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鏗嚇得當場起立，直覺應該立刻轉身離開，可在幾位美女的注視下，又硬著頭皮緩緩坐下，小聲道：“雲起我謝謝你剛才幫我解圍，但你說的是另一碼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名聲……”
    “對，我的名聲是不好！”
    雲起點點頭承認，但又道：“可你憑心而論，你討厭我嗎？恨我嗎？就像恨一個作奸犯科、十惡不赦的混蛋那樣？”
    霍鏗滿麵糾結，索性舉起酒杯一口喝光了剩下的紅酒，這才能沉下心來仔細思考對方的問題。
    那麽問題來了，他好像還真的不恨這家夥。
    雲起名聲是很臭，但更多是被玩家網絡上的輿論帶壞的。
    細想起來，他做的每一件所謂惡事，似乎都事出有因。
    譬如在新手村成名那次直播，當時大家都一樣剛進入遊戲，都在各自的新手村殺人，唯獨黃天豪不光搞了大屠殺還欺辱npc女性並以此為榮發到網上到處炫耀，否則未必就能引來雲起守墓殺人。
    跟皇龍團的衝突，不是由雲起自己直播作秀，而是當時那座城市裏的玩家陣營幸存者從很多個角度發到網上，那一次雲起殺了很多人，幾乎把皇龍團早期的核心班底全部打空，就連絕代雙驕之一的龍昊英都隻能屈辱地無敵回城，至今未能恢複元氣。
    可以說這件事把雲起的惡名衝上了頂點，也讓全體玩家對他由畏生恨，就連薑小朵都跟著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遭到皇龍團全網封殺，有錢都買不到像樣的道具和裝備。
    但是——
    城市外那血淋淋的萬人坑，聽說到現在都還充斥著死難者的怨氣，亡靈橫行，生者卻步，充分記錄著皇龍團當初的所作所為！
    再後來，雲起銷聲匿跡數月，曾經有一次在玩家與守望軍交鋒的過程中想要守墓狙殺紅龍軍團副團長雷象，卻在最後關頭功虧一簣。
    雷象究竟是怎麽脫困的始終是個未解之謎，但紅龍軍團非但沒有將此事放大來聲討雲起的惡名，反而因此成為第一個明令禁止濫殺人類npc的玩家軍團。
    ……
    樁樁件件，霍鏗越想，越是迷糊。
    不隻是他，就連他鄰座的慕清霜，也若有所思。
    薑小朵和蘇蘇隻顧埋頭吃東西，害怕停下來就暴露什麽表情破綻。
    雲起這小子果然沒安好心，故意把霍鏗找來，就是要借他把原本不好說出來的話，刻意說給慕清霜聽。
    飯局陷入短暫的沉默，為了避免尷尬，雲起舉杯向秦副團長敬酒，結果遭到後者無視。
    論心思玲瓏，流風軍這位副團長可要比正牌團長強悍多了。
    大家立場不同，也都不是充滿浪漫理想色彩的小孩子，成年人的遊戲規則本來就是等價交換，秦璿珠可不認為慕清霜打開始跟這家夥做的有價交易存在什麽問題，更不需要受到什麽良心的譴責。
    而雲起飯局開始奠定的基調，擺明就想站在感性角度白嫖她家慕團長。
    跟那個姓葉的沒什麽區別。
    渣男！
    須臾，霍鏗想明白了，大部分玩家對雲起的心理並不是真的有多恨之入骨，而是因為害怕他能殺死玩家的手段，從而跟風順便恨他一下，以免顯得不合群。
    雲起見他眼神有所變化，沒等他開口，又給他倒上酒，道：
    “我知道，這件事你隻要參與進來，很可能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被人排擠，但對你而言也是個改變人生的機遇，因為聯盟會在你我身上看出你真正的價值，從而像對蕭珊那樣對你也拋出橄欖枝。”
    霍鏗有點兒害怕，問：“你確定他們不會把我關起來？”
    “拜托，你是玩家，而他們說到底也不過是服務於玩家的npc，自然知道怎麽做才是對他們最有利的。”
    雲起說著伸出手，正式發出邀請——
    【npc雲起向你發起首領級任務：護送他安全離開江南市，任務獎勵：橙色傳說級裝備1件，末日幣十萬】
    傳說級！
    雖然不是傳說中那個可以直接升級的絕世任務，可單單這件傳說級的裝備就令霍鏗大為心動。
    他隻是個普通的散人玩家，可不像在座其他幾位身上那麽多橙紫亮閃閃，傳說級裝備還一件都沒有呢。
    而且，十萬末日幣是個什麽概念……
    像流風軍這麽有名氣的軍團奮戰了好幾個月，可以拿出來自由支配的流動資金，也不過就兩三萬而已。
    聽到這個數，別說慕清霜瞬間神色有異，就連城府頗深的秦璿珠看雲起的目光也不再是看著渣男。
    土豪！
    求交友！
    霍鏗也注意到了這個明顯超出任務規則的金錢獎勵，難以置信地看著雲起：“這錢……”
    “我查過參賽選手的資料，因為你在海選虛擬賽期間奶死了好幾個搭檔，導致複賽階段無人願意與你組隊，所以你前兩場比賽的搭檔都是高價聘請來的，並且合約規定：如果他們真的死在了賽場上，那麽你還必須向他們的家人支付一筆撫恤金——所以，冒昧地說一句：你現在已經處於破產狀態。”
    被人在幾個大美女麵前直言指出沒錢多少令人覺得有點兒失禮，但作為金主雲起的眼中並沒有什麽挖苦、調侃的色調，接著道：
    “那兩個人有資格被你選中參賽並且順利晉級，當然實力不凡，也都是各自家裏麵的頂梁柱，我這筆錢不是同情你，而是希望能夠讓你堅持內心的契約精神給予他們合理的賠償，雖然再多的錢也買不回人命，但既是事先自願談妥的交易，支付完這筆錢無論對他們還是對你來說都是最好的安慰。”
    完了，這霍鏗要被拉上賊船了。
    薑小朵臉對著飯碗眼睛上瞟，得虧是個男的，要是個女的，隻怕這會兒以身相許的心思都有了。
    果然，霍鏗咬咬牙，突然起身，認認真真地向雲起鞠了一躬，鄭重道：“謝謝你，我願意接受你的任務！”
    “……”
    雲起嘴角微微抽了抽，謝就謝嘛，咋鞠起躬來了？
    一副島國人做派，整得人都不知道怎麽接。
    他趕緊擺擺手，示意好好坐下吃飯。
    然後絕口不再提其他合作之事，隻是招呼著一條船上的薑小朵和霍鏗，頻頻向慕女神敬酒。
    與其談合作，不如直接灌醉。
    最好明天起不來床錯過比賽，皆大歡喜。
    可惜，慕女神雖然不擅長酒桌上這套，旁邊負責流風軍公關的秦副團長卻帶著惆悵的情緒超水準發揮，再喝下去雲起感覺人家一個人就能喝倒這邊三個，隻好草草作罷。
    次日。
    決戰！
    大清早，休戰兩天的巔峰賽熱度尚未回歸頂點，居然就先被另一條新聞搶了頭條。
    受天災困擾的騎士長古辰，連日來招募數百位念師為自己嚐試驅散，而就在剛剛，號稱無解的天災疫病，居然被一位神殿祭司的聖光給淨化了！
    而這位女祭司大家都還認識，就是開幕戰跟隨龍昊英出場對戰雲起的那位準陣營首領——盧欣！
    霎時間，她就從一個默默無聞的神殿祭司，被各大媒體吹捧成了救世主般偉大的存在，素來少有公開講話的教皇冕下更是直接開口承諾，光明神殿將給予這位祭司最大力的支持和最光明的前程！
    “唉，還真是……”
    雲起看著這條新聞，心情有點兒複雜。
    那溫熱的聖光，曾幾何時專屬於他一人，可現在，卻變成了他最大的對手。
    不過也好，起碼這樣盧欣在玩家陣營的地位將變得異常穩固，再也無人敢隨便打她的主意。
    正想著，旁邊薑小朵忽然拉拉他的衣服，低聲道：“你老婆來了。”
    雲起抬頭，見蘇悠悠站在遠處向自己招手，旁邊其他參賽選手見了，真是恨不能一人吐他口口水。
    都已經有頂級白富美的未婚妻了，昨晚居然還請了四個大美人吃飯，忒不要臉！
    雲起已經習慣了活在吃人的目光中，信步走過去，蘇悠悠看看左右沒找到什麽沒人的地方，幹脆把他拉近了主持人的化妝間。
    正在做最後補妝的夏彩衣奇怪地看著兩位不速之客，道：“你們進來幹嘛？”
    蘇悠悠直接趕人：“借你的地方說說話，你們先出去。”
    “蘇悠悠你別以為當了陣營領袖就能使喚我了啊。”
    夏彩衣嘴裏頂撞，臉上卻笑嘻嘻的，一邊招呼她的化妝團隊出去，一邊走上前來神神秘秘地道：“距離比賽開始就剩幾分鍾了，不夠用的話，我再給你爭取多十分鍾？”
    “滾！”
    蘇悠悠臉上一熱，直接上手把她推出去，重重關上門。
    雲起見了，笑道：“你跟她關係還是那麽好。”
    蘇悠悠輕輕一歎：“人長大了，小時候那點兒塑料閨蜜情別看現在還好，假如哪天跟家族利益產生衝突，就不知道什麽時候突然崩了。”
    “有什麽征兆嗎？”
    “如果我說夏家主也動了把女兒嫁給你的心思，你會怎麽想？”
    “咳咳……”
    雲起明智地沒有接這個話題，隻道：“你特意來找我，該不會是想說這個吧？”
    蘇悠悠搖搖頭，說起正事：“應玩家要求，聯盟把我的比賽資格取消了，蕭珊昨天另外找了個隊友，我覺得對你們來說可能是個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