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府山牆外，中間隔著一條小巷，對麵又是一戶大家，上麵赫然寫著“李府。”
    “這是誰家？”
    “是吏部四品侍郎李光仁大人的府邸。”
    “進！”
    楚風再次敲門。
    李光仁同樣也不在府上。
    不過，這次倒是沒有女眷的騷擾，而且，皇子的麵子依舊管用。
    在兩個管家的帶領下，幾人又將府中仔細勘察一遍，還是在山牆旁的花園泥土裏，發現一枚埋藏著的腎髒。
    李府有冰庫，又查了冰庫，依舊沒什麽發現。
    楚風繼續以天子策驗視見到的每一個人，都沒發現，一無所獲。
    “這魔人當真囂張！”
    “他到底在做什麽？”
    “這些大人，府裏都被潛入了，竟然都沒發現？”
    趙昊疑惑且憤怒。
    牛彩蓮卻沉默不語，把證物封存好了，又默不作聲的繼續搜索著痕跡，最終在山牆上，又找到半枚腳印，新鮮的，昨夜留下的。
    於是，出門。
    如果沿著腳印繼續追的話，已經出了吏部的胡同。
    對麵，是戶部的胡同。
    “這魔人身上……一定有藏匿氣息的寶物，否則，不會藏的這麽好。”
    “它好像是故意帶著我們在兜圈子。”
    “我剛才反複想了一遍，那牆上的痕跡，以它的實力，不應該留下的。”
    “我甚至覺得，即便把這些大人府上都搜過去，也未必能發現它。”
    牛彩蓮喃喃自語。
    楚風也陷入沉思。
    她說得沒錯。
    至此，這個案子，好像……又到了一個死胡同。
    ……
    幾人站在胡同口，四顧茫然，沒有方向。
    其實這在辦案時，是常態。
    魔人，尤其是高品級的魔人，真的很難被抓到。
    否則，也不至於，孔虛在獄中都還在想魔人的作案手法，被押上刑場時，還要給同僚講案情，給出提示。
    與之相應的便是，鎮魔司，很累。
    身體累，腦累，心也累。
    “我有一種感覺，它在營造一種，讓我們疲於奔命，竭力追尋的局麵。同時，又會故意暴露一點痕跡，引導我們繼續追下去，不至於讓我們陷入絕望。”
    “它到底在幹什麽？”
    “魔人，有這麽高的智慧嗎？”
    楚風皺著眉頭，說出自己的感覺。
    牛彩蓮：“猿猴多智，倒是正常。不過，我還是懷疑，它有內應。”
    “正常來說，一個魔人，不會對京城地形如此熟悉，你看它選擇埋藏的地方，都是最短路線，從孟府山牆翻出，直入李府，又是山牆，隻需一個縱身，就能跳出去。”
    “這就橫跨兩座府邸，不超過十個呼吸。”
    “像是在自己家一樣。”
    “直覺告訴我，它在策劃一件事情，隻是，真相到底是什麽？”
    趙昊：“那還查不查？”
    牛彩蓮咬咬牙：“查！當然查！這是距離它最近的時候！哪怕它真的是帶著我們在兜圈子，也要把這個圈子兜完！”
    於是……
    繼續。
    從吏部胡同，繞到戶部胡同，又繞到鎮國將軍府，再繞出烏衣巷，相繼，陸續，發現髒器。
    追了一圈……
    通過蛛絲馬跡，最終，追到一處磅礴大氣的府邸。
    這是……皇子府。
    大皇子的府邸。
    在大皇子府最西邊的院牆上，牛彩蓮再次發現，那魔人指甲留下的痕跡，以及翻身上牆的腳印。
    大哥？
    楚武。
    實力最為強悍的那個。
    先前楚風已經以天子策看過，大哥早已是武道二品的境界，卻以特殊法門天蠶決，偽裝成武道四品。
    牛彩蓮和趙昊，這會兒臉色都早已變了。
    皇子府！
    事情，越來越麻煩起來。
    趙昊不由拉著楚風的胳膊，把楚風拉到一邊，低聲道：“這個案子，你別查了。你先回去吧，交給我和千戶就行。”
    他表情格外嚴肅。
    因為忽然想通了一些東西！
    如果，煉製五氣湯的那魔人，最終極的目的，是為“九子奪嫡”服務的話，那，這件事的性質，就會變得非常可怕起來。
    會死很多人。
    這麽精細的設計，整個案子看下來，還真有這種可能！
    而且，這個案子發生的節骨眼，就剛好是楚風進入鎮魔司後！
    楚風，同樣是九個皇子之一。
    他還是鎮魔司的人。
    如果魔人真和奪嫡有關，不管這個魔人是哪位皇子府上的，楚風都不適合再參與這件事。
    否則，便連楚風自己，也會被卷進去。
    甚至會連累鎮魔司。
    “走，我們先回去，去找龍驤將軍匯報。”
    牛彩蓮這時一錘定音的說道。
    她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這已然不是一個魔人，一個大臣之間的問題了。
    如果，幕後主使真的是某位皇子的話，那……無法想象，不堪設想。
    聽著兩人的話，楚風深吸口氣。
    心中難免多出幾分緊張刺激。
    這是哪位兄弟幹的好事？
    搞這麽大的手筆？
    “好，我先回府，你們去找司長匯報。”
    楚風曉得事情輕重。
    這個時候，已經不是破案的問題了。
    而是變成一個政治問題。
    三人商議完畢，很快各自散去。
    ……
    會是誰？
    難道真是大哥？
    也有可能是嫁禍。
    畢竟那痕跡太明顯了，魔人存在故意引誘方向的行為。
    當然，也不排除，大哥在這打反心態。
    而……
    如果不是大哥的話，可能是誰？
    這事兒，萬一最後查到真凶，父皇又該如何處置？
    回府的路上，楚風心中生出無數念頭，但並無頭緒。
    卻也有些感慨。
    看看自己其他兄弟們玩的計謀，多麽的精妙，一環扣一環，又是多麽的狠辣，一出手，就是這麽敏感的妖魔問題，直接要置人於萬劫不複之地。
    而自己，偷了個人參娃娃。
    嗬。
    跟小孩兒過家家似的。
    苦笑。
    ……
    一路想著，到了自己府上。
    門口。
    一個青衣小廝，正在門口等待：“殿下，三皇子殿下忽然來訪，說要找你，主母正在接待，也差人去鎮魔司找您了。”
    楚風看了他一眼，點點頭。
    這……很正常。
    三哥的人參娃娃被偷，估計他用腳指頭都能想到，是自己幹的。
    當然，未必會有證據。
    隻是，上門來興師問罪，也是應該的。
    苦主嘛。
    前往正廳。
    楚風臉上帶上燦爛笑容。
    看到正廳中，三哥楚望舒，正在和趙婧坐著喝茶。
    “三哥，哈哈哈，你怎麽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
    楚望舒也笑著，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笑懟道：“怎麽？你能不告而來，去我府上，我就不能來你這兒？”
    楚風隻是笑笑，也沒繼續跟他逞口舌之快。
    “小六，你變了。”
    楚望舒微微歎了口氣，顯得有些唏噓。
    楚風：“三哥，人總是會變的，你我都長大了。”
    楚望舒切入正題：“那件東西，對我很重要，你開個條件，還我。”
    他索性說亮話。
    願意付出一些代價，把人參娃娃拿回去。
    楚風卻依舊在裝傻：“嗯？三哥你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楚望舒沉默下來。
    又是輕輕歎了口氣。
    “兩個皇子，嗬，連市井小販都不如，一個假意沒有，一個深夜偷盜，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啊。”
    “皇家的體麵，一點都沒有了。”
    他自嘲，也是嘲諷。
    楚風卻壓根不為所動。
    “最高端的鬥爭，往往手段就是這麽樸實無華。”
    楚風不是狡辯，而就是事實。
    比如，搶公章。
    再比如，搶玉璽。
    還比如，修改遺詔。
    都是。
    說白了，還不如市井小販呢，小販打架之前，可能都會招呼一聲。
    楚望舒見楚風這幅油鹽不進的樣子，隻好說道：“這株人參娃娃，是我要獻給父皇的。你若是不還我，我隻能去跟父皇告狀了。”
    楚風還是裝傻充楞。
    “人參娃娃？”
    “三哥你那真有人參娃娃啊？昨兒不是還跟我說，是以訛傳訛嗎？”
    楚風壓根不吃他這一套，把厚黑發揚到極致。
    臉皮厚，心黑！
    楚望舒：……
    徹底沉默下來。
    ……
    “對了，三哥，再跟你說個事兒，這兩夜不是有魔人作祟嘛，我在查那個魔人的下落，剛有一點端倪。”
    “猜猜，查到哪裏了？”
    楚風換了個話題。
    給他講點勁爆的。
    順便轉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相比起魔人可能是受皇子指使這件事，一個人參娃娃的爭奪，簡直就跟小孩子過家家似的。
    這叫事兒嗎？
    “嗯？”
    楚望舒果然注意力被吸引：“哪裏？”
    楚風深吸口氣，輕聲道：“大哥府上。”
    “我們沒敢再查了，現在去找龍驤將軍匯報。”
    “而且，我不清楚，那魔人真是在大哥府上，還是被其它兄弟栽贓嫁禍。”
    “三哥，這件事幹係重大，起風了啊，目前，我能確定咱倆肯定是清白的。至於其他兄弟，還真不好說。”
    “要不，咱倆先講和？不內訌？靜觀其變？”
    楚望舒：……
    他沉吟了許久，盤算許久，終於是緩緩點頭。
    被說動了。
    大局為重。
    大局為重。
    如果五氣湯魔人案真如楚風所說，那……眼下，確實應該冷靜一下。
    “可以冷靜！”
    “但，你至少給我留一半！”
    理智告訴楚望舒應該冷靜，但再抬頭看到楚風，他還是難免悲憤。
    人參娃娃！
    千年的！
    稀世罕見！
    楚風微微愕然，然後嬉皮笑臉。
    “好說好說，哥倆好，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見麵分一半。等我玩膩了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