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其實不該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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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上去!今天無論如何都要得手!追!”
以為逃到了清軍水師駐紮的烽火鎮就可以得救,劉安雲和範清濟都想得太天真了,東南沿海的海盜之所以能夠這麽猖獗,與清軍水師的不作為少得了關係?
尤其是駐紮在烽火鎮的清軍福寧水師,鳳尾幫船隊裏的好幾門火炮,幹脆就是福寧水師的清軍士兵悄悄賣給海盜的!(史實)
也正因為如此,雖然明知道距離清軍駐地已經不遠,與福寧清軍有著許多暗中往來的林彩還是毫不猶豫,大聲吼叫著催促船隊加快速度,無論如何都要拿下劉安雲的船隊。
“轟!轟!”
在這個期間,鳳尾幫海盜還果斷對著劉安雲的船隊接連開炮,雖然兩發炮彈都沒有命中,卻照樣把劉安雲嚇得麵無人色,範清濟更是顫抖得如同在打擺子,甚至就連額勒登保和張德茂等高手都是臉色嚴峻,知道一旦被人多勢眾的海盜追上包圍,後果必然不堪設想。
“阿彌陀佛,上帝保佑,大慈大悲加特林菩薩,你們一定要保佑我啊!隻要這次讓我保住小命,以後我就再也不悄悄給朋友做西地那非了!”
“砰!”
或許是在二十一世紀時非法製藥的報應,劉安雲的船隊全速逃命間,劉安雲的座船突然猛烈搖晃,讓劉安雲和範清濟等人紛紛摔倒,同時船舷處還傳來了巨響,這條船的船老大和許多水手也頓時叫苦,“慘了!觸礁了!”
“那怎麽辦?”範清濟趴在甲板上大喊,哭腔也更加明顯。
“顧不了那麽多了,繼續跑!”這是船老大發出的絕望呐喊。
“哈哈哈哈哈哈!”
與近乎絕望的劉安雲等人相反,發現劉安雲的座船不小心碰到了海底礁石,林彩和莊有美等海盜頭目卻是個個大笑出聲,也益發的對做成這筆買賣充滿了信心。
隨著海水的大量湧入,劉安雲乘座的運銀船速度明顯變慢,逐漸被同行的海船拉開了距離,海盜的船隊卻越來越近,看到這點,額勒登保和張德茂等人也不得不做好了拚死一搏的準備。www..net
期間,額勒登保還未雨綢繆的對劉安雲大聲說道:“劉兄弟,一會如果不行的話,就和我一起跳海!我小時候在鬆花江靠采珍珠吃飯,水性很好,有把握帶你逃命!”
小命至上,劉安雲當然是趕緊答應,範清濟則絕望的哭喊道:“那我怎麽辦?我不會水啊!”
與此同時,林彩與莊有美等人也已經是滿臉獰笑,看了一眼差不多已經是近在咫尺的烽火鎮後,林彩還在心裏飛快拿定主意,暗道:“一會派人和姓何的聯係,答應給他一萬兩銀子,叫他別插手!”
“轟!轟!”
千鈞一發的時刻,新的炮擊聲音突然從東南方向傳來,正在得意的林彩等人聽了一楞,趕緊扭頭去看東南方向,卻見是清軍船隊正在揚帆駛來,遠遠的開炮發出警告。林彩也頓時大怒,咆哮道:“狗雜種何俊,居然敢對老子的船隊開炮,老子平時送給你的銀子難道都喂狗了?”
“幫主,是福州水師!還有福建的水師提督旗號!是黃仕簡那條老狗的船隊!”
了望台上傳來水手的驚恐叫喊,林彩也頓時臉色一變,失聲道:“黃仕簡的旗號?官兵的福建水師主力,怎麽會在這裏?”
驚叫著,不肯死心的林彩又趕緊舉起了望遠鏡,而當清楚看到那支清軍船隊上確實飄蕩著福建水師的提督旗號後,林彩還絕望的歎息出了聲音——鳳尾幫的實力再強,也不可能強得過清軍的福建水師主力,同時林彩等人的財力,也收買不動水師提督這樣的一品大員。
“幫主,怎麽辦?”
旗艦上的小頭目紛紛問起對策,同時莊有美的座船也打來旗號,詢問如何應對?林彩滿臉的猶豫不舍,先看了看近在眼前的劉安雲座船,又看看直接衝著自己過來的清軍水師船隊,仔細掂量發現得手的可能已經微乎其微,林彩也隻能是無奈的喊道:“打旗號,全部撤退!”
就這樣,在已經馬上就要得手的情況下,因為突然出現的清軍福建水師主力,林彩率領的鳳尾幫船隊隻能是匆匆掉頭,撒開腳丫子向來路逃命,好在這個季節風向還不是很穩定,恰有一陣南風吹來,輕裝上陣的鳳尾幫船隊還是成功甩開了清軍的追擊,沒有遭受什麽損失。
確認已經徹底甩開了清軍後,莊有美過船來與林彩見麵,還劈頭蓋臉就問道:“黃仕簡那條老狗怎麽來了?他不在福州窩著,跑福寧來幹什麽?”
“你問我,我問誰去?我怎麽可能知道那條老狗會突然來這裏?”林彩滿肚子火氣的反問。
想想發現是這個道理,莊有美又問道:“那接下來怎麽辦?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著就要到手的鴨子飛走?”
林彩雙手抱胸苦苦盤算,片刻後,林彩突然靈機一動,忙說道:“不用急,我們還有機會!黃仕簡的船隊今天突然出現,很有可能隻是一個偶然,還有可能隻是在福寧呆兩天就走,更不可能保護那個台巴子去淡水,我們隻要派人探聽清楚他們的情況和行程,肯定還有機會動手。”
垂涎劉安雲船隊運送的銀子與絲綢,莊有美趕緊大點其頭,還獻計道:“幹脆直接和何俊聯係,把那個台巴子帶著大把現銀的情況告訴他,答應分他一些,讓他幫我們做成這筆買賣!”
不止一次的暗中聯係過清軍的福寧總兵何俊,彼此間還有些不少的利益往來,林彩當然不會拒絕這樣的建議,馬上就安排了精幹海盜上岸,化裝成普通百姓潛往烽火鎮,探聽黃仕簡船隊的具體情況,還有暗中聯係烽火鎮的駐軍總兵何俊。
…………
劉安雲這邊,被突然從天而降的清軍水師救下了小命後,劉安雲等人當然慶幸萬分,可是因為船舷觸礁大量進水的緣故,劉安雲等人也來不及過船向清軍道謝,隻能是繼續全速駛向烽火鎮,到那裏去靠岸修理船隻,以免船隻沉入海中。
還好,劉安雲坐的這條船有水密艙,雖然船速受到了嚴重影響,卻還是堅持掙紮到了烽火鎮附近靠岸,同時其他海船也紛紛趕來會合,並沒有丟失什麽貨物。
與此同時,黃仕簡率領的清軍船隊也駛入了烽火鎮所在的海灣,而因為黃仕簡是突然到來的緣故,事前毫無準備的福寧清軍當然是手忙腳亂,醜態百出。昨天晚上喝得酩酊大醉,依然還在摟著女人睡覺的福寧總兵何俊,更是被親兵搖醒之後,才帶著滿身的酒氣匆匆趕來黃仕簡麵前行禮。
剛剛才在烽火鎮附近親自出手把海盜攆走,又看到負責這片海域的何俊衣衫不整,滿嘴酒氣的來到自己麵前,黃仕簡當然氣不打一處來,劈頭蓋臉就向何俊咆哮道:“你這個福寧總兵是幹什麽吃的?居然讓海盜到你的駐地附近公然行劫,朝廷養你有什麽用?”
自知理虧,何俊隻能是趕緊向黃仕簡連連請罪,還找借口把責任推卸給自己手下的斥候,好在黃仕簡的獨孫黃嘉謨與何俊關係不錯,及時站出來幫何俊說話道:“祖父,海盜跑到烽火鎮附近搶劫,何將軍卻沒有收到探報,責任確實應該由斥候負,讓何將軍好生整頓一下軍紀就行了,祖父用不著這麽生氣。”
看在自己惟一孫子的份上,黃仕簡重重哼了一聲就不再計較,黃嘉謨則又對何俊說道:“何將軍,我祖父今天來福寧,除了是帶著船隊長途演練之外,還有一個目的就是順便檢閱福寧水師,你盡快安排,我們最多呆一兩天就走。”
何俊趕緊連聲答應,慌忙畢恭畢敬的把黃仕簡祖孫請進營地好生款待,然後乘著黃仕簡去解決生理問題的機會,何俊又趕緊向黃嘉謨千恩萬謝,低聲說道:“多謝少將軍幫末將美言,請少將軍放心,心意一會就到。”
“何將軍不必客氣,這一次心意就不必了,而且我還要替別人向你轉達心意。”黃嘉謨微笑著低聲回答,然後還拿出了三千兩福州錢莊的銀票遞給何俊。
第一次在黃嘉謨手裏見到回頭錢,何俊難免是大感詫異,忙問道:“少將軍,你這是什麽意思?這是誰的心意?”
黃嘉謨笑笑,說道:“淡水就要小規模開海的消息,聽說過沒有?”
何俊趕緊點頭,說道:“當然聽說過,不過淡水不歸我管啊,那裏是柴大紀的地盤。”
“可是淡水開海以後,到那裏做生意的江南貨船,肯定要經過你的防區啊。”
黃嘉謨笑得無比陰險,低聲說道:“廣州十三行說了,隻要何將軍你幫忙拿到淡水海關走私猖獗的證據讓禦史上表彈劾,等朝廷忍無可忍關閉淡水海關,他們再謝你一萬兩銀子。”
何俊恍然大悟,趕緊拍著胸口保證,說道:“少將軍放心,等淡水開了海,末將馬上讓手下的弟兄加緊盤查,保證在一個月內就拿到鐵證!”
黃嘉謨滿意點頭,又不放心的叮囑道:“記住,千萬不要貪圖眼前的蠅頭小利,朝廷隻允許淡水開海三年,進出口多少貨物還有嚴格限製,你如果貪圖他們的小錢,得罪了廣州十三行,吃虧的人隻會是你!”
“少將軍,末將知道什麽輕什麽重。”
何俊再度做出承諾的時候,黃仕簡也已經回到了房中,何俊慌忙讓人上菜上酒給黃仕簡祖孫接風洗塵。而在席間,黃仕簡本人也主動提到了淡水即將開海的事,說道:“記住,淡水開海以後,民間走私的情況肯定會大量增加,海盜的活動也會更加猖獗,你這裏是淡水連接江南膏腴之地的咽喉,一定要加緊盤查,嚴厲打擊這些奸商刁民!”
何俊慌忙答應,結果讓黃家祖孫與何俊大感意外的是,就在這時候,一名傳令兵突然來到了何俊的麵前,說道:“將軍,我們的大營外麵來了一個叫劉安雲的人,他說他是內務府的六品主事,奉聖旨去淡水建立海關,要拜見你和老軍門,當麵向老軍門道謝。”
“咦,說曹操,曹操就到啊?”
何俊提黃家祖孫表達了驚訝,又疑惑問道:“他為什麽要向老軍門道謝?”
“剛才逃到烽火鎮靠岸的那條受傷海船,就是他坐的船,所以他說老軍門對他有救命之恩。”
傳令兵如實稟報,結果黃仕簡與黃嘉謨聽了以後難免都是一楞,然後還互相對視了一眼,一起心說如果早知道那條受傷的船上坐著姓劉的台巴子,我們多什麽事,讓海盜直接把他幹掉多省事?
不知道黃家祖孫的態度,何俊隻能是轉向黃仕簡問道:“老軍門,你見不見那個台巴子?”
“見他做什麽?老夫又不認識他。”早就被廣州十三行喂飽的黃仕簡冷哼。
何俊趕緊點頭,轉向傳令兵吩咐道:“去告訴那個姓劉的台巴子,就說老軍門軍務繁忙,沒有時間見他。”
傳令兵領命而去,可是讓黃家祖孫與何俊再度意外的是,不一刻,那傳令兵又回到了他們的麵前,拿著一道書信小心翼翼的對黃仕簡說道:“老軍門,那位劉大人讓小人呈給你一道書信,說是朝廷軍機首輔阿桂阿老中堂,寫給你的親筆信。”
都聽說過阿桂的鼎鼎大名,何俊與黃嘉謨都不敢吭聲,黃仕簡的表情則明顯有些陰沉,猶豫了一下才伸手接過書信,取出了信件細看,黃嘉謨好奇問道:“爺爺,阿中堂在信上寫了些什麽?”
“說姓劉的台巴子是他的救命恩人,要老夫看在同朝為官的情分上,對他多加照拂。”
黃仕簡的語氣十分不滿,最後還幹脆哼著說道:“荒唐!他老阿桂領姓劉的人情,憑什麽要老夫替他還?都是朝廷的一品大員,老夫憑什麽要聽他的?”
“對,用不著給他這個麵子!”
黃嘉謨趕緊附和,還順嘴說出了黃仕簡對老阿桂不滿的真正原因,說道:“他老阿桂在大小金川天天糟蹋金山銀海,卻不許朝廷給我們福建水師增撥軍費,采購戰船火炮,這筆帳我們還沒有找他算,居然還想讓我們特意照顧他的人。”
想起奏請增加軍費被老阿桂帶著軍機處拒絕,讓自己錯過了大撈一把的機會,黃仕簡的氣就更是不打一處來。但思量再三後,黃仕簡還是十分窩火的說道:“不過也不能一點麵子都不給,把那個台巴子叫進來吧。”
就這樣,還是靠著老阿桂的麵子,劉安雲才得以來到已經被廣州十三行買通的黃仕簡麵前行禮請安,還有當麵感謝黃仕簡的搭救之恩——當然,劉安雲並不知道,黃家祖孫其實根本就不想搭理他。
對麵目可憎的劉安雲沒有任何好感,黃仕簡當然也懶得和劉安雲過多的客套,很快就說道:“劉大人,還有沒有其他事?如果沒有的話,老夫還要十分重要的軍務與何將軍商量。”
黃仕簡這話直接就是在逐客,無奈劉安雲卻不知分寸,又點頭哈腰的說道:“老軍門,下官還有一個不情之請,望軍門看在阿老中堂的麵子上,務必答應。”
“說,什麽事?”
黃仕簡的回答盡是不耐煩,可劉安雲益發厚顏,竟然這麽說道:“老軍門,下官鬥膽,能不能請你安排一支水師,保護下官的船隊前往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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