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戰，入侵的亡靈大軍沒有打不贏就跑的求生意識，而城市方向則不能放過任何一個漏網之魚，否則病毒一旦散開，哪怕隻剩星星之火，照樣能以燎原之勢毀滅城市。
    雙方都沒有退路，隻能廝殺到底。
    戰鬥剛開始時，傷亡巨大，打得極其艱苦，但隨著時間推移，天光破曉，人們發覺好像站在自己這邊的亡靈大軍，竟然已經比入侵者更多了……
    玩家們疲倦欲死，也懶得再去收割小怪的經驗和裝備，紛紛退出戰鬥休息，倒是衝出城市的市民們為了榮譽公民的稱號，還在孜孜不倦地奮勇殺敵。
    顏飛舟的臉色卻沒有比先前好上太多，他帶著兩名親隨找到慕清霜，發現蘇雙已經到了，於是便安靜地待在旁邊，等裁判長問話。
    蘇雙果然問出了跟他內心同樣的顧慮：“慕團長，我希望你能解釋一下那些亡靈是怎麽回事，會不會在掃除外敵之後，立即反過來對付我們？”
    慕清霜也是個性子冷脾氣硬的，麵對質問隻是簡單地拋出兩個字：“不會。”
    蘇雙顯然對這個答案很不滿，冷笑道：“那這些亡靈究竟是怎麽來的？它們看起來很聽慕團長的話，我是否可以理解為慕團長為了壯大流風軍的勢力刻意煽動市民出擊造成大量傷亡，然後把他們變成自己的力量？”
    顏飛舟眉眼挑了挑，隻因這話實在過於誅心。
    不管有沒有證據，事實擺在眼前，一旦被更多人聽到，立即就會抹殺慕清霜的全部戰功，將她變成個徹頭徹尾的罪人、魔鬼。
    這次，慕清霜沒有回答，但呼吸明顯有所加速，倒是旁邊蘇蘇反駁道：“你不要亂說！清霜姐才不是那樣的人！”
    女兒開口，蘇雙倒是氣勢頓消，不再刁難，哼了聲轉身離開。
    全天下她唯一惹不起的人，隻有這寶貝女兒。
    慕清霜這才抬眼看了看顏飛舟，問道：“怎麽，顏總督也是一樣來興師問罪的？”
    “不不不、我沒有、絕對不是！”
    顏飛舟否認三連，陪著笑走上前道：“我就是覺得慕團長，哦不，慕統帥英明神武，流風軍更是曾經跟皇龍團齊名的頂級軍團，要不這總督位置就讓你來做好了，我們不朽軍團地方小，實在擔不起那麽重的擔子。”
    慕清霜意外地仔細看了看他，以判斷他是否在試探自己的態度，但對方笑容親善，瞧上去居然是真心讓位……
    她拿不準對方什麽意思，便暗暗遠程私聊了一下秦副團長，很快後者就回應道：“聽說顏飛舟這家夥特別懶散怕麻煩，就連巔峰賽都是因為睡懶覺錯過了，他讓位多半是因為上任後事情太多想撒丫子跑路，別答應他！你也很忙！”
    對，我也很忙。
    我要做主線任務去，哪有時間浪費在總督的事務上？
    慕清霜當即退開一步，嫌棄得好像顏總督身上有亡靈天災似的，然後帶著蘇蘇一言不發地溜了，連個拒絕的借口都懶得想。
    戰鬥已基本停止了，執法隊長王騰率人搜查漏網之魚，疲倦又亢奮的市民們來不及為陣亡的同伴悲哀，就又被劫後餘生的喜悅包裹，很多人嚎啕大哭，是喜也是悲，更是巨大壓力的盡情釋放。
    但沒有人能夠立即放鬆下來，因為城市外的亡靈總數仿佛並沒有減少，而且這些亡靈有人暗中指揮，戰鬥力比原來的入侵者更強。
    如果，如果它們突然爆發，攻城的話……
    慕清霜沉默著一路走到亡靈陣線前方才開口：“我過去看看，你們誰也不要跟著。”
    亡靈讓開一條僅可容一人通過的路，慕清霜信步走進去，其他人別說有蘇蘇壓陣擋著，就算沒有，也絕對不敢越雷池一步。
    慕清霜來到直升機殘骸旁，目光四下裏找了好久，才在滿地屍骸中找到了一具黑色骷髏。
    雖然明知道他沒死，不然不可能有誰能夠控製的住如此龐大的亡靈軍團，但看著他慘兮兮的模樣，慕清霜沒來由地有點兒心慌。
    她拳頭捏的嘎嘣響，深吸一口氣走上前抬腳踢了骷髏兩腳，竭力冷淡地道：“死了沒有？沒死就給我起來！”
    骷髏沒有起來，不過腦袋轉了轉，似乎在看周圍有沒有其他人。
    “這兒沒別人，我一個人來的。”
    慕清霜見他還知道害臊，心裏安穩了些，從玩家商店裏買了套男裝丟過去，隨即轉身背對著他，道：“把衣服穿好，跟我回去。”
    團長大人，您這句話怎麽聽著信息量有點兒大？
    雲起這才爬起來穿衣，卻忽然發現身前人的身子有些抖，尤其是那雙拳頭捏得之緊，假如指甲留得長一些恐怕都已經紮進了掌心。
    她在生氣，很想打人，而且已經快要忍不住了！
    雲起小心翼翼地打著哈哈：“慕統帥有時間親自過來給我送衣服，想必是戰鬥已經結束了，我先在這兒恭喜你立下赫赫戰功，等回到總長麵前，一番優厚的獎勵肯定少不了。”
    慕清霜冷笑道：“不敢居功，全是托了九副團長的福，如果沒有你的亡靈大軍，我們根本就擋不住。”
    “不不不，我隻是個2級的小人物哪有那麽大的本事？你真要謝謝的話應該感謝當初留下【亡靈天災】的那個人，他才是真正的大英雄大豪傑，隻憑幾天前留下來的一個技能就解除了城市淪陷的危機，我跟你講簡直太崇拜他了——哦，好像那個人也是我，那沒事了……”
    他向來是口沒遮攔的，可慕清霜覺得此刻這些混賬話說得很不走心。
    與其說他想逗她開心，還不如說是在逗他自己。
    假裝若無其事，假裝沒有肖默的死，也沒有數以萬計的居民慘死。
    慕清霜突然轉回來，揮起拳頭狠狠砸在他的側臉上，將他還想努力說下去、卻又好像已經無以為繼的話打回肚皮裏。
    或許是覺得自己拳頭的威力並不能跟墜機、爆炸相提並論，她完全沒有手下留情，當場就把雲起打的原地起飛轉了幾個圈，重又摔倒在滿地狼籍的土地上。
    周圍的亡靈生物頓時齊聲發出威嚇般的怒吼，似乎想要衝上來將這個毆打它們主人的女人撕成碎片。
    但地上的骷髏王揮了揮手，它們又隻能收斂怒火退了回去。
    可這並不代表雲起不生氣，他猛然爬起來，指著慕清霜的鼻子罵道：“慕清霜！你以為長的好看就了不起嗎！你你以為是我領導就能想打便打人嗎！我流風軍的副團長，不是你的沙包，你最好不要挑戰我的底線，不然我……”
    砰！
    慕清霜抬起一腳就把他踹翻，寒聲道：“不親手打你兩下我都不知道你的身板兒居然這麽硬朗，難怪敢開著飛機往怪堆裏紮，但雲起我警告你，回頭我就去跟你未婚妻、還有你姐姐加上好友，你要是再敢自作主張做這麽危險的事兒，我就把你的所作所為全都告訴她們，看她們怎麽收拾你！”
    雲起頓時慫了：“別啊團長，我的好團長，咱有事好商量，不至於打小報告吧？您不是那樣的人。”
    慕清霜惡狠狠瞪著他卑微的樣子，覺得終於出了口惡氣，特別爽！
    小樣兒，我還治不了你？
    卻看雲起小心翼翼地私聊道：“團長，你手受傷了……”
    “我知道！”
    他不說還好，一說慕清霜就覺得手上劇痛，剛剛那一拳用力過猛，竟把自己的戰甲手套都打崩了，痛得鑽心。
    雲起又道：“團長，你手流血了……”
    “我說了我知道！”
    慕清霜怒了，有完沒完？
    骨頭硬很了不起嗎？
    雲起看樣子還想私聊，慕清霜頓時劈頭蓋臉地罵道：“你最好說點兒有用的，不然信不信我還打你？”
    “團長，我是想好心提醒你，你手上見血了，而我身上有亡靈天災。”
    “……”
    慕清霜看了看自己的傷口，又看看周圍猙獰的天災士兵，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
    她不再理會雲起，匆匆奪路而走，去找光明祭司盧欣解毒。
    雲起看著她銀發淩亂的背影，嗬嗬一聲笑。
    小樣兒，我還治不了你？
    打發走了慕清霜，雲起扯了些布條重新把臉包裹起來，這才深深掃了一眼周圍環繞自己的亡靈。
    大多數都是人類，有江南市的，也有這一路上別的城市的。
    “你們辛苦了，安息吧。”
    雲起兩手輕輕一按，似有無形光圈以他為中心向四麵八方飛速擴散，經過的亡靈身子驟然僵硬，然後紛紛摔倒，就此長眠。
    這一幕也被夏彩衣的直播團隊收入畫麵，遠看著極其震撼。
    剛剛還在擔心這些亡靈會不會反攻城市的個別首領們，此時眼中也閃過濃濃的驚愕。
    隨後又都鬆了口氣。
    城市危機，至此才算暫時解除。
    雲起沒有返回城市這邊，那裏有太多熟人，容易暴露。
    他突然覺得十分疲累，獨自轉身，慢慢走向荒野。
    剛剛解毒完畢的慕清霜見了，趕緊招呼秦璿珠開車過來。
    盧欣見她似乎著急要走，不由問道：“慕團長，你不打算去向總長大人複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