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風聲呼呼作響，關素心緊緊抱住楚風的腰。
    黑虎在官道上奔馳如電。
    天光已然大亮。
    天地間卻生出茫茫大霧。
    日光淒淒，遍體生寒，偶爾路邊還會見到屍體，猶如末日降臨。
    前方忽而傳來一片廝殺聲。
    有人的慘叫。
    有猛獸的嘶吼。
    有金鐵交鳴之聲。
    黑虎速度當即為之一滯。
    “主上，前方是關隘，一線天。”
    它甕聲說道。
    一線天，是龍嶺到京城腹地之間的一道雄關，依靠地利優勢，可以阻擋大部分來自龍嶺中的妖獸，以及北下的西北諸族。
    這是京城的一道門戶。
    有大軍駐守。
    現在聽上去，竟是亂了？
    黑虎緩緩前行。
    大霧中飄來血腥氣，還有些許綠色。
    這種天氣，正適合毒素蔓延。
    片刻後。
    楚風看到前方，猶如修羅地獄般的一幕。
    這是一處巨大而空曠的平台，先前本是飲馬和堆放貨物之地。
    現在，卻到處都是廝殺。
    成千上萬的人，於此地廝殺在一起。
    其中有身穿大楚甲胄的軍士。
    有來自西北部族的商人。
    還有從龍嶺之中逃出的妖獸。
    隻是……
    他們現在全部中了毒。
    像是一鍋大雜燴，混在一起，不分敵我的互相攻擊，撕咬。
    滿地的屍體，將地麵都生生墊高丈許。
    流淌的血水，幾乎成了小河。
    “嘔……”
    關素心發出幹嘔之聲，已是無法忍受這畫麵帶來的衝擊力。
    楚風看了她一眼，輕輕拍打後背。
    這畫麵，的確惡心，挑戰承受極限。
    正當楚風思索如何解決眼前局麵時……
    忽然間。
    耳畔聽到一陣古箏之聲。
    古箏鏗鏘，彈奏戰曲，高亢的音波，響徹天地。
    楚風朝聲音來源處靠近。
    穿過重重霧氣，才看到，那是一個女子。
    全身籠罩在一層火焰中的女子。
    火光隱隱綽綽，看不到真實麵容，隻是從姿態來看，宛如神人。
    但她彈奏的古箏，以及說出口的話，卻讓楚風隻覺……變態。
    “有趣，當真有趣，這樣的奇景，可是百年難得一見。”
    “如此奇景，配得上我這首亂世狂歌。”
    當真。
    這種話……
    自己一個變態，都覺得她更變態。
    楚風以天子策驗視。
    很快看到她的身份。
    【華凰兒，女，十九歲，華家天之驕女，身具古鳳靈體，武道二品強者。】
    【華凰兒為當朝皇帝之徒，得以傳授九鳳真決，為大楚下一代繼承人中，皇後的有力爭奪者。】
    【大皇子楚武，曾一度傾心於她，百般追求，卻被華凰兒所不喜，楚武糾纏，直至徹底惹惱她，大戰一場，楚武慘敗。】
    是她！
    楚風默然不語。
    這個魔女的名聲，自己在京城中，也是聽說過的。
    她最大的樂趣，便是喜歡看人廝殺。
    京城中有鬥狗場，有鬥獸場，也有人獸廝殺的角鬥場，和人人廝殺的搏命場，華凰兒，是其中的常客，幾乎每天都要去看。
    而且，從不隱藏身份。
    有的時候，甚至會親自下場。
    對於這種行為，很多人都看不慣，甚至有朝廷的禦史上書奏過，包括華家內部，她的風評都不好。
    但她卻始終我行我素。
    楚風之前和她的圈子，幾乎沒有交集，即便見了，也都是躲著走。
    真的惹不起。
    現在一看，果真如此。
    華凰兒這時也看到楚風，手上動作卻不停，古箏聲依舊陣陣。
    隻是又道：“原來是風殿下。聽聞風殿下精通音律，聽我的古箏，可還入耳？”
    “不如就此情此景，寫首詩來合一合。”
    楚風隨口謅了兩句：“帝王業，百萬蒼生血成海，千萬將士屍成山，隻為帝王江山圖。”
    卻是自己之前寫的。
    華凰兒白了他一眼。
    “敷衍。”
    “我可是聽說過你寫的那首，屠得九百萬，即為雄中雄，還把你當成知音呢。”
    楚風無語。
    看著下方的場景，不想再跟她扯淡了。
    這裏已然是一片死地，滅魂毒最為濃鬱之處，還是盡早處理為是。
    祭出白紙，當即朝下方飛去。
    白紙如死神鐮刀，割過一片又一片，腦袋紛紛落地，結束了罪惡和痛苦。
    楚風機械的重複著這個過程。
    場上漸漸空了下來。
    華凰兒琴聲戛然而止。
    “你這人，壞我雅興。”
    “不過，倒是殺伐果斷。”
    “這就是你那件文道神兵？借我玩玩可好？”
    她有些不滿的說道，卻又好奇白紙。
    楚風看了她一眼，淡然道：“你若能拿走，自取便是。”
    “這可是你說的！”
    華凰兒當即飛身而起。
    化為一道火身，動作快如閃電，朝著那白紙抓去。
    楚風對她毫無好感，操縱白紙，硬生生和她拚了一下。
    半空之中。
    無數火光飛濺。
    落在地上，燃起熊熊烈火。
    華凰兒連退三步，略敗，卻是戰意更加旺盛。
    “有趣！”
    “再來！”
    她周身籠罩火焰，仿佛化為一隻火鳥，隱隱呈現出鳳凰虛影，再次朝白紙撲去。
    楚風操縱白紙，與她抗衡，在半空中形成對峙。
    白紙上的黑字，開始緩緩浮現光華，黑白分明，神性十足。
    華凰兒身上的火，則是烈焰滔天，始終不退。
    這女人……也是個瘋子！
    跟父皇當日夜晚，要上天捉神，有的一拚。
    自己這張白紙，是“天上那位”淬煉過的，她卻也不服，反倒是戰意盎然。
    此刻。
    楚風忽然感覺，在這樣的戰鬥壓力下，自己腦海中的上億個念頭，竟然也是格外活躍。
    忽然間心有所感。
    大道之音便脫口而出。
    “為天地立心！”
    橫渠四句，隻剛喊出第一句，楚風就覺神魂之力不夠，剩下的無法出口。
    不過，場上，白紙，為天地立心五個字，赫然從紙上浮現而出，黑色墨點，仿佛籠罩了整片天地。
    浩瀚無盡的偉力徹底爆發。
    這是屬於神的力量。
    屬於“祂”的力量。
    華凰兒像是離弦之箭，被彈飛出去，飛出數百米，才勉強定住身形，噴出一口金色的血。
    “好強！”
    “看來，此寶無法破除！”
    “隻能先搏殺你了！”
    她朗聲說道，當即朝楚風衝來。
    楚風：……
    你媽的！
    神經病！
    念頭操縱白紙，在她朝自己飛來的路徑上，再次一紙拍飛。
    ……
    ……