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一章 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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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人習慣入睡前在床上看書。
遠離喧鬧的日常生活,靜靜地翻閱書頁的話,意識就會潛入文章的大海。在腦中將其整理得井井有條,就會很容易進入舒適的睡眠狀態。
今晚才人也把書讀到恰當的地方,合上書,放在床邊的桌子上。才人鑽進毛毯後看著旁邊的少女。
即是高中生,又是才人夫妻的朱音,連在床上時也帶著參考書。朱音將胳膊肘支在床上,凝視著放在枕頭上的參考書。
“還不睡嗎?”
“在上課的時候有道弄錯的題,我想複習一下,你先去睡覺吧。”
“熬夜的話,又會倒下的哦。”
“我才沒有因為熬夜而倒下過。”
“有啊!發燒得很厲害!”
朱音一臉自信地說道。
“即使是這樣,我也不是會重複犯相同錯誤的人。”
“現在不就正在重複相同的錯誤嗎!愚蠢人類的代表!”
“太失禮了,說人笨蛋的才是笨蛋吧!?”
“小學生嗎!”
朱音和才人在床上互瞪。好不容易才通過讀書讓心情變得平靜,如果在深夜和妻子吵架的話就全糟蹋了。
“勉強也要適合而止,學習的話我可以教你的。”
“我拒絕!都是因為你的關係我才會一直是年級第二!我才不需要敵人的幫助!”
朱音抱著參考書聳拉著肩膀。
“我們不是敵人,是夫妻吧。”
“就是敵人!如果這裏是戰場的話,你現在就已經變成烤肉了!”
“這裏不是戰場真是太好了……”
才人發自內心地想道。
朱音捏著下巴思考。
“不,說不定你已經變成烤肉了……也許我不是在和人,而是在和烤肉說話也不一定……”
“你正常點。是不是學習過度壞掉了。”
“我很正常,至少比懶散的你要好。”
“我不是這個意思……”
朱音的態度依舊如故,才人不禁感到愕然。
在假裝和陽鞠去約會的時候,朱音哭著阻止了自己,這是怎麽回事呢?才人覺得朱音有些嫉妒,難道是誤會嗎。
才人無法理解朱音的心境。說實話,連自己的心情都不了解,怎麽可能讀得懂別人的心情。
從高中一年級開始,朱音確實視才人為競爭對手。而且這一點似乎也沒有改變。想要過上安穩的婚姻生活,就有停戰的必要。
才人字斟句酌,努力想要說服朱音。
“那個……我說過很多次了,我並不想和你競爭。”
“可我想。”
朱音撅起嘴。
“考試是為了測試學生的實力,太過逞能就偏離初衷了,普通聽課卻成績不佳的話,說明實力就隻有這種程度。”
“哈!?你是想吵架嗎!?”
“才沒有。我隻是覺得,滿足於在不勉強自己的情況下獲得的成績不就好了嘛。在我們學校,如果是年級第二,大部分的大學都能去,已經足夠了吧。”
“總而言之,就是要我懂得分寸是吧!?要是打算吵架的話我就主動接受!〖摔跤〗就可以了吧!?”
嘶,朱音發出低吼舉起雙手進入戰鬥狀態。但那姿勢比起摔跤手更像是野貓。
“冷靜點!我沒有在半夜三更和女人玩摔跤的興趣!”
“你是覺得自己能取得壓倒性勝利,在小看我吧,這是對我的侮辱!”
“哪裏!運動能力完全不一樣吧!”
“我空手就能把汽車給捏碎!”
“大猩猩啊喂!!”
但是,才人也不知道大猩猩是否能夠破壞汽車。至少以朱音那纖細的手腕來看,連捏碎橙子都很難。
“總之,你再怎麽教我學習是也徒勞的!在靠自己的力量打倒你之前,我是絕對不會放棄的!”
朱音意氣風發地說道。
3年a班的教室。
第四節課剛剛結束,陽鞠就跑到才人的桌前。
“才人君!才人君!我做了便當,你能吃完它嗎?”
“等……”
才人打了個寒顫。
最近,陽鞠的顧慮消失了。才人拒絕和陽鞠約會的消息沒有傳開雖然幫了大忙,但在公眾麵前做出這種事,必然會受到關注。
『陽鞠醬給才人做便當……?』『難道說,陽鞠醬對……』『誒,你沒有注意到嗎?這不早暴露的一清二楚。』『鞠鞠啊啊啊——!』『北條啊——這是怎麽回事啊——!』『絕對要殺了才人。』
女生們激動不已,男生們口吐詛咒。教室裏彌漫著騷動的空氣。
朝才人丟來的橡皮擦和橡皮筋之類的東西,讓他鬱悶不已。
“我已經把便當帶過來了……”
桌子上已經放著才人的便當盒。
“才人君是個男孩子,能吃得下一百人份吧?”
“不要過於相信男孩子的胃啊。隻會正常地漲破的。”
“哥哥的便當,就交給糸青吧。”
“交給你了!”
陽鞠和糸青都舉起大拇指。
“沒經過本人許可,不要擅自決定。”
“糸青讀取了哥哥的心,『我想吃陽鞠的便當,順便也把陽鞠吃掉。』哥哥這麽想著。”
“那樣事……才人君……”
陽鞠雙手捧著通紅的臉頰。
“沒有本人的許可,不要決定別人內心的聲音!”
“糸青知道哥哥的一切,連哥哥也不知道的地方也知道。相信糸青。”
“我相信你!”
糸青和陽鞠擊掌。
“快住手!土地和存款都會被揭露出來的!”
雖然才人想要拘留惡劣的靈媒師,但是糸青利用自己玲瓏的身體逃走,鑽進女生們的牆壁裏避難。那群狂熱的家夥——[糸青醬粉絲俱樂部]是不會答應把當事人引渡的吧。
陽鞠在桌邊彎著腰,悲傷地看著才人。
“就算隻嚐一口也好,能不能嚐嚐?我是希望才人君能高興,才努力製作的……”
“唔……”
才人有些畏縮。
來自同學們的援護射擊襲來。
『北條君!請你接受陽鞠的心意!』『不允許你在這裏逃跑!』『是爺們吧,北條!』『連同我們的份一起幸福啊』
同學們一邊大聲喊叫,一邊縮小包圍圈。應援的熱情中混雜著飛濺的殺氣。再這樣下去,想要平安逃出教室都很困難。
更重要的是,才人不想因為強硬的拒絕,而讓陽鞠傷心。才人確實拒絕了約會,但作為一個正常人,他也很喜歡陽鞠,今後也想要和對方好好相處。
“……知道了。讓我吃吧。”
“謝謝——!”
陽鞠高興得跳了起來。
“這不應該由你來道謝吧……”
對陽鞠一如既往的長處,才人隻能回以苦笑。
從陽鞠那華麗的外表上想象不到她居然有這麽沉穩的性格,也找不到什麽缺點。
拒絕像陽鞠那樣有魅力的少女的邀請,才人也感到於心不安。
——至少,像是吃便當這種要吃完才行。
才人正在思考時,陽鞠在桌上打開了便當盒。
“鏘——!陽鞠特製·生肉便當哦!”
“……!?”
才人被凍結了。
鎮座在眼前的,是塞滿大便當盒的生肉和生大蒜。完全不包含白米飯這種選擇。
//注:鎮座指的是類似於供奉佛像一般放著。
“這是……什麽……?”
“所以說~是生肉便當哦!”
陽鞠露出燦爛的笑容說道。
“是你……做的嗎……?”
“嗯,我努力做的!”
“不,沒做吧!沒有烹飪過的痕跡!就隻是裝在一起而已吧!”
雖然才人對吃路邊摘的野草不抵觸,但卻沒有高興地吃生肉的野性,又不是熱帶草原上的獅子。
陽鞠有些不知所措地把揉成一團的手放在嘴邊。
“欸……但是……我是聽說才人君喜歡生肉和大蒜……”
“你從哪聽來的情報!?”
“那個……”
陽鞠的視線一瞬間轉向朱音。
——你丫的!!是想殺了我嗎!
看到才人瞪向自己,朱音移開了視線。小心翼翼地抱著自己的便當盒,從學生身後走過,準備離開教室。
——等等!別逃!給我負起責任來!
麵對傳送念波的才人,朱音哆嗦地搖著頭。
陽鞠微笑著將生肉便當遞了過來。
“才人君?吃吧&9834;”
“我要死了嗎……?”
才人感覺自己遇到了本世紀最大的危機。與充滿敵意的朱音相比,充滿善意的陽鞠更加危險,這是才人始料未及的。
“不會死哦~如果才人君不在了的話,我會很困擾的。來,啊~”
陽鞠用筷子夾起生肉,湊到才人嘴邊。
男生們大吵大嚷。
『北條!吃吧!快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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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做到的!』『既然連毒都吃了,把肉也吃了吧!』『石倉的『啊~』什麽的,這可是無數男生夢見過卻消散的黃金國啊!』
//注:黃金國(西班牙文:el dorado,意思為“the golden one”)別稱黃金城、黃金鄉,出自南美的一個古老傳說。
“那你們來吃吧!”
〖〖〖我拒絕!〗〗〗
周圍的男生們一齊遠離了才人。無論多麽向往在班上受歡迎的陽鞠,他們似乎也沒有成為獅子的勇氣。
糸青默默抬起頭,看著才人。
“哥哥,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肉要烤熟!〗”
才人還沒吟詠完辭世之句,就做好覺悟大口咬起了生肉。
“這是……!?”
才人睜大了眼睛。
這並不是單純從超市的包裝袋裏轉移過來的生肉。
那個肉,確實是經過烹飪的。
因為肉稍微有些緊實,所以可以看出像是稍微烤過一樣加熱過一次。口感接近肉壽司,沒有失去芳醇的生命能量。
從肉裏麵所感受到的酸味……這種清爽感讓人覺得是將柑橘類和醋混合而成的,但是無法確定。
表麵撒著的一層麻辣香辛料,消除了肉的腥味,襯托出肉質的鮮美……
從顫抖地才人口裏道出了話語。
“美味……”
“才人君!?怎麽了!?”
“陽……鞠……很好地提高了本事……已經沒什麽可以教的了……”
才人突然趴在桌子上。
“才人君!?為什麽死了——!?好吃的話就不要死——!”
陽鞠搖動著才人的身體。
才人平安地複活了。
“震驚到我都失去意識了,這是人類的食物。”
“當然啦!我才不會讓才人君吃奇怪的東西哦!”
“這些肉是用醋做的嗎?”
陽鞠點了點頭。
“我把葡萄酒醋和檸檬、柚子混在一起,把低溫烹飪的肉醃製了一會。”
“原來如此……所以肉上才會有很美妙的香味啊。表麵的調味是芥末嗎?”
才人觀察著生肉。
“是芥子辣醬油哦。我打工的咖啡店特製的芥子辣醬油分給了我。我說『我要給班上的男生做便當。』店長高興得都哭了,說『把罐全都拿去吧。』”
看來陽鞠在校外也很受歡迎。從好的方麵來說,八麵玲瓏的性格是很讓人認可的。與積極樹敵風格的朱音截然相反。
“你是有在打工的吧。”
“嗯。在一家非常時髦的咖啡店,放學後也會和朱音一起去喝茶——。才人君下次也一起要來嗎?”
才人撓了撓頭。
“咖啡店什麽的,我好像不怎麽去。”
“那我來教你很多東西吧!像是紅茶的種類,還有好吃的——點心之類的!”
“我更喜歡可樂和薯片。”
“真是的——。明明什麽都挑戰一下才會更高興的說——。”
陽鞠撅起了嘴。
“算了!再吃點別的吧!不光是芥末味的,還有很多其他摻雜著的。”
陽鞠用筷子夾起肉,遞到才人的麵前。
“剩下的我可以自己吃。”
“好啦,好啦&9834; 就交給姐姐吧。”
陽鞠把胳膊肘支在才人的桌子上,揶揄地笑著。
“你比我小吧。”
雖然年級相同,但是才人應該是十八歲,而陽鞠是十七歲。
“啊、你知道我的生日啊!難道說你喜歡我嗎?”
“不是那樣的。一年級的時候,偶然有聽到朱音和陽鞠談起生日的事情。”
陽鞠把臉湊近才人,甜蜜地低語道。
“光憑這一點就能記到現在,果然還是喜歡吧?”
“我不是講不是了麽。”
“開玩笑的&9834; 不過,你還能記得,我很開心。”
“……”
麵對因為害羞染紅臉頰的陽鞠,才人也感到脖頸發熱。
“好,有破綻!”
“姆唔。”
陽鞠抓住機會,把肉放進才人半張著的嘴裏。
才人咀嚼著肉。
“這從是柚子胡椒味麽……真不錯啊……”
“誒嘿嘿——,是吧——?多吃點,全部吃掉&9834;”
陽鞠笑眯眯地繼續往才人嘴裏送著肉。
“怎麽樣?被班上女生喂食午飯的感覺如何?”
“像是燕子的稚鳥一樣的感覺。”
“也就是說,我就是才人君的母親!?嗯,這樣也不錯啊!”
“才不好。”
但是,心情並不壞。也想彌補拒絕約會的遺憾,如果陽鞠能能覺得高興的話就沒問題。
“都、都帶了自己的便當,就把那邊的也吃掉啊!”
朱音走近桌子,打開了才人的便當盒。以刺殺獵物的氣勢將筷子插進漢堡肉後,塞進才人的嘴裏。
“哈……!”
差點喉嚨就被筷子貫穿,才人用力向後拉,來減輕了傷害。要求的被動技能已經不是午飯——而是格鬥技。
“幹、幹什麽……”
“怎麽樣!?被班上的女生喂食午飯的心情如何!?”
朱音雙手叉著腰問道。
“死刑犯的感覺。”
“對,你接下來就要死了!全身上下都會被塞滿了便當盒!”
“不是便當而是便當箱!?要犯下什麽樣的罪行,人才會遭到如此壯烈的拷問!?”
才人回顧自己的半生,但並沒有感覺自己擔負如此沉重的惡業。
陽鞠把手放在嘴邊低語。
“朱音……難道說是在嫉妒吃醋?”
“哈!?在說說說說說什麽啊!?我我我我怎麽可能吃吃吃吃醋,嫉妒什麽的才才才才不會!”
太過動搖的朱音不停流著汗,就像是一個人在輪唱一樣。
同學們議論紛紛。
『櫻森同學在吃醋……』『突然來挑戰夫妻相聲的人……』『修羅場啊……』『這就是修羅場啊……!』
“不是的——!!”
滿臉通紅的朱音向同班同學怒吼著。
陽鞠拍了拍朱音的肩膀。
“沒關係的,我是知道的。”
“陽鞠……”
朱音的表情緩和下來。
陽鞠用力地抱住朱音。
“是因為我隻和才人君搞好關係,把朱音晾在一邊,所以才會嫉妒他的吧!沒關——係,我也非常喜歡朱音哦!”
“啊——真是的——,這樣就行了!”
朱音有些破罐子破摔。
陽鞠用筷子夾起煎蛋卷,湊近朱音的嘴。
“看……朱音。張開嘴……”
陽鞠用手指捏住朱音的下巴,溫柔地低語。
“等、等等……在大家麵前這樣……好難為情啊……”
朱音軟弱無力地抵抗著,也沒有逃跑。煎蛋卷輕輕地塞進她的嘴唇之間,潔白的喉嚨〝咕咚〞地動了一下。
陽鞠用手指擦拭朱音的嘴唇後微笑著。
“嗬嗬……朱音,好吃嗎……?”
“嗯……”
在長相漂亮的少女之間,飄蕩著一股妖媚的氣氛。
多數男生都跳起舞,發出黃色的歡呼聲。這是獻給神的慶典之舞。
“到底給我展示了什麽啊……”
少女們的豔麗姿態讓才人困惑。
而且那個煎蛋卷,是從才人的便當盒中擅自拿走的。朱音隻是在吃朱音做的煎蛋卷,在法律上沒有任何障礙。
“好吃……肉……好吃……”
在大家都因朱音和陽鞠纏綿的樣子而看入迷的時候,糸青已經吃完了陽鞠的生肉便當。
第五節課結束了。
陽鞠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倒在才人的桌子上。
“哈——,今天的數學課也太難了——,頭咚咚地疼。”
陽鞠精疲力盡地趴在桌子上,完全是一副累得頭昏眼花的狀態。戴著手鐲的白皙手臂在書桌上搖曳的姿態,與清正嚴明的校園格格不入。
“別在我的桌子上睡覺,去保健室睡吧。”
“欸——,因為陪在才人身邊,才能快點精神起來。”
“你啊……”
‘不要說的這麽直接啊。’才人這樣想著。對於情愛生疏的才人而言,不習慣攻擊性強的言行。
“數學什麽的不用學習也挺好的吧……長大後也用不上吧。”
“這是典型的討厭學習的思維方式啊。會派上用場的吧。”
“嗯,我能從事的工作,會不會隻用得上加法和減法呢?”
“不要放棄啊,再更有夢想一些啊!”
隻是作為高中生三年級的學生,就已經像是中年一樣死心,才人也感到困惑。
“才人君說的話……我明白了。我要成為宇宙飛行員!”
“突然就指向更高的目標了……”
就像是代表地球人一樣的職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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