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它不願說，問也白搭，現在還是先解決眼前的危機。
    隱藏在這幻境背後的人的確有些手段，隻可惜選錯了地方。
    若在荒野上，雲起不敢說隨隨便便就能脫身，搞不好還得有一場苦戰。
    可這裏是城市。
    一座曾經由泰坦智腦全麵掌控的高科技智能城市！
    雲起閉上眼，不去看周圍的虛幻，而在他腦海中，正有數以千計的監控畫麵不斷閃過！
    人的感官或許很輕易就能被欺騙，可機器，不行。
    此刻，在街道側麵一棟高樓的10層樓某戶窗邊，站著個身穿白襯衣的男子。
    中等身材，麵目文靜秀氣，戴著厚重的眼鏡，乍看上去就是個人畜無害、連跟女生說話都會臉紅的那種書呆子大學生。
    可現在，整個房間內充斥著難聞的血腥氣，房主一家三口全部慘死，男主人和五六歲的孩子倒斃在牆角，稍有姿色的女主人一絲不掛地躺在床上，顯然在臨死前還遭到了另一種侵犯。
    三名死者的手腕都被割破，血流滿地，隱隱能看到有血氣升起，化作奇異的源能湧入襯衫男的雙目之中，看上去，這似乎是一個需要獻祭生命才能有效發動、或增強威力的異能。
    “明明是個近戰職業，精神力卻高得如此可怕，幸好來之前找大主教要了精神增益，否則單憑這三個人的血氣，隻怕還困不住他。”
    文書生摘下眼鏡揉了揉眼，那雙宛如化了紅色眼影的可怕眼眶中此刻連瞳仁都沒有，隻有兩團令人一看就深陷其中的血色旋渦，正流出稍許詭異的血淚。
    在原本的計劃中，他是打算營造出一個與真實大致相似的世界，讓雲起走出酒吧後仍能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不至於立即就引起警覺。
    可沒曾想目標的精神力高得出奇，幻象實際效果大打折扣，還等於明擺著告訴人家：“我馬上要來弄你了，你準備好死了沒有。”
    很顯然，雲起不想死，也沒準備去死。
    他的掌中無數納米微粒迅速成型，化作一把造型優雅的狙擊槍。
    在過往的海選賽中，這把槍曾經收割過無數玩家的等級，隻是在今天對龍昊英的比賽裏並未使用，要不然就算是騎上坐騎屬性暴漲的龍騎士，隻怕也禁不住兩名頂尖射手的夾射。
    雲起端著槍，在那零星幾個遊蕩的行人身上依次瞄準，像是在尋找潛在的威脅。
    文書生嘴角微揚，什麽狗屁絕世首領，還不是要栽到我手裏？
    幹掉這家夥，妥妥的能拿個成就，說不準還能觸發全服公告。
    就在他準備施法放大招時，動作卻陡然一頓，連雙眼中的血色旋渦都停止了旋轉。
    因為，雲起那猶猶豫豫的槍口，突然間就轉過來指向了這邊。
    好像，還衝他笑了一下。
    怎麽會……
    文書生還沒想通對方是怎麽發現自己的，眉心處就已然多了個殷紅的彈孔，子彈燒熔大腦，終止了後續思考。
    他的身體驟然消失，然後又出現在床邊上，驚恐地大口喘氣。
    還好，路大主教千叮嚀萬囑咐不要小看了雲起，才多留了個心眼兒，剛剛站在窗邊的那個自己，也是假的。
    隻是，由於幻境過於逼真，那被人一槍爆頭的疼痛和驚怖深深刻在腦海中，難以磨滅！
    憑什麽，那個人憑什麽可以發現他的位置！
    他的幻境完美無暇，一旦施展出來還從未失手過！
    文書生怒火中燒，滿腦子都是問號，完全沒發現身後的女屍正悄然坐直，抓起了床上帶血的剪刀。
    生前，她沒有能力反抗眼前的玩家，隻能眼睜睜看著家人慘死，自己還遭到百般淩辱。
    現在，作為某個人的亡靈生物，不光等級自動提升為35級，詞綴也從強化級變為了精英級，顯然已經具備了殺傷任務玩家的基本力量。
    而現在，文書生沒有穿戴源能護甲，且背對自己，毫無防備！
    嚓！
    剪刀從玩家的脖子右側插入。
    然後，刀刃飛快拔出、刺入、拔出、刺入……
    鮮血飛濺！
    文書生甚至都沒能夠反抗兩下就很快倒斃，抽抽幾次後，化作光芒，等級降3，不知道去哪個複活點重生了。
    女亡靈丟下剪刀，緩緩穿好衣服，舉步走到窗邊對著某人深深鞠了一躬，隨即回到丈夫和孩子身邊躺好。
    她獲得了選擇權，果斷地放棄了第二次生存的機會，再次陷入長眠。
    3條鮮活的性命，就換了凶手3個等級。
    雲起收回注意力，輕輕一歎：太不值了。
    這還是當初有幸進入玩家陣營的npc，可對部分玩家而言好像跟敵對陣營也沒什麽區別。
    欺辱、殺戮，任性而為，還不用付出多大代價。
    靠！
    越想越氣，恨不能再開槍打點兒什麽。
    卻發現幻境破去，周圍驚呼連連，密密麻麻的行人相互推擠著避讓那亂指的槍口，有人大聲唾罵，卻也沒有誰敢來招惹這個看上去像是喝醉了酒的紅名惡魔。
    呃……
    雲起的動作陡然僵硬，尷尬住了。
    還好，突然有一輛計程車停在路邊，前排蘇蘇搖下車窗，伸手招呼道：“雲起哥哥，快上來！”
    雲起趕緊收了武器和戰甲，開門坐入後排。
    銀發女神慕清霜也坐在後排座位，瞧著像是睡著了，不過雲起坐下來的時候，明顯能感覺到她呼吸的頻率略有變化。
    甚至身體都忽然間陷入某種緊張的繃緊備戰狀態。
    雲起沒有說話，跟蘇蘇交換了幾下眼神——
    清霜姐在裝睡，你不要拆穿她，否則可能會倒黴。
    嗯，畢竟成年男女共用一個衛生間，不管發生點兒什麽都挺尷尬的，理解、理解。
    那你們到底在裏麵做什麽了？
    我不敢說，否則可能會倒大黴。
    ……
    智能計程車無須司機駕駛，大家又有相同的目的地，乘客做好之後，自行發車。
    雲起掃了眼身邊的女神，開始張口說酒話：“蘇蘇啊，你還記不記得以前在中都每次聚會完，總有那麽一兩個女孩子喝醉了倒在哥哥我的車上。”
    蘇蘇接著他的眼神，“哦”了一聲會意道：“記得記得，我還記得那些女人啊其實根本沒喝多少，就是假裝醉在你車上，為什麽啊？”
    “因為她們希望我乘人之危對她們做點兒什麽，不，甚至可能做得越多越好。”
    雲起說著，明顯聽到旁邊慕清霜的呼吸變得急促了些，為了防止被一腳踹下車去，他又整理了下衣服，義正嚴詞地道：
    “可我哪兒是那種人啊？中都貴公子裏麵典型的正人君子，一般的誘惑根本打動不了我。”
    慕清霜剛鬆了口氣，就聽蘇蘇小聲問道：“雲起哥哥，你說清霜姐姐她，也隻能算是一般的誘惑嗎？”
    “……”
    車內另外兩人，都有些無語。
    雲起原本隻是想調侃兩句，以報剛才慕清霜摔門而去的仇。
    可群眾演員蘇蘇演著演著，自己就給自己加了戲。
    雲起已經感覺到車內的溫度似乎悄然下降了些，這句話若是接不好，肯定要倒黴！
    說她好，她可能會覺得他對她有什麽壞壞的想法。
    說她不好……
    拜托，再冷若冰霜、高高在上的女神，本質也還是個喜歡聽好話的女人。
    打今晚第一眼見到她，雲起就已經看出慕清霜心裏其實還蠻傲嬌的，那葉少東當麵帶走秦璿珠而完全無視了她，那時她心裏還挺別扭的呢。
    他假裝歎了口氣，斟酌著說道：“你們這位慕團長全網粉絲量第一，吸引力肯定是極大的，如果早幾年遇見，試問誰不想跟慕女神牽手終生呢？不過哥哥我是已經訂了婚的人，禁得起任何外在誘惑——對了，她醒過來你千萬不要把這話告訴她，我倒寧可她覺得我對她毫無興趣，等賽場上碰見才好全力對決。”
    蘇蘇瞟了眼眉毛微動的慕某人，乖巧點頭：“好，我會保密的。”
    雲起想了想，又正色道：
    “還有，我看你們那位副團長秦璿珠也是個要強的姑娘，尤其在譚柔死後，她更會帶著戰死同伴的信念努力贏下去，今天帶走她的那個葉少東不出意外的話明天就會成為她的新搭檔，而且他既然敢來江南市，肯定對王級詞綴誌在必得。”
    “假如你們正副團長不巧在之後的賽場上相遇，告訴慕清霜千萬不要有任何猶豫，也不要覺得對不起戰死的譚柔，要永遠記得自己究竟是為什麽而戰——否則，即便是她也很可能會輸。”
    慕清霜聞言，差點兒沒當場醒過來問問他怎麽跟那個男人認識？
    可蘇蘇沒太在意，信心滿滿地道：“沒事，有我在，就算清霜姐不出手也不會輸的。”
    換作別人說這話，雲起肯定覺得是在吹牛逼。
    畢竟葉少東號稱全世界最快的男人，他的速度就算是雲起和薑小朵應付起來，也會覺得頭疼。
    可蘇蘇……
    人類兩大戰神結合之女，戰鬥力從出生那一刻起就像是開了掛，打從五歲開始身邊所有人就都在勸她：
    能不出手就別出手。
    出手了也別用全力。
    會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