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 老奸巨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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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好一會之後,何真才回過神來,稍微猶豫了一會之後,便問道:「駙馬爺,草民能問個不該問的問題麽?」
一聽這話,張一凡很想說,既然是不該問的問題,為何還要問?
不過最終,他還是點點頭回答道:「說吧!」
何真聽了,便謹慎地問道:「駙馬爺,您如此做法,目的……何在?」
駙馬的行為實在太瘋狂了,就連皇帝都不想做的事情,他都在考慮。就好像這個大明王朝不是姓朱的,而是姓張一樣。
反正就駙馬的這些事情,何真是真想不明白。他這麽做,到底是為了什麽?
張一凡聽到他問得原來是這個問題,便反問他道:「你希望何家過得越來越好麽?」
「那是當然!」何真聽了,不解其意,隻好如實回答道。
張一凡一聽,便再追問道:「那我再問你,你希望東莞越來越好麽?」
「當然希望東莞越來越好了!」何真聽了,還是不明白駙馬到底想問什麽,隻好又如實回答道。
於是,張一凡再次追問道:「那你希望廣東越來越好麽?希望大明朝越來越好麽?」
「……」何真聽到這裏,終於明白,駙馬為什麽這麽問了。
張一凡看著何真,看到他有點震驚,又似乎有點難以理解的樣子,便對他說道:「我是孤兒,是大明朝給了我一個和平的環境,從此不用擔心戰亂。是皇上給了我們能吃飽飯的機會,我很感激,感恩大明朝,還有我的媳婦,更是大明朝的公主。我是大明人,我愛我的家,大明朝便也是我的一個家……」
何真聽明白了,不由得眼神有點複雜地看著駙馬,一時之間,他不知道該說什麽。
張一凡這邊,還在繼續說道:「……我是柳家村吃百家飯長大的,沒有村裏的鄉親救濟,我也活不到今天。他們的好,我記在心裏。而在大明朝,我們都是一樣膚色的人,說著同樣的話,有著共同的祖先。大明朝的人,都是兄弟姐妹,是我們的族人。所以,我也想他們全都過得好。而要達到這個目的,那大明朝必然要強大,甚至一直強盛下去才好……」
聽到這個,何真算是知道了,駙馬為什麽把那些作坊都命名為香山縣官辦的原因了。
這一刻,何真都有些動容了。駙馬這種博愛,真得是可比聖人了!
就因為他是孤兒,從小受村裏照顧,由此報恩……
他在想著,張一凡繼續說道:「……由此,大明朝的一些內部矛盾不好解決的,就由外部來解決。比如,當大明朝的糧食不夠時,與其大明內部為了糧食你爭我奪,還不如拿外部糧食來緩解大明內部的糧荒,這便是我圖謀南洋的想法!驅使番邦的人力物力,為我大明朝所用,便是我想做的事情!」
說到這裏,他看向何真問道:「你,明白了麽?」
何真點點頭,麵露佩服之色道:「草民明白了,駙馬悲天憫人,實乃大明百姓之福也!」
而他身後的何榮,卻是一臉震驚,一臉不可思議,就在那呆呆地看著張一凡,像個泥塑一樣。
張一凡聽了何真的話,便盯著他問道:「我要你做的這事,你能盡心去做麽?」
他說這麽多,就是看中何真的能力,想要讓他真得用心去做這個事情,那樣的話,等以後大明朝圖謀南洋的時候,就會輕鬆很多。
如果何真是個庸才的話,他才不會費這個口舌講那麽多!
何真聽了,當即躬身回道:「草民說過,駙馬吩咐,必然用心盡力去完成。南洋之事,還請駙馬放心,草民回去之後,就會安排此事!」
「好!」張一凡聽了,便讚了一聲,隨即對他說道,「你有什麽
要求,也可以提出來,我能幫忙的,便會幫你!」
何真聽了,心中一動,便連忙恭聲說道:「草民有一心願,草民之子何貴,略通文武之道,希望能侍奉太子殿下身邊,為太子殿下效命。」
「哦?」張一凡聽了,瞧著他說道,「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做出一番成就來,我看著可以,自然會為他給我大哥舉薦的。」
何真一聽,心中微微有點失望,不過駙馬的要求,也算是在情理之中,便立刻答應下來。
過了一會之後,駙馬送客,何真父子出了縣衙。
回到客棧,何真便吩咐何榮道:「你去和水泥廠以及魚鬆廠那邊接觸吧,把事情給談妥了。」
「爹,那你呢?」何榮聽了,馬上追問道。
何真的表情嚴肅,先是環視了下周邊,見隻有自家隨從在,並沒有外人,便低聲回答兒子道:「南洋的事情,事關重大,並且皇帝都不知道,至少目前並不讚同。此事,我得寫個奏章給皇帝,如此便能表明我何家對皇帝的忠心。」
「這……」何榮聽了,很是意外。
他看他爹剛才在和駙馬對話的時候,那是應承了的,結果沒想到,他爹竟然還有自己的打算,這算不算老女幹巨猾?
當然了,這是他爹,不是別人,不好真用老女幹巨猾這個詞。
回過神來,他便對他爹說道:「爹,你這樣做,要是讓駙馬知道了,會不會就惡了他啊?」
說真的,剛才聽駙馬說了那麽多之後,他反而是樂意去做的。等到真有大明朝伸手南洋的時候,何家便是大功臣了。
何真聽了,表情嚴峻,低聲回答道:「所以,這事最好不要讓駙馬知道,誰讓駙馬在皇帝沒同意之前就這麽做呢!」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之後,又補充說道:「我們向皇帝稟明,那是對皇帝,對大明朝的忠心,駙馬真要如他剛才所說那樣,也是一顆公心的話,應該不會介意的。」
何榮聽了,搖頭說道:「要我,我會介意的。」
何真一聽,頓時惱了,訓道:「所以說,你就沒有駙馬的格局!」
說完之後,他就氣衝衝地回房了。
第二天的時候,何真就返回了東莞的家裏,然後就立刻去了書房寫奏章。
他在寫著呢,他的兒子何貴就聽說他爹回來了,便來書房找他。
隻是一進門,何貴便對何真說道:「爹,有京師最新的消息來了。」
「哦?」何真聽了,正在寫最後一點,便頭也不抬,直接問道,「有什麽大事發生麽?」
何貴聽了,把手中的那份紙張打開,回答他道:「還真有大事,第一件,是那汪廣洋又重新任命為右宰相了……」
何真一邊寫,一邊聽著,聽到這個消息,壓根就無動於衷。
他當然也看得清楚,汪廣洋就是個慫貨,貪圖榮華富貴,壓根不敢攬權,當宰相,那也隻是擺設而已。
「……還有,衛國公征討吐蕃大捷,開疆拓土千裏,皇帝已經任命他為中宰相……」
一聽這話,何真寫字的筆,猛然停住,就見他抬頭看向兒子,有些震驚地問道:「衛國公當什麽宰相?」
「中間的中,中宰相!」
何真一聽,頓時就驚訝了:「三個宰相了?還是中宰相,那以何為尊?衛國公當宰相,確實是大事啊!」
感慨了下,他又低下頭去寫信,把最後一點寫完了,同時問道:「還有什麽麽?」
說著話呢,他就放下了毛筆,拿起麵前的紙張,鼓嘴吹氣,讓墨跡盡快幹了,便可以折起來發出去。
何貴聽了,便看著那份消息繼續說道:「還有,皇帝
命皇太子理政,宰相處理之大小政務,皆給出處理後轉呈皇太子,再呈送禦前。」
說完之後,他便放下那份紙,最後說道:「這次的消息,就這麽多了。」
何真一聽,頓時雙手就僵硬在那裏,抬頭看向他兒子確認道:「所有奏章要先送皇太子過目?」
「是啊!」何貴聽了,點點頭確認了,然後看著他爹手中的那張紙,便問道,「爹,你寫得是什麽?」
他看出來了,他爹用的是奏章專用的紙張,看來是要上奏什麽。
結果何真確認了皇太子理政的事情後,忽然雙手有了動作,卻是把他剛才所寫給撕了,看得他兒子有點傻眼,不知道他爹搞什麽鬼?
回過神來,他便問了:「爹,你要上奏啥,幹嘛又撕了呢?」
何真聽了,卻是沒有回答,在撕完之後,丟到廢紙簍裏,然後才對何貴說道:「有個事情,你親自去跟進,駙馬那邊有交代,讓我們去南洋……」
張一凡交代給他的事情,他讓何貴親自去辦,說完之後,他更是強調道:「此事一定要辦好了,並且要辦得漂亮,如此,你入了駙馬的法眼,便能成為太子的人,今後兩朝,我何家都能保無恙,甚至更進一步!」
何貴本來就知道,他爹和他大哥去香山縣,就是去抱駙馬大腿的,如今這麽吩咐,也並不奇怪,因此就答應一聲。
隨後,他還是有點好奇,問道:「爹,你剛才把什麽撕掉了,寫錯字了麽?」
何真聽了,稍微猶豫了下,然後還是回答道:「我本來想把下南洋這事給皇帝稟告一下,但是這奏章要先到太子手中,想想還是算了,就算想表忠心,也是不劃算,就這樣吧!」
一如他之前所想的那樣,何家代表以前,駙馬代表以後;如今的皇帝代表現在,可太子代表未來;
當下,他還在,並不怕什麽。他怕的是他兒子都沒有他的能耐,如果他不在了,何家未來會如何不好說。因此,現在和以後,顯然以後更重要。
再一個,朝局中書省之變,他也在第一時間聞到了香山縣這邊的味道。這說明,駙馬在皇帝的心中,對於朝堂大事的影響,也遠比他想象中的要重要。
換句話說,雖然駙馬說皇帝眼下不在意南洋,但以駙馬的能耐,說不定當今皇帝在以後也會被駙馬說動,而後圖謀南洋。既然如此,這個表忠心就沒有必要了,反而有可能真得會惡了駙馬。
否則哪怕駙馬不計較,但是要想成為駙馬的心腹,卻是不可能的了。
基於這些原因,他才把剛寫好的奏章給撕了。當然,如果他有密奏之權,奏章能直接送達禦前,說不定他又會改主意。隻是很可惜,他沒有!
……………………
張一凡這邊,壓根沒想到何真這個老狐狸,心思竟然那麽多。
此時的他,在和何家會談之後,就壓根沒管了,而是關注香山縣官辦糖廠的運作,甚至還微服私訪,去查看收購甘蔗的情況。
不但是香山縣本地的百姓,把一車車的甘蔗送往糖廠,而且還包括番禺縣那邊,百姓們也都興高采烈地送甘蔗過來。
對他們來說,甘蔗這一塊,就等於是他們的額外收入。因為駙馬縣令在去年就已經打了招呼,不怕沒人收購,因此,能種甘蔗的地方,全都有種甘蔗,這個量之大,算是家用很大的一筆額外收入了。
甚至因為香山縣這邊的價格要比其他地方貴,以至於除了香山縣和番禺縣之外的地方,都有農民送甘蔗過來。
也虧了如今香山縣這邊碼頭建設很好,通過水運,道路也都是水泥路,交通發達,甘蔗也能方便到達香山縣這邊,路上並不會耽擱時間。
因為砍伐的
甘蔗不容易保存,哪怕是連根拔的,也是保存不了幾天,因此,糖廠這邊,那是三班倒,日夜加工甘蔗,成為了香山縣的一道夜景,燈火通明到天亮。
張一凡看了幾天,發現糖廠這邊的工作,哪怕是百姓送甘蔗過來的高峰期,基本上也沒有問題,便放心了。
於是,他回到縣衙,休閑地開始處理政務。
一天午後,張一凡正處理了些政務,就有衙役過來稟告,說藏書閣管理員求見。
自從藏書閣設立以來,也就是最初的時候,那邊的管理員不好決定一些事情的時候,有來求見過他。到了後來,穩定了之後就沒有這個情況。
如今,藏書閣管理員突然找過來,估計是什麽難以決定的事情,才會不得不過來找他。
張一凡心中想著這個,不由得有點好奇,便接見了藏書閣管理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