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章 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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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生活在戰場中的我,身心十分地疲憊。
因為我和關係不深的人同居感到很不習慣,所以即使在自己家裏睡覺,也進入不了深度睡眠。
更別說24小時都在受到帶有敵意的謾罵,進行反複的爭吵了。對方的各種行為總是會讓自己感到不爽,而且總是有種地盤被侵占的感覺揮之不去。現在這樣的夫妻生活比兩年間一直在爭吵中度過的校園生活還艱難。
早晨醒來時,我因為朱音沒有在我旁邊睡著而感到安心。
她能自己先去上學真是太好了——這樣想著的我頓時感到事與願違,因為這時我聽見了廚房裏傳來了朱音準備早餐的聲音。
洗完臉後,我在客廳做著心理準備。下定決心後,我踏進了客廳。
空氣中彌漫著皮膚都會被麻痹的緊張氣氛。
餐桌上擺著吐司和沙拉。無論我們吵得多厲害她都會幫我準備早餐,她果然很認真,很固執啊。
“……早。”
我靠在椅子上向她打了個招呼。她扭開了頭後,開始啃她手裏拿著的吐司。
說是咀嚼,但其實更像對吐司的攻擊。
令人厭煩的沉默。
朱音煩躁地按著遙控器的按鈕,不斷切換著電視的頻道。
我們兩人都消耗了很大精力,現在連對對方怒吼的力氣都沒有了。在火燒般逐漸逼近的壓迫感下,我連吐司都難以下咽。
想逃離這個戰場——想法從心裏翻湧了上來。
不僅是我,朱音也到達了忍耐的臨界點。
為什麽在高中這麽年輕的時候,就遇到了這樣的慘劇啊!自從開始同居後,我們兩人的關係就更加惡化了。無法集中注意力學習,離家後也一直在思考關於他的事——在不好的意義上。
不管是從身體層麵上還是精神層麵上來說,情緒的爆發對能量的消耗都十分大。
自從開始同居以來,我已經瘦了五公斤。原本瘦下來確實是件好事,但我並不歡迎這種病態的減肥方法。
我懷著沉重的心情,走進了教室。
“早啊——!嗯?怎麽啦,朱音,看起來好像不太精神哦?”
笑容一如既往明朗的陽鞠向我搭話。
我不禁飛快地撲到了她(戰場中唯一的綠洲)的懷抱中。
“嗚嗚嗚……陽渚……陽鞠……”
我邊哭邊將頭埋進了她的胸裏。與相對保守的我不同,陽鞠的胸部是充滿母性的。那包裹感令我很安心。
“等,等等啊,到底怎麽了,上學路上遇到癡漢了?”
陽鞠抓著我的肩膀,仔細地端詳我的表情。
我用虛榮的聲音小聲地說道。
“癡漢……也比他好百倍。”
“比癡漢糟糕一百倍?還是趕緊叫警察吧!”
“叫警察也沒用啊……”
“比警察還強?那我到底要怎麽樣才能幫你?”
看來陽鞠真的很擔心我啊。
一直以來,就算其他的同學覺得我難以接近,陽鞠也會站在我這邊的。雖然我本人沒想過要融入集體,但陽鞠也一直會額外地注意我。被摯友的這份溫柔拯救了數次的我,這次比平時更加深刻的感受到了這份友情的可貴。
“要是有煩惱的話,就盡管和我說吧。無論是什麽我都會好好聽的。”
“唔……”
陽鞠很可靠的斷言道。
但是事情太複雜了。
因為祖父母的任性被強行拖去結婚,搬進新家,被迫和班上最討厭的男生同居,每晚都睡在同一張床上,洗澡會被突然襲擊,生活中天天吵架,
——這種事怎麽可能說的出口啊—!!!
我抱著頭扭來扭去。這已經超過了女子高中生的煩惱谘詢的水準。
話雖如此,但要是去找學校生活指導部門商量的話隻會引起大騷動,發在社交平台發帖的話也隻會被狠狠地批判。
難以控製情緒的我不擅長應付網絡上對帖子的回複。如果被“你臉紅了?”這樣的煽動的話,我恐怕真的會紅著臉將鍵盤摔碎。
“唔,那個啊……?要怎麽樣和關係非常差,但又不得不好好相處的人相處啊。”
我謹慎地斟酌著詞句。
陽鞠把手指抵在嘴唇上歪了歪頭。
“關係不好但是卻不得不好好相處的人……?是在說才人君嗎?”
“才不是!為什麽這裏會出現那家夥的名字啊!?和那家夥好好相處什麽的,從來沒想過!”
雖然隻是被猜中了名字這種小事,但我的心髒卻差點跳不動了。
“不知道為什麽……總感覺你在說才人君啊……朱音,你好像從一年級的時候就特別在意才人君來著。”
“才沒有在意他呢!我敢肯定隻有他不可能!”
耳朵像被灼燒般熾熱。對最討厭的才人抱有好感什麽的,絕對不可能。他是敵人,是必須打倒的存在。
“是嗎。太好了。”
陽鞠安心似的笑了。
“總之,已經到臨界點了。再不停地吵下去的話,我就要因為壓力變得奇怪了。到底怎麽辦才好啊……”
“果然是在說才人君的事吧?”
“都說了不是!”
為什麽她就聽不懂呢。不,聽懂了反而麻煩。
陽鞠思考著。
“嗯~也是啊。是我的話,總之會先擁抱對方。”
“擁,擁抱?”
“嗯,緊緊地抱住,然後感受彼此的呼吸和心跳的話,就沒有想吵架的想法了。就會覺得,啊啊,原來對方也和自己是一樣的人啊”
“呀!”
陽鞠突然將我攬到了她的懷中,我因為陽鞠的偷襲發出了難為情的叫聲。
雖然被聞到很好的東西包裹著確實很舒服……但要是對才人這樣做的話?我隻是想象了一下就感覺要被羞恥之火燃盡了。
“不,不行不行!不能對那家夥做這種事!”
“試試看嘛!”
“做不到啊!還有其他方法嗎?”
我從陽鞠的懷中掙脫了出來。
陽鞠的母性太危險了。要是一直抱緊她的話感覺自己會變成廢人。
“那,要不要試試一起留宿?”
“不要!!!”
每晚都睡在同一張床上這種事實在是說不出口。
“那一起吃東西?”
“會沒有食欲的。”
每天都為他做飯這種事也說不出口啊!
“果然還是要赤裸相對吧,試試看一起去泡溫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想起和才人裸著抱在一起那件事後,我用手掌遮住了臉。
仔細想想,才發現我們已經做了很多不得了的事。對於健全的高中生來說實在是過於不知羞恥,過於超出常理的日子,雖說已經結婚了既不違法也不違反道德倫理就對了。
陽鞠在蹲在顫抖的我麵前彎下了腰。
“要是都做不到的話,先好好談談怎麽樣?”
“……談談?”
“嗯!對大部分人來說,隻要好好談談就能明白對方的想法吧。”
“隻是對於陽鞠來說是這樣而已……陽鞠,是和任何人都能保持良好關係的交際超人。”
即使是我,也在內心中補上了這句話。
“沒那回事,就算是我,也有不能好好相處的人。”
“有嗎!?”
真是意外啊。我覺得就算是ua,陽鞠也能和它成為朋友。
//譯注:ua,未確認未知生命體
“當然有啊!我和才人君或者你比起來的話,就隻是一個沒有什麽長處的普通女高中生而已啊。但是啊,就算沒那麽聰明,沒那麽漂亮,也完全沒有問題。和別人處好關係,並不是意味著要想方設法地讓對方尊重自己,而是意味著互相尊重。”
“互相……尊重。”
陽鞠笑著點了點頭。
“認可對方,認真聽對方說話。思考對方在想什麽,會有什麽樣的感受,為什麽生氣,想要幹什麽。越了解對方就越能尊重對方。我就是這樣做才和朱音成為親友的啊。”
“這,這樣啊……”
聽到這麽直率的告白,我更加害羞了。
確實,我和陽鞠也並非一開始就很要好。正是因為陽鞠總是不氣餒地主動靠近我,才打破了我的心之壁。
“但是……我真的能做到嗎?”
“沒事的,你能行!”
“說不定談話的過程中,就想將對方脖子給擰斷……”
“別擰啊,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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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會變成濺滿鮮血的會議室……”
“這是在討論啊!不是廝殺!”
我握緊了拳頭。
“……我,會努力試試的。不管用怎樣的方法,也要讓對方……好好地明白我的需求!”
“不是讓對方明白,而是要去理解對方哦!?可別搞錯了啊!?”
陽鞠再次擔心地強調了一遍。
午休。
我坐在學校外院的長椅上,用吸管喝著咖啡牛奶。與健康不沾邊的人工製甜味液體浸染著胃部,能量卻在短時間內得到了補充。
坐在我旁邊的,是表妹係青。
她正用兩隻手緊緊地抓著大菠蘿包,唔姆唔姆的咬著。比起說是女生,更像是無害的鬆鼠一樣的姿態。她的存在讓對於女生感到厭倦的我感到了些許的治愈。
“哥哥的飯,就隻有這些?沒買到麵包嗎?”
“並不是那樣……”
“係青的分給你。要吃嗎?”
遞過來的菠蘿包上,帶著係青可愛的牙印。對於存在於校內的一部狂熱粉絲來說(無論性別),這是就算花大價錢也想入手的珍品,而不巧的是在我眼裏看來這隻是被吃了一半的食物而已。
“沒食欲,我喝點東西就好”
,係青的兩根手指戳向了如此宣言著的我的雙眼。
“……!?”
我迅速地身體後撤,回避穿刺過來的危險指尖。
“幹,幹什麽!?”
“哥哥,黑眼圈重了”
“黑眼圈重的話就要被戳瞎眼睛嗎!?”
“我想給你眼睛做個按摩。”
“啊啊,什麽嘛……放心了”
盡管鬆了口氣,但我的心跳仍然不平靜。
“按摩眼球。”
“果然還是不能放心!”
我與架著兩根手指準備戳過來的係青拉開了距離。
可以的話我也想認為那是按摩眼皮,不過係青的思考異於常人,讓人不大敢信任她。得避免眼球被挖下來的慘劇發生。
“哥哥,為什麽沒有食欲呢?”
“現在家裏就是地獄啊。隻要一閑下來我就會和哪家夥吵架,哪來的心情吃飯啊?”
“啊啊……那離婚吧?”
“實在不能那樣做。”
“就算老哥你離過一次婚,係青也會照顧你的。可以不用擔心哦。”
“嗯。謝啦。”
聽到係青的鼓勵後,我撫摸著她的頭。柔軟的頭發讓人有種在摸小貓的錯覺。
“……姆”
係青嘟起了嘴。
“總之,離婚會很麻煩。假如在這裏逃避的話,我就會對將人生交給老頭的理由感到懷疑。我可是有把北條組占為己有的必要的。”
“但是,哥哥看起來要死了。”
“這倒也確實……但我一定會撐過去給你看的”
我擠出幹涸的笑容。
係青緊緊地盯著我。
“係青不希望哥哥痛苦。要是不能離婚的話,那就隻能和朱音好好相處了。”
“做不到啊。所謂的性格不合啊。你也是知道的吧,那家夥總是衝過來找茬。我們從生理上就合不來。”
“人類也是動物……我覺得確實是會有生理上合不來的類型。”
“是吧?”
“但是,哥哥你隻是單純的懈怠。”
“懈怠……?怎麽說?”
我皺了皺眉。明明這十八層地獄般的戰場我都一路忍過來了。
“出身和接受教育不同的人,是不可能以真麵目友好相處的。喜好不同,思考方式不同,常識也有差距。哥哥你,有嚐試過讓下朱音嗎?”
“那個嘛……”
沒有這種記憶。我們好像隻會堅持自己的主張,從來沒想過要退讓。
“想讓對方認同最原本的自己隻是任性。想要找到性格和自己完美配對的人的話,恐怕隻能複製一個自己了。但是,那樣的世界很無趣。正是因為各不相同才有趣。係青是這樣認為的。”
“真意外啊……你居然會想這些事。”
“係青有好好在思考。我雖然和別人不一樣,但卻不會和大家吵架。和哥哥也完全不一樣,但還是喜歡哥哥。”
係青嘴角微微上揚。怎麽說呢,看起來像是在微笑。
“所以啊,要想好好相處的話,隻能互相讓步。隻能改變自己。理解對方的想法,學會控製自己很重要。將來想要當社長的話,最起碼要做到這種事。”
“確實啊……要是和自己合不來的部下吵架的話,經營什麽的也無從談起了……”
我對係青刮目相看了。
大多數學生把她當作外星人,迷之生物的她總是被女生們當作小寶寶對待,但實際上係青的心理年齡沒準意外要比他們高很多。
“從這些辯證中能推導出的結論隻有一個。”
係青緊鎖眉頭。
“……什麽啊?”
我探出身子,想要好好消化賢明的表妹給自己的諫言。
係青一臉認真的說道。
“哥哥,應該公主抱係青。”
“為什麽啊!”
突然對賢明的表妹產生了懷疑。
“哥哥,有公主抱女生的經驗嗎?”
“經驗……沒有吧。”
“少女大多都會因公主抱淪陷的。哥哥應該用係青來練習公主抱。”
“因為這種事就淪陷可太單純了吧……那家夥可是我稍稍碰一下就會折斷我手指的家夥誒?”
係青目不轉睛地盯著我。
“那是因為哥哥你摸她胸了。”
“沒有摸!”
“那就是更厲害的地方咯?”
“那裏也應該沒有摸到!”
“應該……?”
“不不不,完全沒有摸哦?毫無疑問。”
我冷汗止不住的往下流。
在浴室的那次好像是全身都緊緊的貼在一起了,不過那充其量是個事故,不是因為想摸才摸的,所以沒有問題吧。
“哥哥有必要再理解下少女心。相信係青吧。”
聽到從小就一直一起生活的表妹這樣說了的話,也難以拒絕。係青澄澈通透的眼瞳,看起來並不像在撒謊。
我重重的點了下頭。
“……行吧。那就信你一回。”
“加油。”
係青用手撐著長椅順勢站了起來。
支起了穿著白色緊身襪的腿,纖細的雙腿看起來像是裙皺吸進去了一樣。
長長的頭發了覆蓋著嬌小的身軀。
紋絲不動的等著的姿態與洋娃娃無異。
我將左手順著係青的膝蓋下方穿過去,用右臂撐住她的身子。害怕將她摔壞的我,十分小心的把她抱了起來。
“呼啊……”
係青的喉中漏出微小的聲音。
她的身體像羽毛一樣輕。可能是因為身體離開了地麵而感到害怕,係青蜷縮著身子使勁往才人的脖頸上靠。比牛奶還要香甜的味道,從雪白的肌膚上不斷傳來。
“這樣……就可以了嗎?”
“完美。哥哥進化成公主抱大師了”
“進化得也太快了吧。”
“但是,愛意還不夠。”
“愛……?”
“嗯。在我耳邊溫柔的輕語,說‘最喜歡你了’。”
“怎麽說得出口啊!”
“不說的話就成不了公主抱大師。哥哥,不相信係青?”
非難的視線傳來。
“唔……”
我咬緊了牙關。雖說是練習,但我並不擅長說膩人的肉麻話。但既然是自己過來尋求建議的,那也隻好順從對方了。
我將嘴貼近係青的耳邊。一邊忍住羞恥感,一邊慢慢地小聲說道。
“最喜歡你了。”
“……!”
係青連耳根都紅透了。
“原來係青也會害羞啊。”
“那肯定,會害羞。係青也是純情少女。”
“抱歉,這我還是剛剛知道。”
然後,既然知道了這事,那現在的狀況就多少有些尷尬了。
“接下來,再說說‘想把你的一切占為己有’。”
“想,想把你的一切占為己有。”
“再來,說‘今晚可不會讓你睡哦’。”
“今晚……可不會讓你睡哦”
“……哥哥,h。”
“呀”地叫了一聲,係青用手遮住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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