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重現,郎窯紅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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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越下越大。
    古玩市場內,店鋪老板劉立林和張元武在店鋪後麵的房間中,溫上一壺熱茶,正閑聊著。
    這邊的人,閑來無事喜歡喝茶,聊得都是生意。
    當然,也有很多人喜歡喝酒,喝酒能更暢快的釋放情緒。
    劉立林看著窗外的雪,道:“這三年沒下雪了吧,我記得還是三年前,下了一場小雪。”
    “是啊,瑞雪兆豐年,這是好彩頭,明年生意好。”張元武應和道。
    這個時候,張元武又是說道:“老劉,你和花海走得近,最近打聽到沒,花海瓷器那邊的窯口,到底是誰在燒郎紅釉?”
    “錦德鎮多年未出現過郎紅釉瓷,我還想一飽眼福呢!”
    聞言,劉立林笑著搖搖頭,道:“不知道啊,也沒個消息,隻知道花海花了不少錢煉製一大批極品郎紅色釉,說不定是機器燒呢。”
    “拉倒吧,機器能燒出來嗎,又不是把瓷坯浸在釉漿裏拿出來就能成,我記得郎窯的釉是吹釉或者刷釉的上法吧,還要控量控溫。”張元武也說道。
    “錦德鎮能人多了去了,可能是隱藏著的大師吧。”劉立林又是猜測道。
    張元武搖搖頭,“現在都什麽年代了,哪還有隱藏的大師,但凡手藝真的特別好的,能缺名聲嘛?我們這兒好歹是瓷都,瓷器手藝人肯定不會埋沒。”
    兩人喝著茶,閑聊著,說著瓷器行業內的八卦。
    沒一會兒兩人又聊到秦飛的話題,劉立林感慨道那時的秦飛還是親自在古玩市場角落擺攤的自由人,短短半年多的時間,已經是名噪一時的大師。
    而且,秦飛的作品數量極少,一件難求,不少人都希望他多燒幾件。
    就現在的行情,秦飛就算是燒出一百件,一千件,都能很快被一掃而光。
    劉立林希望秦飛多燒一些瓷器出來,要是能在他的店鋪裏賣,那就更好了。
    但大師之作,每一件都精雕細琢,所以往往都比較少。
    此時此刻,園林別墅內,秦飛正專心研究著郎紅釉的燒製。
    窯爐開啟,溫度冷卻,他取出觀音瓶,端詳著其上的釉色紋路。
    瓶口偏白,釉色下沉,顏色沒問題。
    但是,觀音瓶的底部卻堆積著厚厚一層不均勻的釉,像是融化的蠟燭又很快凝固,毫無光滑的美感。
    “郎紅釉,是量的極致把控,和溫度的極致把控。”
    “有了祭紅釉的經驗,我對溫度已經把控的很好,釉的顏色沒出問題。”
    “但是量的把控,卻是一種玄學,隻能看運氣。”
    秦飛感慨道。
    有的瓷器能不能成,完全看天意。
    釉在高溫下會發生特殊的變化,這種變化不可控,沒人知道會發生什麽。
    也無法通過控製變量一點一點篩選,因為每一次的變量都是不同的。
    窯爐這樣的高溫燒製機器,不可能做到科學家的實驗儀器那般精準。
    “沒有人敢確保能夠百分之百燒製成功。”
    “但瓷器本就是如此。”
    “我隻需要一次次嚐試,剩下的就交給天意。”
    秦飛又開始忙碌起來。
    他不斷地製作瓷坯,做出一件件一模一樣的觀音瓶。
    同時,他一直思索更好的燒製郎紅釉的方法。
    這天下午,丁香來到別墅區找他學習。
    丁香現在學習勁頭很足,每次周末都會過來半天,像是補課班一樣。
    實際上就是補課班,除了瓷器,丁香還學著鋼琴,看得出林燕對她的期望很高,中西並舉,瓷器和鋼琴都會,傳統和新潮都學。
    丁香很喜歡來找秦飛學習,因為秦飛不會要求她太多,她經常就躺在秦飛買來的明仿躺椅上休息,還眯著眼睛感受秦飛說的古典韻味。
    “沒沙發軟,但也還算舒服。”丁香心裏評價道。
    秦飛很喜歡丁香,青春活潑漂亮,所以一般也都由著她,隻是在教瓷器的時候會嚴厲一些。
    畢竟,他對瓷器手藝向來是一絲不苟的。
    “老師,郎紅釉燒出來了嗎?都半個月了!”丁香在躺椅上晃悠著,歪頭問道。
    哪壺不開提哪壺。
    秦飛眉毛微挑,道:“你要是沒事就拉坯去,杯子能做圓了嗎?”
    聞言,丁香小嘴一泯,“我現在做的可圓了,一次不行我就再做一次,然後再做一次,重複多次,總是能越來越圓的。”
    “燕兒姐給我發了你做的瓷坯照片,那也叫圓?”秦飛笑道。
    “哎呀,老師,要做到極致的圓太難了,做好了後期在修坯就好了啊。”
    “基礎不好,修是很難修漂亮的。”秦飛搖搖頭,倒也沒有苛責。
    畢竟,丁香做瓷器純屬興趣,也不指望她變成出色的手藝人。
    這時,秦飛忽然靈光一閃,丁香剛才的話給了他很大的啟發。
    有時候就是這樣,冥思苦想很久的東西,被別人一點,莫名就解開了。
    秦飛眼神中浮現出一抹興奮,“你剛才說,你做的不圓的話就再做一次,然後重複多次。”
    “對啊,這種方法我怎麽沒想到呢!”
    看到秦飛的表情,丁香有些錯愕。
    她從躺椅上坐起來,試探著說道:“老師,你這是在批評我嗎?”
    “你做的瓷坯還需要重複多次的修?”
    聞言,秦飛回過神來,笑道:“我說的不是瓷坯,說的是郎紅釉。”
    “郎紅釉的燒製資料寫著,都是把瓷器塗抹上郎紅釉,直接入窯燒製。這種燒製方法不太對。”
    “銅紅在高溫下會流動,就算是把釉塗抹的再均勻,液體的流動也不會是平行向下流,而是彎曲蔓延,形成幾道垂下的釉。”
    “這樣怎麽都不可能保證瓷器的底部釉色均勻。”
    “想燒成功太難!”
    “那如果,多次燒製呢!”
    “像是古法官窯那樣,多次低溫燒製,不斷完善,層層遞進!”
    “每一次隻需要上很薄的一層郎紅釉,就算是垂流也不會蔓延很多。”
    “積少成多,完全可以達到郎紅瓷的效果!”
    “這就是燒製郎紅釉的方法!”
    “丁香,你真是給了我很大啟發啊,這麽簡單的道理,我居然走入死胡同。”
    看到秦飛興奮地樣子,丁香雖然沒聽懂,但還是認真的點點腦袋,美滋滋的回道:“誰讓我就是這麽一個給別人帶來幸運的人呢。”
    “中午訂外賣請我吃烤鴨就行。”
    秦飛看向她,也被這丫頭的腦回路逗樂了,“行,就吃烤鴨。”
    秦飛有所明悟,吃完烤鴨後,就回到工作間繼續開始忙碌。
    手藝人的生活總是單調的。
    但對秦飛而言,這卻是人生極大的樂事。
    能有一項讓人願意為此付出並且傾其所有的事業,難得。
    大多數人並未找到自己喜歡的事情,隻是為了賺錢不得不工作而已。
    工作間內,秦飛取出四個觀音瓶,對它們進行第一次上釉。
    這一次,他刷釉刷的很少,很薄,卻很均勻。
    他選擇了新的方法,多次低溫燒製。
    一層層郎紅釉堆疊,垂落,完全可以達到郎紅釉最好的狀態。
    直到五次燒製之後。
    錦德鎮多年未出的郎紅釉瓶,終究是在他的手裏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