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突然的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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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音憤怒的聲音響徹了三年a班的教室。
“你昨天的班級日誌,隻是隨便寫寫敷衍了事就回家了對吧!”
“我有好好寫,畢竟這也是值日生的工作啊。”
我邊收起桌麵的教科書邊緩緩地回答道,雖然我覺得值日生製度是個完全沒有用的製度,不過學校和老師非要學生幹的話我也沒辦法。
身為今天值日生的朱音,將班級日誌狠狠地砸在了我的桌麵上。
“《當日感想》這一欄裏填‘沒有什麽特別的感想’算什麽啊!”
“昨天確實是無聊到沒感想的一天。”
“科目欄裏也沒有好好地將課程寫上去,你以為什麽叫參照課程表啊!”
“昨天又沒有課程變動,有必要寫那麽詳細嗎?”
我無奈地聳了聳肩。
“就是因為有這個必要才會有這一欄吧!黑板沒擦幹淨,聯係方式也沒寫,更離譜的是缺席者名單裏填‘魑魅魍魎’是什麽鬼啊!平時魑魅魍魎會出席嗎?”
“啊——我隻是覺得這幾個漢字的構字很好看而已,難道不好看嗎?”
“好看又怎樣!”
“‘魑魅魍魎在橫行霸道’什麽的,讀起來也很不錯呢,要好好感謝想出來這些的古人們才行。”
我默默地雙手合十。
“那種無休止的辯論怎麽樣都好啦!能別用班級日誌來抒發你的個人情感嗎?”
“反正也沒有人讀,問題不大吧?”
“我讀了啊!”
“那你還真閑。”
“我才不閑!”
斯——哈地深吸了一口氣後,她用雙眼緊緊地盯著我。
我隻好默默歎氣。
“真麻煩。”
“你說誰麻煩!”
“有這種空閑來管我的話,為什麽不去讀讀書呢?”
“這不是多管閑事,我這是在幫你矯正腐朽不堪的本性!”
“不必了,別理我就行。”
完全沒有認真讀過班級日誌的我,並不理解朱音為何會憤怒。倒不如說,我完完全全不了解她的思考方式。明明我們從高中開始就是一直是同班同學,但我們從沒有嚐試過好好相處。
在我們之間的氛圍逐漸劍拔弩張的時候,朱音的好友石倉陽鞠過來調解。
“朱音也真是的,差不多該放過他了吧——才人君都已經在哭了哦?”
“我沒有哭。”
我唯獨不能在此處退讓。雖然每天都能聽到朱音的抱怨,有種貌似很親密的感覺(我對朱音確實感到束手無策),但我絕對不會因為剛剛的爭吵就落淚。
朱音用她的食指指著我的臉。
“都是這家夥不好,一點作為值日生的自覺都沒就算了,連作為人的自覺都沒。”
“我還是有作為一個人的自覺的,還有你不要用手指指著別人啊。”
“也是誒,要是指你的話這根手指很快就會壞掉了吧。”
“你太失禮了!”
就算是我,此刻的聲音也變得有些粗暴。
陽鞠邊說著“算了算了”邊安撫著懷中突然像猛犬一樣暴亂的朱音。
從外觀上看,陽鞠就是所謂的辣妹。
像陽光般耀眼的金發,穿著隨意的校服,從校服處呼之欲出的雙峰被校服裏的女生襯衫緊緊地包裹。項鏈靜靜地垂在胸上,長長的指甲被指甲油塗得十分漂亮。
雖然看上去很華麗,但實際上她的性格比朱音溫和得多。如此溫和的她,不知為何,與順手登上“最不想接近的美少女no1”的朱音處得異常和諧。
“朱音你為什麽一直都要和才人君吵架呢?從高一吵到現在了。”
陽鞠從朱音身後用雙手緊緊環住朱音並問道。
“為什麽?為什麽……?”
朱音的瞳孔縮小成了一個點,一副就像被問了“你為什麽要呼吸”這種愚蠢問題的樣子。
“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隻是一看見他就無緣無故不爽……很想用拖鞋底狠狠地抽他的臉。”
“也就是說生理上接受不能是吧,真是謝謝你了。”
得知自己被同班女生當作蟑螂對待的我,狠狠地瞪著對方。
“哥哥你們又在吵架嗎?”
我和係青是如同親兄妹一般的表兄妹。
係青的容貌像人偶一樣規整,身材也很是嬌小。及腰的長發顯得她更加小隻。仿佛與世隔絕般的淡色皮膚使得她很適合白色褲襪。
“沒有吵架,隻是被纏上了而已。”
“哥哥好可憐,摸摸頭。”
係青撫摸著我的頭發。
“能理解我的隻有係青了……”
“對,隻有我理解哥哥,係青能從生理上接受哥哥。”
她毫不害羞地發出了宣言。
不隻是麵容,平時不會有太大起伏的語調和表情也與人偶十分相似。大多數學生都搞不懂係青在想什麽,甚至還有學生認為係青是宇宙人。
陽鞠將食指貼在嘴唇上並思考著。
“但是啊——不惜做到這樣也要一天天地纏上去,也就是說,朱音其實挺在意才人君對吧?”
朱音的臉頰變得通紅。
“哈!哈!?不可能!哪怕世界上隻剩下這一個男人,我也絕不可能和這家夥交往。”
聽見別人如此果斷地話語,我的怒氣值也開始升高。
“別搶我的台詞!就算世界顛倒,我也絕不可能和你交往。”
我們兩人同時背過身去。
放學後,我和平常一樣,慢悠悠地走在去公交車站的路上。這時,手機突然收到了一則來電。
手機的畫麵上顯示著“祖父(北條)”。
一接通電話,就聽見了輕浮的聲音。
“才人,你現在有時間嗎?沒時間也無所謂,現在過來喝杯茶吧。”
“抱歉,我可沒有和老頭約會的興趣,而且今天有想讀的書。”
“那種東西隨時都可以讀吧?你總有一天是要繼承老夫的公司的,不稍微學一下如何討我開心可是會後悔的哦?”
祖父大人講起話來一點也不委婉。
“祖父大人萬歲萬歲萬萬歲。”
我嚐試用捧讀哄他開心。
“喂喂,反應真冷淡啊吾孫,老夫可是會受傷的啊。”
“你不是因為這種事就會傷心的人。”
“這不是挺明事理的嘛。聰明的你,應該已經明白爺爺的命令是無法違抗的吧。我已經派車去接你了。”
身後傳來了汽車的鳴笛聲。
一輛黑色的高級轎車從剛剛開始就緊緊地跟在我身後。司機是在祖父宅邸裏工作的熟人。他帶著沒有固定框架的墨鏡,對我笑了笑,露出了雪白的牙齒。
我加快了腳步,想要轎車保持距離。
“要是逃跑會怎麽樣?”
“會發生追尾。”
“車對人?”
從情分和做法上來說可真是太狠了。
“對了,順帶一提,為了保險,抓住你的時候可能還會打上兩三拳,你還是老老實實就範比較好哦。”
“哪有這種用反派的語氣威脅自己孫子的家夥啊!”
“老夫不就是嗎?好了別廢話,快上車。”
不管怎麽樣都先把電話掛了吧。
這種時候的祖父真是難應付。雖然不知道這樣是不是商業成功人士的通性,但他在將自己的想法強加在他人身上這點,確實有著異於常人的熱衷。
為了看一本書而和轎車追尾這種血虧的事我才不會做。他要是預料到了最糟糕的事情的話,甚至可能會動用直升機。我隻好無計可施的上了車。
司機向我很有禮貌地打招呼。
“您辛苦了,才人少爺。這次家主大人又給你添麻煩了,非常抱歉。”
“你沒有必要道歉,該道歉的是他。”
我隨手將書包丟在了十人座的沙發上。
“請您不要討厭家主,家主並不是什麽壞人。”
“我倒是知道他不是什麽好人。”
車門自動上鎖後,高級轎車開始奔走在大街小巷間。透過遮光窗的夜景在車內擴散,車中卻隻有令人厭煩的皮革座位的臭味。
司機邊老練地操縱著方向盤邊勸慰我。
“就算這樣家主還是溺愛著你,和你父親不同。”
“會誘拐悠閑地漫步在放學歸家路上孫子的祖父,也算相當壞了。”
“那位已經壞掉了是事實,畢竟所謂天才不就是瘋子嗎?”
我無法否定他的話。
在四十年前的經濟大蕭條中,讓即將墜入穀底的北條組獲得新生的,就是我的祖父——北條天龍。勤於人員改革的他為了完成改革,不理會世間的批評,甚至舍棄了思想陳舊的老幹部。這才完成了改革。
結果北條組重生為日本數一數二的it企業。即便已經年過花甲,但他的才氣卻仍不見衰減。至今還親自領導著it企業發展的他,是所謂的天才。
“所以,你要將我帶到哪裏去?”
“請好好期待。”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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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做也是收到命令的原因。我再次為自作主張的家主道歉。”
“夠了,我已經麻了。”
我重重地靠在車座上。
車門被打開後,麵前的是位於深山的料理亭。
寬敞的日式庭院包圍著料理亭,料理亭玄關的前方掛著方形的紙罩座燈。在被紅布覆蓋的長椅上,插著作為垂簷替代品的,色彩鮮豔的和風紙傘。
我的父親雖然是長子,但隻是一位極為普通的平凡上班族,並非北條組的工作人員。對於在這種家庭長大的我來說,這裏並非是能常來的店。
發現祖父還沒到後,我決定在外麵等他,一直待在高級的店裏實在是讓人喘不過氣。
我坐在長椅上,邊享受著山裏的新鮮空氣邊看起了書。附近突然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為,為什麽你會在這裏?”
我抬起頭。
“……額。”
在那站著的是同班的天敵朱音。剛從出租車上下來的她,抱著學生用錢包皺著眉頭。她和我一樣,都穿著學校的製服。
“祖父叫我來的……你呢?”
“祖母叫我來的,唔,與你無關吧!”
“無關……先問起的人可是你啊。”
聽到我的指摘後,她像被抽中要害般握緊了拳頭。
她雖然時不時從門口朝店內查看,但卻並沒有進去,從她忐忑不安的樣子來看,應該也沒習慣這家店吧。
當她好像放棄了的時候,她來到我坐著的長椅,坐在了離我很近的地方。她用指尖撩起發梢,刻意地歎了口氣。
“啊——啊,難得能和奶奶一起吃飯,我還很期待來著。沒想到居然能遇到敗壞我心情的你,真是討厭的巧合。”
“完全同意,所以請別打擾我讀書。”
我的目光沒有從書上移開。她用手撐著長椅,探出身子,在臉幾乎要撞上的距離緊緊盯著我。
“哈?我不會打擾你的,你以為我很想理你啊!”
“我沒有這樣說,我們暫時沒起什麽衝突,請你保持安靜。”
“我討厭你的態度,在你道歉之前我是永遠不會閉嘴的,永遠!”
“在我道歉之前難道你會一直跟著我嗎?”
“是啊,你去哪我就跟到哪!”
如果隻聽這句話的話,還挺可愛的,但這句話實際上隻是跟蹤犯的威脅而已。
“真煩人啊……”
“煩人的存在難道不是你嗎!?”
“煩人存在是你才對,請離我10千米遠。”
“你從世界上消失吧!!!”
我們兩人互相瞪著對方,明明山中的風光如此優美,氣氛卻如此糟糕。
我並不是潛意識裏就無緣無故地覺得她棘手。我會對每天都衝過來找我麻煩的她感到生氣也是理所當然。除了身為我親戚的係青,和我對話次數最多的就是她了——與其說是對話,不如說是在吵架。
今天戰爭仍然沒有停止——我這樣想著的同時,料理亭的前麵駛來了一輛汽車。
汽車的到來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音響聲,“咚咚咚”的響聲震得我有些頭暈。
駕駛座上的男人帶著炫酷的墨鏡,副駕駛上的女人則後仰靠著沙發。
雖然兩人都是氣氛製造機類型的人,但車上響起的卻是演歌。車上的男女都是六十歲左右。
//譯注:演歌,日本特有的一種歌曲,可以理解為日本的經典老歌。
“爺爺!?”
“奶奶!?”
我和朱音都被嚇得站了起來。
年老精悍的祖父牽著朱音祖母的手從車上走了下來。
“哎呀呀,你們已經開始了嗎,年輕人真是耐不住性子啊。”
“在屋子裏等我們會更好一點吧,你們就算先吃我們也不在意的。”
我的祖父在苦笑著。
“你在說啥?……”
“你們不知道?”
我和朱音麵麵相窺。
朱音的祖母和我的祖父下車後立刻走進了料理亭,丟下了我們兩位年輕人。
“你們兩人還傻站著幹什麽,快進來吧。”
“兩人……是在說我和櫻森嗎?”
“等,等一下!這是怎麽回事,奶奶,我一點都不知情!”
追在我身後的朱音以及我自身都沒理解為什麽雙方的祖輩相識,並且還在同一輛車上閃亮登場這件事。
朱音的祖母轉過身說到。
“今晚我們四人一起吃飯。”
“為什麽!”
“我有一件大事要宣布。”
“和這家夥一起吃飯怎麽可能做得到!太惡心了,我可沒有自信能保證自己不吐出來。”
“同感,這是對食物的不敬。”
朱音祖母平靜沉穩的微笑著,那是平靜卻又充滿黑暗的笑容。
“放棄吧。”
“呼啊!”
被祖母抓住後領的朱音沉默了,隨後她像隻小貓一樣手腳左晃右晃地被拖走了。
居然有人能讓這個女人閉嘴!
雖然這時有些輕微的感動,但我的後領也被祖父抓住了。
“快窒息了,放開我!”
“不會死的,隻要你不逃跑的話。”
他這即使我不逃跑也會擰斷我脖子的握力讓我懷疑他到底是不是老人。
不敢多嘴的料理店服務員一副展望明天的模樣。雖說是高級料理店,但如果和北條天龍做對,料理店會陷入存續的危機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我們四人到了一個單間。
寬敞的和式房間裏擺著一張黑檀木做的桌子。
窗外的池塘裏,有錦鯉在悠然自得地遊著,鹿威的聲音也極其優雅。這裏絕對是極佳的外景拍攝場地。
//譯注:鹿威,鹿威”,對鹿發威的東西,指威嚇動物的工具,會發出清脆的響聲。
我和朱音並排坐著,我的祖父和朱音的祖母則坐在對麵。
和飲料一起首先端上來的是炒野菜和炒青魚子。散落的紅尖椒點綴了色彩繽紛的菜肴。
祖父舉著裝滿了日本酒的酒杯。
“不管怎麽樣,先為這個值得慶祝的日子幹杯吧。”
“……幹杯。”
朱音也鼓著臉舉起了橙色的玻璃杯。
——值得慶祝……?是指什麽……?
我開始有些心煩。之所以變得疑神疑鬼,是因為離開房間的門已經被緊鎖。
鯛魚和魷魚的拚盤刺身,伊勢海老,碳火烤活鮑魚……奢華的料理不斷被運來。在砂鍋上染上顏色的伊勢龍蝦香味很濃,吃起來肉質緊實,十分的美味。
//譯注:伊勢海老,一種刺身料理,用日本伊勢龍蝦製作。
但在天敵女子身邊的我卻感不到輕鬆。
“請讓我再喝一杯。”
朱音將玻璃杯伸了出去。
“你從剛剛開始就隻喝橙汁。”
我不由得發出吐槽。
“雖然我肚子空著,但如果你在這裏的話我一點食欲都沒。”
“我也是,一看到你,我連讓胃收縮的元素都要吐出來了。”
“你能分解成原子核自行滅亡嗎?”
“還是將你分解成量子單位毀滅更快一點?”
我們兩人開始火花四濺。
祖父母們則興高采烈地笑著。
“哇哈哈,看起來關係真好啊。”
“確實呢,想起我們年輕的時候了。”
【【哪裏關係好了!?】】
我和朱音同時吼了出來,來到酒店後隻是在和朱音吵架的我,開始擔心起衰老的天才祖父。
“所以,重要的事情到底是什麽,我們為什麽會被叫到這裏?”
我不耐煩地問道。
祖父母交換眼神後,互相點了點頭。他們注視著孫輩的我們,齊聲說道。
“結婚吧!”
【【……哈!??】】
被筷子夾起的刺身從我和朱音的筷子處掉落。
“我剛剛好像聽到了結婚……這是什麽隱喻嗎,不對,是符牒吧,難道我收到了什麽暗號嗎?”
//譯注:符牒是壽司店店員們使用的行業用語。
“不要亂說了,結婚吧。”
祖父再次重複了一遍那個詞語。
朱音突然拍案而起。
“我,我不明白什麽意思!結婚!?怎麽回事!?我們還是高中生啊?”
“18歲就可以結婚了,結婚吧。”
朱音的祖母也重複了一遍,看來沒有聽錯。
祖父深深地呼了一口氣,放棄了手肘靠在桌子上的姿勢後,視線開始飄向窗外的遠方。
“我和千代醬,是舊識。”
“千代醬是?”
“我就是千代。”
朱音的祖母回答了我的疑問。
“年輕時的我們是相親相愛的情侶,但我們這份如同插肩而過的愛情卻並沒有結果。我和未婚妻結了婚,過得很幸福。她現在已經走了十年了,我認為我有好好地盡到丈夫的義務。”
“所以你準備和千代一起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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