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接下戰役統帥的職務，其實也相當於接下了一個超大型任務，如今任務完成，少不了有大量的獎勵發放。
    沒想到慕清霜如棄敝履般將統帥徽章丟掉，道：“謝謝盧祭司，不過我還有急事，就先走了。”
    說完動作利落地上車，她現在什麽都不在乎，隻想把她撿來的寶寶趕緊帶走，藏到北境誰也找不著的地方獨自享用。
    相比之下，戰役獎勵那點兒東西算什麽？
    盧欣張口想要問點兒什麽，卻又生生忍住。
    大庭廣眾下實在不合適問那個人的消息，別的不說，萬一問出點兒什麽，單單身邊古辰這關就不好過。
    市民們倒是相當熱情，雖不明白她為何剛剛建功立業就走了，但還是口口聲聲高喊著“慕團長”的名字為她送行。
    大概這就是傳說中的“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吧？
    這一刻，慕清霜的名望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頂點，而不像某個如乞丐般灰頭土臉坐在人群裏痛飲淨水的前皇龍團團長，獨自落寞。
    巨大的傷亡在史書上隻會變成個冷冰冰的數字，離奇複生作戰又離奇群體死亡的亡靈則會成為某種讓普通人茶餘飯後討論、讓高層暗中惦記的密辛。
    今後人們重新翻看到這一戰的時候，首先看到的、或許也隻會在意的，是慕清霜帶領人們守住了城市。
    可她自己倒完全不在乎，迅速會合了蕭珊、蘇蘇上車，原本和蕭珊在一起戰鬥的霍鏗本也想跟著，可驀地想起流風軍不收男人的規矩，又訥訥止步。
    之前能夠跟幾位大美人在一起行動全是托了雲起的福，如今就連雲起都已經死了，他於她們而言，或許也隻是個路人而已吧？
    霍鏗發現自己又成了那個被人笑話、被人嫌棄的散人玩家，正黯然傷神，耳朵裏卻聽秦璿珠叫道：“霍鏗！你還愣著幹什麽？走不走！”
    “啊？我、我也可以跟著嗎？”
    秦璿珠不耐煩地拍拍車門：“廢什麽話，上車！”
    霍鏗這才屁顛屁顛地上車，幾個人追上雲起，把他也接上。
    戰車要比一般的越野車大，加上雲起身上沒肉不占地方，後排坐四個人也絲毫不嫌擠，慕清霜問道：“江南市這邊的事，咱們不管了？”
    “沒什麽可做的了。”
    雲起搖搖頭，道：“剩下的事就交給總長大人吧，戰後撫恤、你定的那些規矩、還有屍體的焚燒和掩埋，亂七八糟夠他忙一陣子的。”
    說完，就發覺秦璿珠緊急刹車，並且回過頭來，跟其他人一樣見了鬼似的看著自己。
    怎麽地了？
    雲起下意識地摸了摸臉上的布條，沒露麵啊，有什麽好看的？
    沒見過穿衣服的骷髏嗎？
    蘇蘇滿麵驚喜地道：“雲……九副團長，你會說話啦？”
    咦，我說話了嗎？
    剛剛因為太累有點兒恍惚忘了在群裏打字，就下意識地用跟肖默同樣的精神交流方式回話，沒想到竟然說出了話？
    雲起趕緊動了動嘴巴，不行，依然沒有聲帶，還是發不出聲音。
    可同樣沒有耳朵和眼鏡，不也能聽能看嗎？
    他回想了一下剛剛的操作，對了，是在開口的同時用源能模擬聲帶發聲，因為聲音的本質是一種振動產生的聲波，隻要模擬出這種“振動”，他也便能“說話”了。
    而且聲線還跟過去略有區別，霍鏗並沒有聽出什麽。
    “咳咳……小事小事，基操勿6。”
    雲起灰暗的心情總算變得明朗了些，在他看來，這是自己向重新變成真正的人邁出的一小步。
    戰車繼續前行，副駕上的慕清霜開口道：“兩位副團長，我有件事想跟你們商議：我們流風軍一直都有不收男人的規矩，雖然因此規避了很多麻煩，但無疑也製約了團隊的戰鬥力，回到北境之後我想為流風軍組建一個從屬軍團，你們覺得如何？”
    秦璿珠意外地看了看她，團長這是經曆了艱苦的大戰，看到戰場上雖然有和她一樣巾幗不讓須眉之輩，但主體戰力仍是以男性為主，所以開竅了？
    “我沒意見。”
    秦副團率先表態，雖然她現在看誰都是渣男，但她是個成熟的管理人員，甚至比慕清霜更在乎團隊的發展，不會因為個人情緒耽誤大局。
    其實在跟葉少東好的那幾天，她就想拿這套說辭來勸團長，好把葉少東留在身邊，隻可惜原以為能夠相守一生的男人，不過是個露水情緣中的過客。
    車上最激動的人應該就是霍鏗，他覺得慕團長開這個口子就是為了自己，所以現在非常小心地看著雲起，生怕這位“九副團長”不答應。
    雲起想了想，慕團長這是看到他能說話了，擔心萬一哪天他恢複男身流風軍容不下了，提前鋪好後路啊。
    “我也同意。”
    他點了點頭，如今人在屋簷下，要靠著大腿帶他練級打怪，隻能別人說什麽就是什麽了。
    慕清霜接著道：“從屬軍團的管理權必須牢牢把握在自己人手裏，也就是說它的軍團長隻能由二位副團之一擔任，璿珠還要幫我搭理流風軍內部的事務，所以這個擔子就隻好交給九副團長了。”
    在係統設定中，主軍團的副團長可以擔任從屬軍團的團長，主軍團的團長則擁有從屬軍團的全部管理權，相當於太上皇。
    雲起暗暗嗬嗬兩聲，人家秦副團那叫“幫你打理”嗎，根本就是全權負責了行嗎？
    你個甩手掌櫃禍禍一個秦副團還不夠，還要來禍禍我？
    “好，我很榮幸。”
    雲起充分展示了什麽叫做大丈夫能屈能伸，心裏mmp，臉上笑嘻嘻。
    當個巫妖王屈居在薑小朵之下也就罷了，當個軍團長還得匍匐在慕清霜腳下，什麽時候男性才能真正站起來？
    氣抖冷！
    這件事暫且敲定，具體執行需要到聯盟的官方辦事處辦理。
    慕清霜之所以刻意提前講出來，其實是在變向地給霍鏗一個繼續留下的充分理由。
    隻是出於尊重，整個過程中沒有一個字提到他的名字，讓他感覺跟大家已經是自己人。
    雲起甚至還好心幫霍某人問了句：“副團的人可以追求流風軍的姐妹嗎？”
    霍鏗立即豎起耳朵，身體微微前傾，作出認真傾聽的姿態。
    慕清霜想了想道：“入團時間滿六個月，為軍團發展做過突出貢獻，經我同意可以——但隻要確立關係必須結婚，並且不得擅離，否則流風軍將會對其追殺到死。”
    “……”
    霍鏗聽得頭皮發麻，雲起則小心翼翼地問道：“離婚這種事兒，有沒有可能女方也會犯錯？”
    慕清霜不假思索地道：“你以為什麽女人都可以進我的流風軍？”
    “……”
    對對對！
    你流風軍裏都是冰清玉潔小仙女，怎麽可能犯錯，犯錯的一定是臭男人！
    雲起偷偷跟霍鏗交換了個眼神，明智地終止了這個話題。
    車在荒野上走了一天，半路也有不長眼怪獸衝上來攔截，以往的話多半是讓蘇蘇飛劍一劍殺了了事，不過今天慕清霜一反常態，每次都讓秦璿珠暫且停車，自己帶著蕭珊下去解決。
    美其名曰：跟未來團裏的頭號mt培養默契。
    可秦璿珠知道，她是在給背後那個大白天睡覺的骷髏人打經驗。
    慕團長在肖默那件事上誤解、看輕了雲起之後其實心裏特別內疚，但她心裏高傲不懂得道歉，於是隻好用行動來彌補。
    包括之前不去找宇文晉領獎，也並非真的完全抽不出那一丁點兒時間，而是因為宇文晉帶人圍殺過雲起，她不屑於去令總長大人的獎勵，哪怕是她應得的。
    雲起心裏或許也明白，可他也不知是真的精神力消耗過度累，還是假裝不想看到某人的付出，幾乎睡了一天。
    唉。
    秦璿珠以手扶額，越想越覺得他倆這事兒有些冤孽。
    到了傍晚，依據軍車上提供的導航找到個小鎮，或者說是個聚居地。
    在經曆了最早期末日大災變的荒無人煙後，因為玩家們在外狩獵有補給和休息的需要，荒野上已經出現了越來越多大小不一的類似聚居地，幕後金主為玩家提供食物、熱水、彈藥，從他們身上賺取大量末日幣。
    鎮子上人聲鼎沸，烏煙瘴氣，對習慣了城市中優雅安寧的人來說一時間多半難以適應，但車上以慕清霜為首的幾個玩家沒有一個善茬，就連霍鏗這樣的散人其實也隻是表麵看著軟弱些，過往早已成了類似地方的常客。
    剛開進去，立即吸引了附近所有人的目光，毫無疑問，放眼整個小鎮也找不出任何一輛能夠跟裁判所戰車相提並論的車。
    但在看到車上那標誌性的白色長發後，所有人都悄悄收起了覬覦的心思。
    幾人找了個旅店，開了兩個雙人間、兩個單人間。
    慕清霜和蘇蘇一間房，秦璿珠和蕭珊一間房。
    因為九副團長的聲音聽起來是個男性，霍鏗原以為會讓自己跟他一起住，沒想到給了單間，待遇比團長還好。
    當然，他心裏清楚這待遇不是給自己的，而是給九副團長的。
    不由得更加好奇，神秘的骷髏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大家跟亡靈打了一夜，又風塵仆仆趕了一天的路，都迫不及待地回屋洗去滿身汙垢和疲倦，換上幹淨的衣服。
    戰車也需要交給旅店配備的洗車房做全麵清潔，今晚是沒法再趕路了，大家也都不著急，花了大半個小時洗幹淨之後，饑腸轆轆地重新聚首，出門覓食。
    這種小鎮常駐人口不多，最開始都是附近大都市、大公司的員工特派出來為玩家服務的員工，他們建立起最基本的安全和秩序保障後，再吸引一些手藝人出來謀生活。
    絕大多數都是來來往往的玩家、或是受玩家雇傭的npc的傭兵。
    這些人基本都穿著作戰服，配備著樣式不一的武器，眼神依據實力的高低或凶狠放肆、或小心謹慎，吵吵嚷嚷，時不時就有人罵街打架，相當熱鬧。
    在大城市裏待了幾個月沒出門的雲起忽然覺得，這才是末日下生活該有的樣子。
    流風軍裏負責管錢的秦璿珠先是把大家帶到了鎮上最好的飯館外，不過在進門之前，她先把雲起單獨拉到一邊，循循善誘地道：“九副團長，你剛剛進團，是不是應該請團長吃頓好的表示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