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又被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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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所有人都低估了乾矮子放鬆海禁的影響力,其中甚至還包括乾矮子本人,以及老阿桂、和二與福長安等蟎清頂級高官。
毫不誇張的說,乾隆的這個決定就好象是往茅坑裏扔了一個大號炸彈,一下子就香徹全場,無數的蟎清文武官員在張口結舌之餘,雙眼之中也馬上就射出了餓狼一樣的綠光,流出的口水總和,差不多都趕上王寡婦斜街那口大水井一天的產水量了。
蟎清官員的反應如此激烈,當然是因為這件事其中隱藏的巨大利益,山高皇帝遠又缺少監督,不管是誰去主管這個海關,擺明了就是想怎麽撈怎麽撈,想怎麽貪怎麽貪,把實收到的關稅扣下一半都已經算是包拯再世,海瑞重生!
而且乾矮子開這個口子說大不大,說小也絕對不算小!每年進出口總額看似隻有三百三十六條船,但這些船如果都是最大的一等船的話,每條船征收一千二百兩銀子的進出口關稅,那麽一年光是船稅,就已經是驚人的四十萬兩銀子!
與之相比,粵海關的關稅,現在每年也才剛剛超過九十萬兩!(實數,出自《粵海關誌》記載。)
當然,進出口岸的不可能全部是最大的一等船,黑到的銀子海關關長也沒辦法獨吞,必須分給手下,孝敬上司,還有打發那些看自己不順眼的紅眼病同僚,最後真正能拿到手有三成就已經是阿彌陀佛了。
但即便這樣,油水依然無比驚人!
還是以粵海關為例,此前內務府派去廣州征收關稅的粵海關監督平均任期還不到兩年時間,可是之前落馬的幾個粵海關監督,不管那一個家裏隨隨便便都能抄出幾十萬兩的銀子!
蟎清時期的關稅收入都是最高酋長的私房錢,負責征收的官員由內務府委派,福長安的府邸門前也因為這一點,當天就變成了一個菜市場,排著隊等著給福長安磕頭的大小官員,比天橋上來往的路人還多。
甚至就連經濟上比較幹淨的福康安,都向同母異父的四弟開了口,詢問福長安能不能考慮一下他的小舅子?
不算太貪的福康安尚且如此,嘉慶一黨當然也不例外,恰好在內務府當差的時泰更是在當天傍晚就跑到了女婿麵前磕頭,厚顏無恥的哀求道:“十五阿哥,奴才這一次算是求你了,請你一定要幫奴才這個忙,接下淡水海關的這個差事,奴才對天發誓絕不給你丟臉,也一定能在各個方麵為你效上力。”
沒有了舒文這個財神爺暗中輸血,嘉慶近來已經逐漸感受到了什麽叫做捉襟見肘的痛苦,自然也不肯錯過這個開辟財源的大好機會,所以故作矜持的盤算了片刻後,嘉慶還是點了點頭,說道:“我盡力而為。”
“奴才叩謝阿哥。”
時泰趕緊給女婿磕頭,又不放心的叮囑道:“十五阿哥,恕奴才冒昧一句,這事情你可得抓緊,奴才得到可靠消息,十一阿哥也盯上了這個差使,準備讓他側福晉的父親富慶去淡水給他撈錢,為了這事,十一阿哥今天還特地去拜訪了福長安。”
聽說自己最大的競爭對手也盯上了這棵搖錢樹,嘉慶當然不敢怠慢,說道:“放心,我明天上朝的時候就對福長安打招呼,不過要想讓他答應,恐怕得犧牲你暗中收留那個瞿老三了。”
“十五阿哥放心,隻要福長安開口,奴才馬上把那個瞿老三綁了,親自送到他的麵前隨便他怎麽發落!”
時泰趕緊拍在胸口許下承諾,嘉慶點頭,也對這件事頗有信心——畢竟對於福長安來說,那個叛主家奴瞿老三就是他的不定時炸彈,用淡水海關監督這個職位把瞿老三換回去,福長安未必不會答應這個交換條件。
說幹就幹,第二天清晨時,嘉慶早早就來到了朝房,準備在早朝前就對福長安打招呼把事情定了,免得夜長夢多節外生枝,然而好事多磨,直到早朝的時間快到時,福長安才不緊不慢的進到朝房準備上朝。
今天的福長安明顯是眾人矚目的對象,見他終於露麵,不止是嘉慶,好幾個夠分量的朝廷大員都立即上前,擺明了想和福長安單獨說話,無奈福長安卻象是什麽急事,拱手做著抱歉動作,快步到了老阿桂的麵前,說道:“老中堂,晚輩有一件事想向你請教。”
“福中堂言過了,那用得什麽請教,有事直接說吧。”
老阿桂微笑回答,福長安也這才說道:“是這樣,皇上突然決定在淡水開關三年,那裏需要一個監督去替朝廷征收關稅,晚輩想讓內務府錢糧衙門的六品主事劉安雲去接這個差使,不知道你老意下如何?”
“我操!上這小子的惡當了,居然拉老夫給他當擋箭牌!”
老成精的老阿桂在心裏破口大罵,馬上就明白這事是和二在背後操作,福長安與和二狼狽為奸卻又不肯獨自承擔壓力,所以故意把自己拉出來擋槍眼,替他分擔來自百官的壓力。
發現上當也沒用,欠著劉安雲天大的人情,加上老阿桂在這些方麵也不是很幹淨(非虛構,後文會有介紹),所以遲疑了一下後,老阿桂連劉安雲怎麽突然變成了六品主事還進了內務府的事都懶得問,很快就點了點頭,微笑著說道:
“當然最好,聽說今年京城旱情嚴重,城裏的甜水價格不斷飛漲,他卻秉持仁義堅持不漲水價,讓這樣正直的人去監督關稅征收,既能利國,也能利民。”
聽到這話,強行賣了一個天大人情給老阿桂的福長安當然是笑得要多開心有多開心,趕緊拱手說道:“晚輩聆聽老中堂教誨,那這事就這麽定了。”
福長安倒是笑得開心了,嘉慶與在場的許多官員卻全都傻眼了,有心想要質疑劉安雲的官職來源和資曆問題,卻又顧忌老阿桂的威望,誰也張不開這個口——況且嘉慶等人還全都明白,這事的背後不僅肯定還站著權勢熏天的和二,甚至還有可能乾隆也會在這件事上點頭。
對此,原本對這個職位有些心動的福康安也隻能是無奈攤手,知道自己同時招惹不起老阿桂與和二。嘉慶則是怒不可遏,胸膛幾乎氣炸,但是又毫無辦法——正大光明匾額後麵那道聖旨上到底寫的什麽名字,現在還誰也不知道,嘉慶如果同時得罪了阿桂與和二,這兩個家夥聯起手來,聖旨就算寫的是嘉慶的名字,也有可能被改掉!
更讓嘉慶氣不打一處來的還在後麵,散朝後帶著滿肚子悶氣走出皇宮時,他本應該去內務府上班的老丈人時泰竟然已經守在他的轎子麵前,還一上來就迫不及待問道:“十五阿哥,事情怎麽樣了?瞿老三那個狗東西已經被奴才從城外騙來了,就在奴才家裏等著,隨時都可以把他拿下,押去獻給福中堂。”
“你倒是準備得很周全啊!”
嘉慶沒好氣的冷哼,又更沒好氣的說道:“可惜,準備得再周全也沒用了,那個差使已經姓劉了,還是你最恨的那個劉安雲的劉!”
“十五阿哥,你這話什麽意思?奴才怎麽聽不懂?”
時泰馬上就明白情況不妙了,結果嘉慶無比窩火的大概介紹了情況後,時泰差點沒在皇宮門前當眾吼叫出來,好不忍住了這個衝動,時泰這才紅著眼睛說道:“這個草民什麽時候當上了官?還直接進了內務府?我怎麽從來就沒聽說過?”
“有和珅和福長安聯手,還有父皇和老阿桂的默許,這些問題是問題嗎?再說了,六品官還可以直接捐,這些問題就更不是問題。”
嘉慶馬上就猜出了和二等人的大概運作手段,又有氣無力的吩咐道:“看來這個差使注定是與你沒有什麽緣分,回去吧,以後節儉一點,別再那麽大手大腳,我們得過一段時間的苦日子了。”
失望到了幾近絕望的地步,時泰當然再沒有什麽心情去油水少得可憐的武備院上班當差,垂頭喪氣的幹脆直接回了家,可是坐下來生悶氣還沒多久,做了一定程度化裝的老福家叛徒瞿老三就來到了他的麵前,點頭哈腰的問道:“時大人,不知你今天把小人叫來,是有什麽吩咐?”
這才想起藏匿在城外的瞿老三已經被騙到了自己家,時泰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瞿老三等了片刻不見答複,便又小心翼翼的問道:“時大人,是不是出什麽事了?奴才感覺你心情象是有些不好。”
“豈止是不好?本來今天把你叫來,是準備帶你去台灣上任,可是現在事情黃了。”
想找一個宣泄口,又得給瞿老三一個交代,時泰便隨口鬼扯了一通,說什麽自己本來已經內定了淡水海關的監督一職,還打算帶著到處東躲西藏的瞿老三去台灣上任,以此躲開老福家的追殺,隻不過因為劉安雲橫插一腳,結果自己已經到手的肥差就沒了。
不知道事情真相,瞿老三信以為真,也頓時對劉安雲恨意更深,還忍不住對劉安雲破口大罵了起來,可是問候了一通劉安雲那幫漢奸祖上後,瞿老三卻又靈機一動,忙問道:“時大人,奴才鬥膽問一個問題,如果劉安雲那個土鱉在回台灣的路上遇到了特殊情況,沒有辦法繼續去台灣上任,那你能不能接替去台灣監督海關?”www..net
“遇到了什麽特殊情況?”
時泰沒有立即明白瞿老三的意思,瞿老三則笑得無比猙獰,獰笑說道:“比方說乘船時足腳落水淹死,住店時遇到黑店被強人下了藥毒死,被沿途的強盜搶劫後殺人滅口,再或者就是渡江渡海時遇到狂風大浪,船隻傾覆連人帶船一起沉進了長江或者大海裏,總之就是沒辦法去台灣上任。”
時泰終於醒悟,也頓時來了興趣,忙問道:“你有辦法做到這些事?”
“奴才沒有,可是有人肯定有這個辦法。”瞿老三答道。
“誰有辦法?”時泰趕緊追問。
“興隆鏢局的總鏢頭,張懷玉!”
瞿老三的笑容無比猙獰,低聲說道:“大人或許有所不知,其實民間的鏢局普遍都與那些土匪強盜有著暗中往來,秘密交換消息悄悄的互相幫助,彼此間還有不少默契,比方說那些土匪、強寇或者海盜進城辦事時,和他們暗中勾結的鏢局就必須要給他們提供保護,土匪強盜失手被抓,這些鏢局還得幫忙救人,不然的話,這些鏢局行走江湖的時候,就別想有什麽好走的路。”
說到這,瞿老三頓了一頓,更加陰冷的獰笑道:“興隆鏢局是京城生意最好的鏢局,說他張懷玉沒有和這些土匪強盜暗中往來,鬼都不會相信!所以我們隻要把情況告訴給張懷玉,讓他給我們幫這個忙,劉安雲那個土鱉就這輩子都別想回到台灣!”
“你有辦法讓張懷玉給我們這個忙?”時泰趕緊追問。
瞿老三笑得直接露出了牙齒,低聲說道:“大人真是貴人多往事,時大人難道忘了奴才說過,當初奴才為了替福長安訛詐劉安雲那個土鱉,曾經和張懷玉暗中聯手,弄出過一條人命案汙蔑劉安雲?有這個把柄在奴才手上,再加上他張懷玉自己也和劉安雲有仇,奴才去叫他幫這個忙,相信他不敢不聽。”
言罷,瞿老三又趕緊補充道:“當然,這事還得請時大人也在旁邊幫一下忙,讓張懷玉知道他的把柄還被其他人捏在手裏,否則的話,那個會武藝的狗東西萬一生出歹念,說不定就會把奴才殺人滅口。”
時泰眨巴著綠豆眼盤算,發現這麽做如果成功後,自己能不能接劉安雲的班雖然還是未知數,卻最起碼可以幫自己大大出上一口惡氣,所以時泰把心一橫,還是問道:“那具體該如何做?”
…………
與此同時,乾隆兒子中最貪財摳門的永瑆,也正在他的家裏黑著臉生著悶氣,之前被永瑆挑出來準備去淡水當白手套的富慶,則在旁邊垂頭喪氣,心中一起深恨硬搶金飯碗的劉安雲入骨。
既然把劉安雲恨到了蛋疼,永瑆當然就得想辦法報複,臉色青黑的盤算了許久後,永瑆還突然開口,喝道:“拿紙筆來,我要寫信!”
“十一阿哥打算給誰寫信?”富慶迷惑,不知道永瑆怎麽會生氣生到突然想寫信。
“不是我寫!是你寫!”
永瑆的神情與同一時刻的瞿老三同樣猙獰,語氣無比凶狠的說道:“你現在就給粵海關監督穆騰額寫一道書信,先把淡水準備開關的事讓他知道,再明白告訴他,如果讓劉安雲那個跳梁小醜在淡水把海關搞成了,朝廷就有可能增設更多的通商口岸!還會拿劉安雲在征收關稅方麵的表現,與他相比!”
“書信寫好,我派人拿著我的名刺立即給廣州送去,穆騰額會知道分量的!”
永瑆最大的性格特點就是敢做不敢當,早早就做好了穆騰額將來被抄家有可能檢查書信的準備,毫不客氣的把老丈人推了出來當這個惡人,以免自己的信件有暴光危險。
富慶則是被女婿利用也不敢反對,還得趕緊恭維道:“阿哥高明,穆騰額看到了這道書信,肯定會利用各種關係千方百計的打壓淡水海關,甚至逼著淡水海關關門,打翻那個姓劉的狗食碗,讓他吃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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