沒發覺的時候就寂寞起來了噢”
“哈……”
“通過言語和態度來傳達愛情,這當然是很重要的。但是可不能隻有這些……還要好好地進行身體接觸,告訴對方自己的存在,這也是同等重要的噢”
瑪麗亞用手摸著自己的胸膛,如此說著。政近聽到她的話後,很自然地開始反省起了自己。
(她這麽一說……上次像這樣和人進行身體接觸,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了?)
第一個想起來的還是自己的妹妹有希。就算到了這個年紀了,那個妹妹現在還經常抱上來,甚至掛在自己身上。但是,政近不知為何覺得有些害羞,就經常把她推開。所以像剛剛那樣默默地靠在別人身上,還是第一次。然後呢,如果說除了有希之外的人的話……好像就沒了。
(不對,好像還有……)
就是那個孩子。記得當時那個孩子很喜歡肢體接觸,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們國家的習慣。那個孩子經常粘過來,也一點都不害羞。而當時年幼的政近,看到那個孩子那天真無邪的笑臉,也隻是害羞地接受了。
(是啊,自那之後,嗎……)
這麽一回想,他在想也許自己真的是缺少肢體接觸了。然後,政近突然又感覺到了一陣強烈的羞恥感,低下了頭……但還沒低,瑪麗亞就一下子把臉湊了過來。
“我說你啊!久世君!”
“噢!怎麽了?”
“小艾琳也是,跟我多來點肢體接觸也行的嘛!”
“……是哦?”
突然聽到這妹控發言,政近嘴角微微顫動,歪著頭,有些疑惑。然後,瑪麗亞先前那充滿慈愛的樣子突然一變,兩手叉腰,很憤慨低歎了一口氣。
“她和我臉碰臉打招呼的時候也很不情願,想抱的時候也被拒絕……我明明,想和小艾琳有更多的肢體接觸來著!”(譯注:肢體接觸的日語是“スキンシップ”,這句話裏的肢體接觸原文是“好きンシップ”,兩者發音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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